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不見風飄過,不渡如來不渡仙。”一個穿着白色袈裟的和尚悠悠閒閒地跟着身旁一身普通灰色布衣的男子絮叨着:“都說風陰渡口,終年無風,號稱仙佛不敢橫渡……”
“起風了!”
神霸沒有在意僞善地絮叨,只是緩緩地向眼前的空氣猛然一抓,然後就迅速地把手收回,緊緊地貼在胸口攥着,好像藏了什麼寶貝似的。
“你不是說不來嗎?”僞善湊了過來,想要搬開神霸抓住了什麼寶貝似的。
“弱者纔去嫉妒,強者只會去欣賞!”神霸閃躲幾下,然後在僞善一臉好奇中,把緊握着的手掌攤開,裡面本來什麼也沒有,但好像又藏掖着什麼驚世寶貝。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僞善心滿意足似地把手收回佛心胸口,“阿彌陀佛……”望着那小小的風陰渡口,那裡早已擠滿了各樣嫉惡如仇的人,他們目光如炬,手裡握着的武器起汗又被風乾,風乾又起汗。
“這都等了不知有多久了,這殺人惡魔謹言莫不是已經死了!”這場等待如此地漫長,很多人早已失去了耐心,煩躁裹住不安,謾罵是恰是最好的解救措施。
“我看也是,這魔頭如此喪盡天良,果然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呢。”這人如是說着,但看着周圍的人卻沒有哪個先邁腿離開,反而看到背後擠來更多的人。
“看……”一個站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大聲驚叫還帶着哆嗦懼聲怒喊,“那是……是什麼鬼呀……”
只見千里之外,一具焦黑的骷髏彳亍在無垠地深地之下,它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第一隻惡魔,也恰似唯一的惡魔一般。
“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不過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真叫人心疼呢?”一個穿着墨色衣裙的奇異少女,坐在鬼冥域至高的寶座上,模樣十分詭異,她的身上竟然充滿幾種不同,甚至演化出千萬種情緒。她就那樣複雜地坐在古殿的寶座上,眼淚卻單純地從她那雙奇異的雙瞳奪眶而出。
“看來是時候該去接你了呢,我的好哥哥!”墨靈韻站起身來,利落擦乾了汪汪的眼淚,嘴角卻露出了一個詭秘的淺笑,“這麼好玩的玩具,我可始終沒有玩夠呢……”
卡卡……茲……
隨着塵封已久的幽冥古殿之門緩緩打開,頃刻之間,萬千鬼怪從十八層地獄噴涌而出,陰陽黃泉路上的迷途的冤魂兇鬼彷彿在這一刻也得到天啓,十大閻尊已然嚴陣以待。
“幽冥不死,冥帝滅天……”
“幽冥不死,冥帝滅天……”
就在萬千矚目期盼之中,那神秘、幽深、尊古的古殿走出了一個墨衣少女。
“這是冥姬……”兩個跪拜在第五閻尊天子包身後的黑三、百四似男似女細微之聲莫名顯得如此突兀。
天子閻羅包,只是輕哼一聲:“唔……”而且更是把自己那張黑色的怒臉壓得比其他閻尊還要低得多,黑三、白四瞬間一個哆嗦,只覺得背上那一黑一白的大鐵葫蘆比起任何時候都要重上許多,漸漸地宛如一片天壓在他們的背上,瞬間碾壓成一粒粒塵埃。
“好了都別鬼哭神嚎地了,”墨靈韻擺擺自己青蔥玉手,“聽着就是甚是心煩!”
她聲音很清脆,甚至帶有一絲頑皮,不過當她雲淡風輕地說出那句:“風陰渡口,一個不留!”的時候,衆鬼也嚇了一個激靈。
餘音未決,墨靈韻早已消失不見,但她之前所站的地方卻突然長出一朵黑色蓮花,那朵蓮花瀰漫着無盡的死氣。生人沾染不得半分氣息,但對於它們這些死物來說卻是大補之物,所有的鬼怪都露出了貪婪的欲光,哪怕是十大閻君也不例外,只不過他們不像那些低等的鬼怪那麼赤裸。
“死印!”
