“你是說……靈異體質者?鬼眼?”
聽完約翰說完一切後,唯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平時對恐怖小說或者恐怖電影從來不會涉及,大學畢業的論文還是對迷信現象的鞭笞。但……
她恐怕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的確存在着……那些人類所不知的詭秘事物。
一旦被詛咒,確定了死亡日期,那麼就絕對逃不過一死。但是這個詛咒是一個整體,一旦某個環節被破壞掉,那麼就會產生連鎖反應,詛咒也就會相應地消除掉。
諾索蘭公司就這樣在這個地球上被莫名其妙地抹消了,而約翰是少數由這家公司留下的痕跡之一。
但是,八天後,就連最後的痕跡……諾索蘭公司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絲痕跡,也會消失殆盡。而且,偏偏在這個時候,所有的鬼眼能力者都完全失去了能力變爲凡人。
約翰的不死鬼眼,卻是唯一的例外。雖然他不再是厲鬼體質,但是這雙不死鬼眼的能力依舊存在着。縱然如此,他的結局依舊是……
“你說之遠他不在你那裡?”
樂哲已經給劉之遠打了不知道多少次電話,可每次都打不通。今天下午還有演出,他是鼓手,樂隊一共就五個人,他不來該怎麼辦?
問了樂隊的其他三人,也都說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昨天鬧了意見以後,就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也沒回工作室。他們在這個城市也纔剛租好了房子,積蓄不是很多,他難道還在外面住賓館嗎?
聽聞消息後其他三個成員也趕到了工作室裡來。這間租金一個月幾千的小工作室,堆放滿了各種樂器,幾乎連坐的地方也沒有了。每個人臉色都有些沉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樂哲則是認爲劉之遠的態度太不負責任了,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玩失蹤呢?
其他三人,分別名叫仲健文,唐海祥和黎英,他們三個心裡面都感覺,劉之遠失蹤,多多少少是因爲他昨天提到了兩年前那件事情後,樂哲的衝動反應。他當初也是堅決反對那麼做的人之一。
“你說……”性格比較外向的仲健文問道:“會不會是他還是對兩年前的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呢?”
“夠了……都說過了,那不是我們的錯!”
樂哲這兩年來一直試圖將這件事情淡忘,但是之遠卻還是屢屢提起此事。他對着其他三人咆哮道:“你們回憶回憶,當時除了之遠以外,是不是你們也同意我的做法?不管我們當初有沒有那麼做,結果都是一樣的,不是嗎?別再多想了,那只是一個意外,意外而已!”
另外三人也都開始沉默不語起來。
“要不……今天下午的演出延遲怎麼樣?”健文提出了這個建議,畢竟如果實在是找不到之遠的話,以四個人的不完整陣容出演,多少是個缺憾。
但是樂哲堅決不同意:“你開什麼玩笑?少了個鼓手又怎麼樣?我們一樣可以唱!不管他了,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現在先排練一下,因爲少了之遠,恐怕要重新安排一番了。”
健文看了看手錶,說:“還有點時間,我再去找找看吧,畢竟我們剛來這城市不久,我想之遠他對這裡的環境恐怕也不熟悉,多找幾個我們過去去過的地方,我想總能找到他的。”
說完後,他也不管樂哲反對,就走出了工作室。
仲健文從小就愛好彈吉他,高中的時候認識了同樣愛好音樂的樂哲,和幾個志同道合的人組建了樂隊,甚至高中沒讀完就到社會上來闖蕩。其間自然也是很辛苦,不過憑藉他們的多次公開演出,也總算是唱出了名聲。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成員的友情。黑色大地應該是缺一不可的。
兩年前的事情,至今他都感覺很不真實,彷彿是一場夢一般。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每個人都很惶恐,那個時候樂隊剛剛闖出了一點成績,有一家報社派了記者來採訪他們,爲他們進行宣傳,如果鬧出醜聞來,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他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站在客觀的角度來說,那個時候的選擇,當然是大錯特錯的。可是,如果站在樂隊的未來着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現在這個年代,即使是大紅大紫的明星,一有了醜聞人氣也可能會下降,何況他們這種小樂隊?想到夢想有可能一瞬間就被摧毀,他就感覺那個時候的做法,是唯一的選擇。
不知道爲什麼,從今天早上起,霧就很大。在大街上走路,能見度非常低,所以他也有點弄不清楚周圍的景象,加上剛來這個城市,很多路名都沒搞清楚,所以很容易迷路。
濃霧之中,他不小心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雙方互相都是跌倒在地,他連忙忍住痛站起來,詢問起對方的狀況來:“你怎麼樣?還好嗎?”
