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的話說得明白,風栩和火鬱還是沒有動作。也不怪北堂妖,她的確是挑了兩個最難說話的人。
若說大首領皓清,他爲人沉穩,總不會下她的面子。四首領沉淵,是個潛藏的話嘮,跟他向來玉樹臨風的面目十分不搭。再看五首領善生,別看他日常也是個面癱,但他生性寵愛小動物。就連竹賢,骨子裡都是個風雅冷靜的人。
唯獨風栩是真的冷漠,火鬱也是真的脾氣陰晴不定!
白靜眼見着北堂妖的神色也淡下來,便輕聲開了口:“小姐,他們從不吃不是暗衛送來的食物。要知道,統領那麼多暗衛,我們背地裡又有仇家,很難不將食物的安全放在心上。”
北堂妖只道:“我都知道。南宮家的暗衛與你們系出同源,他們日日追着你們喊打喊殺,的確是讓你們受擾了。”
聞言,別說白靜,風栩和火鬱的眼神都震驚地望了過來!
白靜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問道:“小姐,你並不是北堂府的嫡系,又是初來乍到,怎知這些事情?是誰將一切泄露與你?”
若是外人,則其心可誅!白靜等人暗暗想道。
北堂妖淡然坐着,她捻起一塊鬆糕送進嘴裡,表情淡然又鎮定,好似掌握了一切!
“在沒有徹底與你們相互信任之前,我還不能說,但你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我不會害你們。”
“都城內局勢不穩,各家勢力都抱團成圈,爲了保住北堂家,我需要你們鼎力相助。但目前來看,你們也還不曾信任我。”
“可你們可有想過,北堂家就如同濁世裡的清流,不與任何人狼狽爲奸,也成爲了東陵皇室的忠臣。可禍患來臨時,會有幾人願意幫北堂家?北堂家一倒,你們又該何去何從?”
她忽而低笑,笑聲惹得三人頭皮發麻。她說的,該不會是……
“我記得暗衛守則裡面有一條,說的是主族亡,暗衛陪葬。不知你們知不知道?”
白靜立即就變了臉色。
北堂妖知道這麼多秘密,她究竟是何人?!
“實不相瞞,北堂府逝去的大小姐,便是我。只是由於一些隱情,我只能埋藏身份,以北堂瑤自居。所以,北堂府嫡脈血緣這一點,你們無須擔心。至於所謂的北堂家主,我志在必得。”
白靜怔了幾秒後,問道:“你是大小姐?那個在花轎上過世的大小姐?”
“是我。”北堂妖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巡視,她道:“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白靜微微低頭便答:“沒有了。小姐,之前是我輕視你,卻不想你比我想象的要深藏不露多了。”
話雖是服軟,但北堂妖明白,沒有真正的實力,很難讓他們信服。
“不說這些了,吃東西吧。”北堂妖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管他們三個吃不吃,反正出去一趟,她是餓了,點心照吃不誤。
風栩和火鬱一直都僵直着身子,他們連目光都不曾落在過吃食上,只是背過身,好似風輕雲淡,但實際上卻被勾得
饞的不得了!
“小姐,正好我也餓了,也吃幾塊點心。”白靜說着就坐在了北堂妖對面,她一襲黑衣,眉目清冷嬌豔,也是正當年華的女子!
北堂妖什麼話都沒說,挑着她喜歡吃的點心吃,又盛了一碗珍珠芋圓。
吃完了這些,北堂妖就要伸手向辣燒雞進攻。那邊,風栩的身子一顫,他瞬間起了身,欻欻風響,他停留在北堂妖面前,眼神沉凝。
“小姐,你休要誘惑於我!”說完,擡步就走,那架勢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模樣。
北堂妖撲哧笑了出聲,風栩走起路來的姿勢就更僵硬了,他面上含着一絲惱怒地回頭,瞪着北堂妖道:“你有心思琢磨這些東西,怎麼就不將火靈芝的下落告知於我?我也可以幫着白靜去尋!”
這話一出,白靜也是一愣,“風栩,你……”
北堂妖打斷她的話,道:“你又不信任我,我告訴你,你會去嗎?”
風栩氣得渾身簌簌發抖,他是個男子,又素來面癱,再生氣他都良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
他沉聲說道:“你只管說,去不去是我的事情。”
“既然去不去是你的事情,那說不說也是我的事情。”北堂妖喝完芋圓湯,再度將手伸向辣燒雞。
“等等!”風栩面色很不好,“你不說的確是你的事情,但這事情很重要,小姐,白靜的哥哥眼見着就快過世了,你還這樣胡鬧!”