“嗚哇……”
它們貪婪地吸收着死印散發出來的淳厚死氣,無需多少時間,那些修爲底下的鬼怪,瞬間就突破了好幾層境界,但也就到此爲止了,再吸收下去,只會是魂飛魄散了。
最後,只剩下十大閻尊,還沒有達到瓶頸,不過他們卻不着急,因爲這裡已經被一股強大的時空法則之力,禁錮了時間地流逝,他們完全可以安心進行突破。
裡面不知過了多久,但外界好像纔是頃刻須臾,這就是它們冥帝的手段嗎?舉手投足之間已然可以禁錮時空。
最先出來的是,第五殿閻羅天子包,只見他已然換了一副模樣似的,往常那張怒黑臉不見了,現在的他臉孔白淨,頭戴冠旒,兩側垂香袋護耳,身穿荷葉邊翻領寬袖長袍,雙足着靴;雙手在胸前捧笏。黑三、白四見他們的閻尊竟變得了白淨面孔,各自狹長的眼睛嚇得縮成了一團,這纔是他們第五殿閻尊最恐怖的形態。看來這一次風陰渡口之行,那些人族可慘了,他們雖然懼,但卻異常地興奮,“看來可以飽餐新鮮美味的靈魂了!”兩鬼相顧無言,惟有淺淺地邪魅一笑而過,轉而即刻躬身地向天子閻羅包諂媚恭賀:“恭喜閻尊,賀喜閻尊!”
“少馬屁精,”天子閻羅包卻沒聲好氣,轉身就對自己身後第五閻羅殿的鬼怪們大聲吩咐道:“出發!”
“額,”黑三、白四不由面面相覷一下,納悶着,“難道不用等其他閻尊一起嗎?”雖有疑慮,但他們可是樂意的很呢。
“炭包子,虧你還是第五殿閻尊呢,如此無賴!”
就在第五閻羅殿的衆鬼怪要離去的時候,這時即刻就走出來了一個紅色臉孔,兩側垂香袋護耳,雙手在胸前捧笏豎眉張口,頭頂戰盔,身着鉛甲,束腰勒帶,足踏革靴,這正是第六殿閻君卞城王。
“哎……年輕鬼,就是不講鬼德!”卻見一個老者形象,連鬃長髯,頭戴方冠,身着長袍;雙手握於袖中,懷中抱笛板,疾步追了出來,這是第九殿閻尊平等王。
“吾只想即刻完成冥帝聖旨,豈敢有所怠慢呀!”天子閻羅包也是打着哈哈,但轉過臉,卻沒有半點笑容,白淨的臉比任何時候都黑,第五殿的鬼怪早就躍躍欲試了。現在十殿閻尊,就他們第五殿的貢獻最突出,它們是比生前更是驕傲與自豪。
“這炭包子居然敢這麼甩您臉色,”卞城王紅臉蛋鼓鼓囊囊地爲平等王報不平,“想當初要不是有您的指點,他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哎,”平等王嘆着氣,悠悠道:“都成老鬼了,以後是你們這些小鬼當家了。”話還沒完,身影早就屁顛屁顛地跑路了,那模樣比起天子閻羅包也不遑多讓。
見狀卞城王也不由得低聲罵了一句:“老匹夫!”罵歸罵,但也率領他第六殿的鬼衆出發了。
其他閻尊,哪還有心思繼續修煉突破,直接就闖了出來,特別是第一殿的秦廣王,更是着急了,他所管之殿被稱爲第一殿,但所做出來的成績卻是吊車尾,這實在是讓他汗顏無比。只見他用手摸了下他那雙豹眼,順便扣了扣他的獅鼻,再整理了一下絡緦長鬚,然後緩緩地往頭戴上方冠,接着右手持笏於胸前,但他好像又感覺哪裡不太滿意似的,繼續重複起之前的動作。
最後手底下的魑魅魍魎實在看不下去了,才低聲提醒道:“一切準備完畢,那些較晚出來的其他閻尊,早已出發了。”
“什麼,”秦廣王瞪着圓鼓鼓的豹眼,獅鼻中踹出怒氣,“我們第一殿居然又是倒數第一!”說着,他還不忘狠狠地瞪着他的左膀右臂魑魅與魍魎,“你們這兩蠢貨,也不早點提醒本閻尊。”
“都怪屬下失職,請閻尊責罰!”魑魅與魍魎急忙下跪請罪,但攤上這樣的領導,兩鬼也表示無奈。
“嗯……”秦廣王很是滿意的樣子,“那就責罰你等將功補罪,爭得頭籌!爾等本閻尊是不是寬宏大量……”
衆鬼看着,聽着秦廣王沒完沒了地拖延症狀,實在有些了無死趣。
“出……發!”秦廣王最後還是下達了命令。
任誰也沒有想到,鬼冥域竟會傾巢而出。
“活下去!”
