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瓦殘垣。
金蟾站在了小舞面前,漆黑的一件斗篷,裡面空空洞洞,似乎真的什麼都沒有。
“你這背信之徒,如今難道還要殺我滅口嗎?”
小舞橘色的衣裳已經殘破,臉上也盡是疲態,但她的眼神之中卻是充滿怒意,若是拿不到解藥救治哥哥,自己陪着一同去了倒也不壞。
她雖是少女模樣,心智卻是十分的成熟,現在,她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我,並沒有騙你,鬼蠱所中之毒已溶於骨血,根本就無法根治,那些暫時性的解藥只能讓他越來越虛弱,最終也難逃一死,現在要想救他,只有一個方法。”
金蟾的聲音沙啞,說出來的話卻是緩慢而明確。
“什麼方法?”
“鬆,櫳,鼎。”
金蟾一字一頓。
小舞不禁覺得很是可笑,她冷冷道:
“哼,鬆櫳鼎不過就是個傳說罷了,我身爲藥王山谷中人,對它的蹤跡也是一無所知。你要殺,便快些動手吧,畢竟像你這樣的大壞蛋應該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吧。”
這話似乎觸動了金蟾,斗篷裡面傳出來嘶啞的聲音愈發地急促。
“鬆櫳鼎就在鬼蜮死海之中。”
小舞越發地覺得可笑,她不禁笑出聲來,笑聲悽慘。
“呵呵,就算如此,鬼蜮死海綿延八百里,尋鼎無異於大海撈針,你難道是覺得好玩兒,故意在消遣我嗎?”
金蟾完全沒有被小舞的嘲笑所影響,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影響到他,他彷彿是一個機器人,說話的聲音永遠只有快慢之分,而沒有任何情感的變化。
這一點,倒是和平時的鬼蠱頗爲相似。
金蟾繼續緩慢而明確地道:
“去劍閣找神機夫人,她自會給你提示。”
這一次,小舞已經再也憋不住內心的怒火了。
“可笑!神機夫人豈是說見就……”
她本來想大聲駁斥,但話沒說完,她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她癱坐在地上,手按着胸,大口地喘着粗氣,她的身體甚至連憤怒都已經支撐不住了。
“之前附身的時候我便已經察覺,你的身體本身就比常人要虛弱的多,當時你強行召喚白虎,若不是暗中運功支持,保你心神不滅,現在,你恐怕早就躺在棺材裡了。”
金蟾說着,竟是俯身下來,一條袖子向小舞伸了過來。
小舞強忍着難受,用腳在地上蹭着後退了一個身位的距離,袖子落空了。
小舞語聲倔強道:
“少裝好人了,你還不是爲了利用我。”
金蟾沒有言語,整個斗篷漸漸又立了起來,袖子也隨之收回。
“拿着這個,神機夫人自會見你。”
小舞自感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件東西,攤開手掌一瞧,居然是一小撮用紅線紮好的頭髮。
那頭髮有些乾枯,想來也是有好些年代了。
小舞看着那撮頭髮,眉頭緊蹙。
“等等!”
已經轉身正欲離開的金蟾停在了原地。
“還有什麼事嗎?”
小舞內心混亂,她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已經完全地相信了金蟾所說的話。
而且就在這個一刻,她真的已經準備前往鬼域死海了。
“你,爲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像你這樣的人本沒有必要在乎別人的生死。”
“像我這樣的人?”
金蟾忽而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那斗篷再次面對着小舞,斗篷裡面發出緩慢,嘶啞而又明確的聲音。
“你難道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小舞作發言狀,嘴中卻吐不出一個字。
是啊,她連他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都不知道,更別說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果然,你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呢。”
金蟾再一次轉過身。
“無所謂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自會慢慢去尋找。可是,我雖然難以自知,但既然答應了要給你解藥,就絕對不會食言。這是君子之道,不可不遵。”
餘音未了,黑色斗篷已經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小舞呆愣在原地,她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道不明,解不開,釋不去。
只是四個字一直久久縈繞在耳邊,緩慢而沙啞,揮之亦難去。
君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