北堂妖用餘光瞥了眼白靜,她靜靜抿着脣,什麼話都沒有,明明安靜,北堂妖卻從她身上嗅到了悲傷的氣息。
只是,悲傷也沒有辦法……
“你以爲,火靈芝到處都是,隨手就能摘到嗎?”就是前世,白靜也爲了這株火靈芝,搭上了性命!
北堂妖收斂了所有的表情,沉靜睿智的眸光望向風栩,後者被她這麼清冷的眼神刺得心尖一陣難受,他動了動嘴脣,卻是什麼都沒說。
這些人,早已習慣了沉默和隱忍。
北堂妖有些喟嘆,她緩聲說道:“以你們的實力,如今還無法摘取火靈芝。再等一些時日,若是我等的人出現了,我便會將火靈芝的下落告訴你們。”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人,畢竟,那都是在上官寒登基之後的事了……
白靜安靜地垂下眼睫,低低說了一句:“小姐,謝謝你。”
至少,給了她希望,讓她知道火靈芝還是有跡可循的。至於哥哥的病情,再等一些時日,也來得及!
風栩見狀,又是一陣凝滯。北堂妖將裝着辣燒雞的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道:“風栩,我不喜吃辣,你帶走。”
風栩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麼,瞥見白靜安然沉靜的側臉,便應了一聲。
“火鬱,我知道你有潔癖,這碟糯米糕我沒碰過,你嚐嚐看,若是味道符合你的口味,明日起,我會讓後廚都做一些。”
火鬱卻是不屑於這一切:“愚昧!有錢什麼買不到?”
北堂妖眼眸微斂道:“至少,人情
買不到。”
火鬱被說得噎住,白靜竟起了身,直接將辣燒雞和白糖糕的盤子分別塞到二人手裡!
火鬱氣得要炸了,“白靜!你幹什麼?!”
白靜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給你吃啊。知道你臉皮薄,拉不下臉,但總歸是小姐的心意,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什麼鬼?”火鬱低頭望着那一碟白糖糕,滿滿的都是嫌棄:“街上一兩銀子可以買好幾碟了,吃這個?我怕折壽!”
“說的好像你本來就不短命一樣!”北堂妖說完了這一句,便拿着帕子擦嘴。旁的錦靈快步上前,遞過了一杯清水,讓北堂妖漱口。
火鬱被北堂妖一句話給堵了個正着,他睜圓着眼睛,望着同樣一臉面癱的風栩,二人相對無言。
“你們先回去吧,留兩個暗衛在我身邊,有事我會讓他們去找你。”
白靜在一旁微微鞠躬,應道:“是,小姐!”
她的態度轉變得最快,因爲北堂妖讓她看到了可以信任的地方!而且,她最是需要北堂妖的承諾,因爲她找了火靈芝這麼多年,卻是一無所獲!
錦靈將桌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準備都送去後廚清洗,卻被北堂妖喚住。
“我這幾日都沒有去醫堂,不知道醫堂有什麼情況,你下午代我去看看。若是陳妙醫有什麼話或者東西要你傳給我,你也一併帶回來。還有,後廚夏師傅那兒你幫我說一下,我下午有事,就不過去了。”
錦靈應了聲,北堂妖便任由她走了。
用過午飯,錦靈便去了醫堂,北堂妖照舊是從府裡後門出去。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做任何僞裝。
走到了一處古色古香的古董店,她走進去,忙忙碌碌的掌櫃和小廝同時擡眸瞧了過來。北堂妖輕輕勾起脣角,這兒,是夜煌的地盤!
“我要一套白裙,無須多華麗,但足夠乾淨。”
她不喜穿別人穿過的衣裳,這一點,北堂妖身邊的人都知道。
很快,樣式各異的白裙就都送到了二樓廂房。北堂妖坐在樣式古樸,看起來就有幾百年年頭的古式梳妝檯前,旁邊站了個機靈善辯的黃衣小丫鬟。
“姑娘,王爺早就吩咐過了,只要你來,不論要什麼,我們都要準備齊。這不,方圓十里的漂亮白裙都在這兒了,全是嶄新的,姑娘挑挑看,都說衣裳穿在身上才能看出合適不合適,不過我看姑娘不論什麼白裙,穿着都好看!”
實際上,哪有她說的方圓十里那麼誇張?北堂妖淡然斂眉,卻是說道:“你們先出去,我自己準備這些。”
“姑娘高興就好!”丫鬟知道北堂妖看起來是很有主見的人,便機靈地退下去了。
北堂妖望着銅鏡中模糊綽約的自己,紅脣微微扯了扯,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來。
她從衣袖裡拿出一瓶藥水,塗抹在手上,隨後,手指在臉頰兩側緩慢捻動,找出了一層薄邊。人/皮/面/具被她緩緩撕開,露出了原本嬌豔美麗的容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