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常生越看周圍的一切,越覺得可疑。
那些本來被他帶走了的東西,一樣不缺地靜靜陳列在那裡,既真實,又讓人感到迷惘……
仁常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想離去,又捨不得眼前的一切。
不走,這又好像一個陷阱……
“吱呀”大門打開的聲音,讓仁常生猛地一驚!
緊接着,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嗒,嗒,嗒……”
那節奏,就如同踩在了仁常生的心臟上一樣,讓他的心,猛地狂跳起來!
這熟悉的節奏,分明是仁笑!
雖然闊別已久,不過,多年來的那種等待,期盼,早就深深刻在了仁常生的骨子裡面了……
這是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這是樹葉對跟的依戀,這是遊子之心的悸動……
儘管仁常生覺得不應該,這裡的一切過於詭異,可是,他完全控制不了這種呼之欲出的強烈的孺慕之情。
仁常生渾身發抖,一聲“爸爸”就要脫口而出,可是,他張了幾次的嘴,都強行忍住了!
他狠狠將嘴脣咬的流血,指甲深深地插進了握成拳頭的掌心,儘量想平靜下來,可依然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
對於仁常生,只有那個人在身旁,他才能毫無顧忌地歡笑,安睡,任性,撒嬌……
只要跟他在一起,無論多麼難忍的苦難,都不算什麼。
因爲,有他的地方就是家,有他的家,就有愛,就有無盡的歡笑,無盡的安全感。
不用時時刻刻擔心他人的算計,敵人的圈套,朋友的背叛……
因爲,只要在他的面前,仁常生就是孩子,就是永遠被呵護的存在……
他永遠在仁常生心裡是不倒的大樹,能遮擋一切的風雨……
因爲,他是仁常生唯一的親人,他摯愛的爸爸——仁笑。
可,這一切是真的麼?
在仁常生頻死之際,怎麼可能一下子出現在遙遠的神目山家中?
可能這麼巧麼?
儘管仁常生不願意相信這是假的,可是,就因爲這一切太真實,反而更令他奇怪……
就在仁常生緊張,糾結的時候,房門開了……
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仁常生的眼中……
即便仁常生認爲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當他看見了這個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慟哭出聲!
“哇哇……”的哭聲中,仁常生盡情地宣泄着,無論真假,就算是他已經死了,此時,也要哭個痛快!
就算這一切只是圈套,將要面對死亡,仁常生也沒有任何的恐懼了……
顧傾心不見了,他的心丟了……
仁笑不見了,他的根沒了……
這樣的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與其這樣活着,不如就在這與父親相聚的美夢中,將一切終結吧!
熟悉溫暖的話語聲傳來……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哭鼻子?你小時候,毒痛那麼折磨你,你也很少哭啊,難道,長大了,還不如以前了?呵呵呵……”
仁常生將一切的估計都放下了!
管他什麼詭計,管他是否是夢幻,管他會不會有危險!
全都拋到了腦後了!
仁常生縱身撲在仁笑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爸!我想你!想死你了!你到底去了哪裡?我爲什麼找不到你?你不要我了嗎?我是你的兒子啊!爸爸!你是怎麼了?爲什麼不管我?別人都有父母的疼愛,甚至還有祖父,曾祖父……每當他們受到了委屈,有一羣人出來給他們撐腰。我表面上鄙視人家,其實,我的心裡,好羨慕他們,你知道嗎?”
仁笑輕輕拍着仁常生的背……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受苦了,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不過,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仁常生鼻端嗅着仁笑身上傳來的濃烈男子漢氣息,這熟悉令他沉醉的味道,使他久久不能清醒。
可是,仁常生知道,是夢,終究會醒來的……
仁常生輕輕推開仁常生,近似癡迷地看一眼眼前的“父親”,本來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激盪起來。
本來已經停止的眼淚,再次模糊了雙眼……
“不管您是誰,謝謝你,讓我重溫了一下父子親情。我已經生無可戀了,你也不比在演戲了,想要挾我,讓我爲非作歹,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想要我的命,您也不比這樣大費周章了!對嗎?”
仁笑不置可否,答爲所問地說道:“我知道,你要回來,所以,特地去遠處摘了一些你小時候愛吃的野果。你看看,這是乳漿果,裡面的汁液就像奶水一樣,你沒怎麼吃過媽媽的奶水,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還有血黍果,雖然顆粒較小,卻甘甜多汁。還有野李子,山梨,番薯,山葡萄……”
“夠了!”仁常生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吼一聲!
“你不用這樣,我能幫你做的,自然會幫你做,違揹我的原則的,就算你是真的仁笑,一樣不可能!”
說道這裡,仁常生一時聲色俱厲了!
“好了!你別激動!先吃飯吧!沒有肉食,只有一尾草魚,是你最喜歡吃的!來吧!”
仁笑好像一點兒也不因爲仁常生的不敬而生氣,反而處處忍讓着……
“爲什麼?”仁常生再次出現了哭音:“你怎麼能將我的一切都調查的如此清楚?如果,不是我的心還算強大,估計早已經崩潰了!請您說吧,到底想讓我幹什麼?您這樣,時間長了,我會恨你的,你知道嗎?那樣,你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仁笑看着仁常生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和溺愛,根本看不出是假的……
“爲人父母的,能要你幹什麼?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幸福!”說完這句話,仁笑的眼睛也溼潤了……
仁笑看了看滿臉迷茫的仁常生,說道:“你不用瞎猜了!這裡,根本不是神目山裡的那個家。你看看外面的遠處!”
仁常生順着仁笑的手指看去……
真的跟神目山的走勢不同!只不過這周圍的一切,跟原來的家,太像了,所以,仁常生先入爲主之下,就把這裡當成了神目山的那個家了……
仁笑又道:“你覺得,這裡的一切沒什麼變化,很詭異是吧?那是因爲,沒有你們這些孩子在身邊,我們的快樂,就是回憶你們在時的過往。因此,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們可以再次重建起來的。”
仁常生凝眉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仁笑接着說道:“就連這村子旁邊的一草一木,都經過了大家不少的努力,纔有如今的面貌。你看……”
仁笑指着院子,說道:“你小時候愛玩兒的東西,我都一樣樣的做了出來了。你喜歡嗎?”
仁常生有些發呆地,不覺回答:“很喜歡……”
可是,他猛地轉眼看向了仁笑道:“可是,爲什麼?白叔叔和你,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們都長大了,你們爲什麼沒老?還有,我來的那麼的詭異,你,爲什麼事先會知道我要回來?”
仁常生的眼中,仁笑臉上的笑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