對面的大霧中,漸漸露出一張清晰的面孔,那是一個年紀很輕的男子,模樣很是端正,他摸了摸後腦勺,活動了一下筋骨,回答道:“看來是沒事,那麼大的霧,也難怪,你不用抱歉了。”
對方很有禮貌,讓仲健文心裡輕鬆了許多。剛準備繼續趕路,忽然那個男子問道:“嗯……如果我認錯了還請見諒,你是不是樂隊‘黑色大地’的吉他手仲健文?”
聽他這麼一說,健文立刻回過頭去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男子,說道:“對,你說得沒錯,我是仲健文。你……似乎也很眼熟啊,好像是報紙還是電視上好像看見過你……”
“是嗎?我的照片是登在報紙上過幾次,但是電視我絕對沒上過。我面對媒體一向很低調的。”
“哦……我,我想起來了!你是伊潤暗,那個著名的恐怖小說家!”
潤暗現在已經失去了靈異體質,他和一個普通的凡人沒有任何兩樣,昨天劉之遠的死,他自然也沒有能夠預感到。不過他是個對音樂很熱愛的人,所以對這個樂隊的事情略有耳聞。
“真沒想到居然那麼偶然地碰到你……”
這句話,二人是異口同聲說的。
“抱歉,我急着找人……”仲健文若非要早一點找到劉之遠,他是很想和潤暗多聊一會的,但是現狀不允許,也沒辦法。不過潤暗卻問道:“你說找人?”
“嗯……也是樂隊的成員,莫名其妙地聯繫不上了……”
現在的潤暗對於“莫名其妙”這四個字敏感得很,因爲失去了預感能力,所以只能夠依靠直覺來判斷靈異事件了。
他決定詳細地問問。
“請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嗯,我在這個城市也住了一段日子,你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也有點麻煩……”
聽潤暗這麼一說,健文思索了一番,便和他邊走邊談起來。
潤暗在仔細盤問之下,雖然不確定劉之遠的失蹤到底是不是靈異事件,但是寧可誤會也不能錯過任何可能,畢竟他很清楚,人間所有的死亡詛咒都是一個連鎖,每一個被詛咒者都是連鎖詛咒的一環,破壞掉任何一環,他、潤麗和阿靜都可以得救。
“他過去都會去哪些地方?”潤暗試探着問。
“平時大家都忙着練習,基本沒什麼時間娛樂,因爲是打算轉爲正式的職業樂隊,我實在想不出他會到哪裡去……”
潤暗考慮先幫他查找看看,如果是一般的失蹤,關心一下就可以了,但如果是靈異……
這個時候,他渾身一個激靈。
如果是靈異事件的話,他該怎麼做呢?他和潤麗都沒有了靈異體質,不光是無法預感,面對那些超自然力量,他們隨時都會死,而且現在也沒有什麼死亡日期未到不會死的保證了,因爲他現在根本預感不到自己何時會死。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過去還可以在自己死去以前進行預感,然而……現在卻是連預感也做不到了。完完全全地,以一個平凡人的血肉之軀去面對着這些可怕的詛咒鬼魂,想到這裡,他也不免雙腿發軟。
他也是一個人,過去有着鬼眼力量的時候,曾經對未來能夠活下來抱有很大信心,尤其是慕鏡救出了潤麗以後,他更認爲,或許人定勝天,自己的意念也許可以戰勝詛咒。可是,事實上……他太天真了。
如果繼續打破這個詛咒連鎖呢?過去,具有靈異體質,擁有着僅次於陰陽瞳眼的裂靈鬼眼,也是從來沒有能夠救過一個被詛咒者來,如今的自己,如果被詛咒了的話,那幾乎就是死定了的,這一點,毫無懸念。之所以他還能支撐着自己不崩潰,就是因爲阿靜和潤麗。
霧不知道爲什麼,越來越大了,能見度已經低到了完全無法前進的地步。周圍彷彿是一個未知的世界,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的。
