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谷幽蘭以爲要匆匆趕到的時候,只是遙遠地一閃即逝地看到兩片毀滅性光芒閃進了她的瞳孔,然後她的視線也被強光摧毀的古巷茅屋以比那光更迅捷恢復的身軀擋住了。這個變化實在太快了,快得她不敢肯定或者否定這其中所表現出來的真相或假想。
這種測不準原理,讓谷幽蘭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懼,像是一層又層盪漾不斷的波紋腐蝕着她的內心。可這種波紋似乎也不全是恐懼式的腐蝕波紋,而是存在這另外一種相反相成的期待式的生機紋波。於是干擾性的波紋產生了干擾性的磁場,在此就產生的一種微妙的電流電壓,傳感到她的每一顆細胞。具體是如何,她竟然也有些說不清了。
“蘭姐姐……”桃小妖伸出突然出小手握住了谷幽蘭的玉手,很冷卻似乎也很熱,然後憂忡問道:“蘭姐姐……你,你沒事吧!”
“啊……”谷幽蘭突然一驚,有些僵硬地回過頭來,臉色慘白地勉強一笑,道:“沒……沒事呀!我還能有什麼事呢?”這話音落尾,卻似乎夾着一絲悽噎。
“噢……”桃小妖卻還是擔憂,不過那水汪汪的粉色大眼睛閃過一絲靈光,卻也是鬆了一口氣,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突然,桃小妖撓撓可愛的耳朵,疑惑不解地問道:“那個蘭姐姐,你之前到底怎麼莫名其妙地朝着這邊趕來呀。按道理來說,我們的資源還足夠用,沒必要要來趟這趟渾水呀?”
“的確沒必要!”谷幽蘭很冷厭,冷厭着對自己狠狠地怒罵:“谷幽蘭你根本就沒有必要,連必要的資格都沒有!你不是和若雪姐姐約定要奪得天機大戰的榜首嗎?”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臉,怒不可遏,“你看看你,來到這裡之後,都做了些什麼……無所作爲……無所事事!”
“蘭姐姐,你別嚇我呀!”桃小妖看着眼前這個突然發了瘋似的谷幽蘭,剎那也是慌亂無措,於是只能嘗試着欲要抱住她。
不料,谷幽蘭卻更瘋地掙扎了起來,向着某一條蒼荒古巷飛跑離去,瞬間消失在某個盡頭了。
而桃小妖也是以更快的速度追趕了上去。
此時的“葉良辰”到底去了哪了,沒有誰知道,似乎也沒有誰會在乎。這張平凡而普通的臉就這樣消失了。
不過這天機巷道中的某一處虛空裡似乎有着一團不一樣的虛空思維在思考着、感悟着……然而這是很難有人察覺到它的存在吧?
也就這團虛空思維的不遠處,亭亭玉立站着三個容貌驚仙的女子。
“妙依姐姐……”有琴若雪緊緊地抱着瑟瑟發抖呆滯無神的林妙依,然後溫柔地撫摸着她的後背不停地安慰道:“妙依姐姐……別怕,不怕……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我們得救了……若雪我們得救了!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皇甫青衣歡呼雀躍着,從另外一旁也抱着有琴若雪不停地搖晃,像極了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可愛孩童一般。
也不知道,她們就這樣簇擁相抱何時了。
這時,目光呆滯的林妙依終於清醒了起來。她突然狠狠地褪掉身上所有的衣裳,惡狠又厭惡地丟了出去,眼淚再次淹沒了她那恢復了一絲靈動的淡藍色天山泉眼。
“妙依姐姐……”有琴若雪急叫一聲,遂也及時從她的虛靈戒指裡,探出一件新的斐白色長衣披掛在了林妙依的身上。
“濁陰……那個惡魔……”林妙依感覺就算是把這衣服褪掉以後,心裡仍然有着揮之不去的陰影。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她是深刻體會到了。羞辱感、恐懼感、仇恨感……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一點一點地吞噬她的心,一顆少女之心。
面對所謂的命運無非是三種解決方式,即接受,拒絕,反抗,僅此而已。
林妙依已經繫好了衣裳,臉色終於恢復了神采,她那時自然是知道是她的若雪妹妹捨身忘死來救她了。可那時她竟然連一點掙扎反抗的勇氣沒有——沒有嗎?她已然不去爲自己辯解什麼是因爲自己迫不得已的藉口。這樣可以安慰人的藉口,對於她來說終究是自己軟弱無能的傷口。
“那個……”皇甫青衣顯得有些猶豫不定,不過還是繼續輕聲詢問道:“妙依姐姐……我們到底是怎樣獲救的啊?還有那個惡魔呢?”