此時,這是謹言這具焦炭骷髏,僅有的一絲知覺,彷彿只需要他松下夸克的念頭,他就會從此煙消雲散。
站在風陰渡口邊的山海人羣,看着那一具焦炭殘缺不全的骷髏,從不足百里之地的無垠巨坑,如此艱難地匍匐前進,它就像一個搖搖欲碎的泡沫,稍微只需要一根針的功夫就可以使之湮滅。
“那便是殺人魔頭——謹言!”
一個真神境界的修神練氣者,望着那面目全非的焦黑屍體,莫名生出一股悲涼。
“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另一個修神練氣者立即出言掐滅了這點悲憫,“想想那些殘忍屠戮的那些人,又有誰可憐過他們,如果不趁此機會,徹底滅殺這尊惡魔,將來遭殃的必定是我們這些修爲不高之人!”
“這位道兄,所言極是,”另一個修神練氣者也即刻出言幫襯,“除魔衛道,我輩責無旁貸。”
“只可恨,我等實力低微,要是能夠達到至尊境界,早就不懼那些沒有消散的葬屍穢土了。”
就在衆人意欲殺人,但卻無膽的時候,一個修神只有天靈境界的修神練氣者,居然發了瘋似的,舉起手中的刀就向那焦黑的骷髏殺去,而且還不忘大聲呼喊着:“除魔衛道,誅殺謹言!”
“終於有出頭的傻鳥了!”擁擠的人羣似乎少了一丁縫隙,恰好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濁氣。
“啊……”
只見那個天靈境界之人,衝殺到百米之處,隨着最後一聲慘叫,瞬間就融化成了一灘穢土。
“我就說嘛,曾經的葬屍古地,必然是沒那麼簡單的!”
所有人都爲自己的明智慶幸不已,幸好沒有做那個出頭鳥。但最讓衆人內心隱隱作怕的是,那懼風雨飄搖的焦炭骷髏竟然無懼這藏屍古地的穢土。
“想必那惡魔,必有什麼寶貝!”
衆人悄悄地各自把各自的貪念釋放出來,強行地把從心裡生長出來的恐懼連根拔起,頓時,果然變得麻木輕鬆了許多。
“要是我族人皇和其他至尊有任何一個在就好了!”
“我族人皇已經率領衆多強者前往天隕之門狙殺魔族大軍了,要不然這惡魔謹言也不敢這個時候出來作威作福!”
閒來無事,大夥兒竟然聊起了天來,但大夥兒的目光卻一刻也沒有從那具焦炭骷髏離開。
“活……下——去!”
謹言這僅存的飄搖念頭,就像在風中燒到了根底的蠟燭,搖搖欲滅,也終要熄滅。對於不遠萬米之處的危險,他全然不知。他只能不停地前進,只要離開藏屍古地,抵達風陰渡口,或許他就還有一線生機。當時爲了,不去波及無辜,他竭盡全力地向藏屍古地更遠的中心離去,但現在就這區區不足萬米的距離竟然會成爲了最遙遠的距離,但更諷刺的,他沒有想到是,他一心想要避開的“無辜”正在磨刀霍霍等着他。
“還有九千米……”
“八千米……”
“七千米……”
“六千米……”
……
“一千米……”
“終於到一百米了,除魔衛道,誅殺謹言,殺……殺呀!”
“活——下——去……”
謹言好似看到了生的曙光,然而漫天的殺聲討伐,就這般莫名其妙地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