“糟糕了……霧怎麼變那麼大……”潤暗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在失去鬼眼以後,他也可以出去找工作了,爲了能夠保證日後的生活,所以他絕對繼續寫小說,並已經和一家出版社進行了聯繫。靠着他小說的超知名度,任何一家出版社對他的新書都是趨之若鶩的,所以不可能會有人不答應。他剛從出版社回來,霧就開始濃了起來。接着,就遇到了仲健文。
“真是的……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裡啊?”仲健文也感覺疑惑起來,早上起來聽天氣預報的時候,沒有報道說會有那麼大的霧啊。
如果是過去擁有着鬼眼的話,那麼這種霧對潤暗來說根本就是玩笑了,可是現在卻不然。而且他的體質也完全變回了正常人,所以就連普通的摩擦也可以弄傷他了,幸好有阿靜的治療藥水,只要是外傷就可以迅速痊癒。當然……前提是那是物理造成的傷害……
周圍似乎一個人也沒有,寂靜到了無聲一般。只有遠方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高樓。
忽然之間,他的眼前變得一片清晰,周圍的景象一覽無餘。霧居然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同時,應該是在他身邊的仲健文……卻不見了!
而仲健文越走越感覺奇怪,前面彷彿什麼也沒有,有的僅僅只是蒼茫的大霧而已。
然而,這個時候他也和潤暗一樣,眼前一下變清晰了。可是……這哪裡還是在都市裡?明明就是在一座深山裡!而且他就站在一條公路上!
“這……這裡是……”
這周圍的景色他絕對不會忘記。
這正是兩年前,出事的那座山。這座山距離G市,怎麼說也是數萬公里遠啊!
爲什麼又回到了這裡來?
他驚恐地擠壓着太陽穴,拼命揉着眼睛,可是,眼前的現實卻讓他無法不相信。兩年前的景象一下變得歷歷在目。他感覺腳下的公路就彷彿是一條毒蛇一般,隨時都會將他吞噬掉。
難道……是報應嗎?
難道是鬼魂來索命了?
驚恐的他開始在公路上飛快奔跑,他知道,平息那個人……不,那個鬼的怒火的方法只有一個。
必須讓他的屍體入土爲安!
沒花費多少時間,他就來到了那個斷崖的旁邊,斷崖下面大約十幾米處,是一條湍急的河流。
這個時候,霧不知道爲何又開始變濃了起來,能見度又開始降低。而他只能摸索着走路,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掉到河裡去。
兩年了……
他的屍體在水底已經兩年了。
估計現在,都已經化爲骸骨了吧?
他也開始懷疑劉之遠的失蹤,和“他”有關係。
“對不起……對不起……”
他憑藉着記憶走上了當初將屍體拋下的那座吊橋,這座吊橋連接着對面的斷崖。吊橋依舊還是很不穩當,稍微走動一下,就拼命地抖動起來。
他時刻思索着……就算順着下游打撈,真的能再把屍體撈上來嗎?這水流那麼急,恐怕……
而且,那就一定能讓“他”放過他們嗎?
吊橋似乎越來越不穩當了。
霧忽然又開始散開了。
當他的眼睛能夠視物後,立刻映入眼簾的,卻是讓他雙眼幾乎充血的一幕。
那座吊橋,在距離他大概還有十米以上的平行位置。
他看向了腳下……
連接着兩邊斷崖的,讓他懸浮在空中的……
是用手互相搭住,連在一起的……無數同一個人的上半身!
這個時候,他腳下的那半個身體,將手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