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令她哀求唐澤離開這裡。
遠處的吵鬧聲依舊。
唐澤沉默片刻:“前面有人跳河是嗎?”
“沒有!”
“爸爸,我們離開這裡,我餓了,我好餓。”
唐澤扒拉着胡晴晴的小手。
“不要……走啊爸爸!我餓了,我真的好餓,你能不能帶我去吃燒烤,炸串,糖葫蘆……”
胡晴晴眼圈泛紅,雙手死死的按在唐澤的眼睛上,怎麼也不肯鬆開。
她肯定想到了……
她瞭解唐澤……
在她的心裡,唐澤不是聖母,也夠惜命,但並不自私!!
所以……
前方有人跳河……
唐澤在怎麼惜命,也絕對無法見死不救,這是骨子裡帶着的人性,無法抹除,更無法逃避。
因此,事情會朝着一個不確定的方向發展。
唐澤跳河救人……
結果有幾種,第一,女人被救,唐澤溺水死亡!
第二,女人未救活,唐澤陪她共赴黃泉!
第三,女人救活,唐澤安全上岸。
還有一些其他的可能,但是差不多都在這三個基礎上。
總之,風險極高。
胡晴晴自然是想到了唐澤不會見死不救,因此一直捂住唐澤的眼睛,看不到,也就不會去冒險了吧?
只需要裝作看不到就行了。
“你把手鬆開,我不想把你的手弄破皮。”唐澤平淡的說道。
“我不!!小唐爸爸,我們走吧,會有別人的……會有別人的……”胡晴晴帶着哭腔說着。
唐澤是她的唯一,她怕失去,她已經失去過了……所以這來之不易的親情,在她眼裡比一切都重要!
白衣女人……她其實與我們無關,不是嗎!!!
三秒過後,唐澤抓住胡晴晴的雙手,一把拽來,細嫩的手臂上留下了幾個紅痕。
遠處,人羣圍觀在欄杆邊朝着下面看,有幾個人想要有所行動,但都被身邊的人給制止了。
冬天。
水處在半結冰的狀態,溫度很低,水很涼,體質稍微差一點,下去就得抽筋,更別提救人。
因爲角度問題,唐澤看不到河中的場景,更不知道女人的情況,快步走了過去。
耳邊,胡晴晴哭鬧着:“爸爸!我們回家!!”
“小唐……別去!”
“我們又不認識她,她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啊!”
“我是你女兒……”
“我不想失去了……”
唐澤把胡晴晴放了下來,拍了拍她的頭:“沒事,我不會那麼衝動的,我可是很愛惜自己的生命的。”
胡晴晴一把扯住唐澤的褲腿,不過唐澤的動作太快,她沒有抓住。
望着漸漸遠去的唐澤,胡晴晴蹲坐在地上:“小唐!”
“你給我回來!”
“你還有我啊!”
“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爸爸……”
“爸爸……”
“嗚嗚嗚~”
胡晴晴的喊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人羣往這邊看了看,目光有些複雜,他們都聽懂了,唐澤要下去救人!
沒有人出現勸,也沒有人鼓勵。
唐澤步伐穩健,走進人羣徑直來到了欄杆旁,低頭看去,女人在河中撲騰出許多浪花,眼看着浪花越來越小……
此刻,唐澤面臨兩個選擇。
轉頭離開,這樣頂多心裡不舒服點,也許過個幾天,就把這件事給忘掉了,依舊可以努力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另一個選擇,拋開一切,救人。
這道題很難選,但是給唐澤的時間卻並不多。
救人的話概率是多少……
還有,被冷水猛的冰一下,抽筋可能會出現,那漸凍症會不會出現?
無論哪個出現,結果都是一個死字。
“爸爸……”
胡晴晴飛快的跑過來,鑽進人羣中,一把拽住唐澤的褲腿。
“我們走吧!回家!我以後不會鬧你了……一定不會了,我會乖乖的……我求求你了……爸爸!!”
“求你了……我求你了……水那麼涼……那麼深……爸爸……我求你了……”
唐澤擦了擦胡晴晴鼻涕淚水混合的小臉,擠出一個微笑。
“閨女,你是我的女兒……但這河中的人,也是別人的女兒。”
沉默。
“倘若跌落河中的是你呢……”
“倘若我恰巧不在你身邊,任你一人在冰冷的河水中,翻滾……”
“會有人來救嗎?”
胡晴晴呆愣住,周圍的人羣也跟着愣在原地……
唐澤脫掉有些發緊的外套,把胡晴晴的手溫柔的拉開,咧嘴一笑:“跌落河中的人,是另一位父親的女兒,所以我很能懂他。”
“就好像倘若你某天深陷泥潭,也會有許許多多像我這樣的父親,伸手拉你出來。”
“我這麼做,就是希望,某天你跌落水中,有別人能冒險救你……”
胡晴晴喃喃自語:“爸爸……我希望你能自私點。”
……
“撲通”
冰冷的河水襲來,唐澤瞬間便感覺到一股透心的寒意,身體也跟着有些僵硬起來,幸運的是抽筋沒有出現。
冰冷無情的河水,沒有讓局面變的糟糕。
此刻那個女人的動靜已經非常小了,唐澤跳的位置距離她很近,揮舞着僵硬的胳膊努力遊着。
橋上,人羣在觀看着,有幾個人仍舊有想要跳下來的舉動,但是身邊的人卻是他們無法逾越的一道牆,親人,朋友,愛人……
有心無力。
胡晴晴靠在欄杆上,根本不敢往下看,嘴裡唸唸有詞,像是在祈禱一般。
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他拍了拍胡晴晴:“你的爸爸是個人物,但是他不稱職。”
胡晴晴帶着滿臉的淚痕,小手推了他一下:“不許你說我爸爸,他是最好的……天底下最好的!”
……
河水跟着風在翻滾。
唐澤感覺到體力在迅速的流逝着,四肢生硬,平常輕鬆的舉動,此刻動起來卻像是生鏽的機器一樣,沉重又生疏。
“呼~”
幾十秒的時間,唐澤游到了白衣女人的旁邊,她已經沒什麼動靜了。
這樣對救援也算是有好處。
至少她不會死拉唐澤。
唐澤一手託着她,儘量讓她的頭暴露在河水外,另一隻手不停的扒拉着河水。
一會過去,唐澤喝了好幾口水,但是與岸邊的距離卻沒有縮短多少。
身體愈加沉重,唐澤努力冷靜下來,調整着呼吸。
如果不是之前有過鍛鍊,也許早就扛不住了。
但就算如此,想要游到岸邊……何其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