聽到“惡魔”這個詞的時候,林妙依的臉色不由得再次劇變冷然霜白,不過漸漸地就恢復了冷漠。
“算了……青衣,妙依姐姐不願說,你就別問了吧!”有琴若雪雖然也好奇,不過卻也不想去再次刺激她。
“奧……”皇甫青衣略微有些失望。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突然出現,然後就把我放到了一個神秘世界……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了!”林妙依只是無能爲力地搖頭,然後極力試着去回憶那個人的臉,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你記得他的模樣嗎?”皇甫青衣突然有些期待。
“不記得了!”林妙依回答得很乾脆。
皇甫青衣沒想到答案竟是落空的回答,於是只能癟癟嘴委屈道:“還想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誰呢?沒想到……哎……”她說到這裡,卻只是莫名地不停地嘆着氣。
“怎麼了青衣!爲何哀聲嘆氣呀?”有琴若雪卻有些不明所以。
“難得在這裡還遇到這樣一個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男子,本姑娘說什麼也要以身相許,才能報答這位恩公之大恩呀!”皇甫青衣說得深情並茂,繪聲繪色。
“青衣……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當然是認真的呀!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皇甫青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有些情緒低落地看了一眼那團離她們不遠處的虛空意識(不過她卻似乎也沒有察覺到那裡有什麼不同)並唏噓言道:“這所謂的天機大戰不過是一場飢餓困獸之鬥,我可能在下一刻就會死去,可誰誰又會在乎呢!以前我只想不斷的變強……再變強……因爲只有變強纔可以活下去,活得自在。可是到了最後,我卻連愛戀的感覺都沒有體會過。如果生命就這樣,帶着無限遺憾結束……你說不是很可悲呀!”
一股悲觀淒涼意,三盞悵玉笥埋雲。
三女突然只是沉默,卻也只是沉默。現實的冰冷骨刺扎進着她們的心膛,死亡的味道依舊那麼熟悉。
一個選項,三種選擇。或接受、或拒絕、或反抗!
瑾言看着三個沉默的女子,他似乎有許多話想對她們說。特別是有琴若雪,她一直緊蹙着眉頭深鎖着兩道憂愁。
可現在的他——它只是一團虛空意識形態而已。就連開口的說話也不能了,如果這裡可以使用神識傳意的話,他一定會……
“還是儘快領悟吸取這裡的虛空奧義吧!”瑾言收起忍不住溢出來的思維意識,一刻也不停地無限、無形、無息玄變起來。
“時空,真的就是如時空一般嗎?時間無止,人卻可以縱觀四季變化以來計算;空間無界,人卻以用量尺刻度來度量。於是時間有段,空間有形。那麼這些行爲觀察到的東西,就真的是我們要觀察的本質嗎?”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道是無處不在,可也不是說有就有。而我觀察和感悟到的道真的就是道的本身性質嗎?難道我的思維和觀察就沒有一絲影響到它嗎?大道大道,其實微乎其微,如果是一隻大象要進入到一隻螞蟻的家裡去做客,以此來觀察螞蟻的房間。但當大象擠進去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就是螞蟻的房間情況嗎?可定不是了!也就是說我們觀察和感悟其實本身就影響到了觀察的性質?所以我之前太過多依賴於不確定性的本質,而忽視了作爲感悟者本身才是決定選擇領會什麼樣的本質……時間可長可短,空間可大可小……壓縮與膨脹……這都取決於力的作用方式,而我心即力,我思故我在!”
瑾言的雙向心智不斷地在崩塌中再次地得到更新,他似乎又領悟到更深的地方……
他也沒想到,同時使用時間禁錮和空間禁錮竟然會如此消耗玄力,特別是那濁陰的肉體實在是太過強悍了,要想鑽破取出他的心丹,也就以此時此刻的型態作爲代價。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以這樣的型態方式存在多久,不過這一次他也並非全無所獲。只是這個期間,如果她們有什麼危險的話,他卻是無能爲力了。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谷幽蘭,“幽蘭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吧?不行,我得去查看一番纔可安心!那個叫‘書玉賢’的男子太危險了!”
然後一團虛空意識就暫時悄然離開了,至於有琴若雪她們,一時半會也應該不會有危險。畢竟這裡可是他拼了最後的一絲的玄力,才選定了這個地方。
谷幽蘭就這樣橫衝直撞着想要尋找什麼,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這條蒼荒古巷裡一個很熟悉卻很陌生的身影闖入了她眼睛——那個嗜血狂魔——緩緩扭過了魔頭——一雙陰森森的血色淚眼——那抹看不見的詭異笑容——縱情肆虐的血光之災……一張精緻白皙的面龐,兩道怒斬蒼穹眉目……修長挺拔的身姿……赫然就是真的瑾言,只是那雙眼睛——卻不是那雙琉璃星瞳!
“書……瑾……言……!”
她的瞳孔來不及懼怕,心卻誠實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