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南街長短巷子一個極其偏僻的小巷子,鳳棲帶着幾名捕快急匆匆趕來。
看見沈墨白、紀青靈和肖慕,鳳棲吃了一驚,“你們三個怎麼在這裡?”
三人都蹲在死者身邊,沒有人搭理他。
水生尷尬地衝他笑笑:“聞音門的門徒剛發現現場,小姐他們就來了。
現在,小姐的心情不大好……”
誰的心情好?鳳棲的眼珠都要爆出來了。
他掌管京畿衛戍以來,皇城雖發生過許許多多血案,但,還從未有人敢動六扇門的人。
可是今日,兇手不但殺死了六扇門的捕快,還將他開膛破肚,挖走了心臟。
作爲這些捕快的頭兒,他有一肚子氣想要發作,卻又不知該向誰發作。
儘量不讓自己去看慘死的二虎,鳳棲顫抖着聲音問:“墨白?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青兒?他的帽子很有可能被兇手戴走了。
我們只要找到那頂帽子,就能找到兇手。”沈墨白看都不看他。
“嗯!”紀青靈點點頭,轉向肖慕:“如何?”
“跟你的判斷一致,正面襲擊,直接扭斷脖子,手法乾淨利落。”肖慕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二虎身上,“和殺害菜販一樣,他先將對方殺死。
之後再用利器開膛破肚,取走心臟。
根據傷口切面可以看出,他所使用的利器,正是從菜販家裡順手拿來的殺豬刀。
大概因爲他突然遇到二虎,臨時起意殺人,身邊沒有其他利器。
所以,他挖出心臟使用的亦是同一把殺豬刀……”
話音未落,突聽一名聞音門門徒喊道:“門主?找到了!”
紀青靈、沈墨白和肖慕對視一眼,三人同時站起來。
被無視了許久的鳳棲終於忍不住,一把拉住沈墨白問:“墨白?你們能不能告訴我,爲何你們會出現在這裡?
你們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二虎會死?”
“撒手!”冰冷淡然的聲音。
“不撒,有本事你打我!”
“砰!”重重一拳砸在鳳棲的臉上,鳳棲的俊臉登時開了花。
這一拳終於讓紀青靈和肖慕停下腳步轉頭看過來,像是突然看見鳳棲一樣,紀青靈道:“鳳棲?你來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打算轉身,默了默,又輕嘆一聲走過來。
從袖袋中掏出一塊絲帕,擡手就要擦拭鳳棲臉上的鼻血。
尚未觸到,手腕一緊,已被鳳棲握住,“我再問一遍,你們爲什麼會在這裡?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會在這裡襲擊二虎,是不是?”
鳳棲是個冷靜的人,他正直、善良,既擁有沈墨白的睿智,又擁有卓雲騰的爽朗,還如肖慕一般善解人意。
這樣的他,情緒內斂又開朗,像個渾身充滿朝氣的大男孩。
此時,這個任何時候都目光清澈,朝氣蓬勃又正義凜然的男人正怒氣騰騰,瞪着血紅的雙眼看她。
紀青靈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尚未開口,眼淚已經掉下來:“對不起,鳳棲,我的判斷確實有誤。
我沒想到他在食用了一顆心臟之後,最需要的不是下一顆心臟。
而是,一頂帽子。
我們千方百計想阻止他,但,太晚了,我們來得太晚了……”
長嘆一聲,鳳棲手臂一收,緊緊抱住她。
紀青靈下意識就想推開她,可是鳳棲卻像個孩子一般將臉埋在她的頸窩,低聲吼道:“紀青靈?我該不該恨你?該不該恨你?”
“你有什麼資格恨她?”身上一鬆,下一秒,紀青靈已落入沈墨白的懷抱。
目光冰冷地看着無措的鳳棲,沈墨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斷案破案乃是六扇門的事情,是你這個護國大將軍的職責,不是青兒的。
她並沒有誤導你們,亦沒有判斷失誤。
她只是還不夠了解兇手罷了。
可這是她的錯嗎?她又不認得兇手,憑什麼必須將他的蹤跡揣度得精準無誤?
你鳳大將軍做得到嗎?”
“我……”鳳棲愣住。
半響,突然用手捧住自己的臉蹲了下去。
無聲的淚水順着他的指縫往外流,他的聲音低沉又悲痛:“自打我被皇上任命爲護國大將軍,肩負京畿衛戍之職以來,二虎便一直跟着我。
五年了,他跟了我整整五年了。
我在鳳家軍,他在鳳家軍,我負責京畿衛戍,他便看守城門,一同巡防。
我來六扇門,他也毫無怨言地來六扇門。
他從一個剛剛及冠的少年,變成了英姿勃勃的青年。
他甚至沒來得及娶妻,就這麼沒了,沒了……”
看一眼緊咬嘴脣面色慘白的紀青靈,再看看面若寒霜滿臉不悅的沈墨白,肖慕輕嘆一聲,終於彎腰在鳳棲肩膀上拍了拍。
“別難過了,你這樣,只會讓青靈更加難過。
當墨白推測出兇手大概需要一頂帽子的時候,她都要瘋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失魂落魄的青靈。
她的心理壓力已經夠大了,你就不要再給她壓力了。
難道,你想要她給二虎償命?”
“我……”鳳棲身子一僵,終於鬆開手擡起頭,滿臉羞愧地看向紀青靈。
“沒事!”肖慕將他拉起來,輕聲道:“青靈懂你的,我們都懂你。
鳳棲,你要明白,誰也不希望再死人,青靈最不希望。
不過,從另一層意思上來想,二虎的死是有價值的。
倘若不是他想到了這裡,那麼,這一帶的百姓就首先要遭殃。
所以,他是爲保護南街長短巷子的百姓們死的。
他,死得其所,重於泰山!”
鳳棲猛地一閉眼睛,再睜開時,面上已恢復了平素的精明強幹。
衝紀青靈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道一聲“對不起”,他又問:“你們發現了什麼?”
“來!跟我們來!”
喚他們的聞音門門徒正趴在牆頭上,臉上帶着點興奮。
顯然,他找到的東西在圍牆那邊。
四人互視一眼,沈墨白和鳳棲默契地點了點頭。
幾乎同時提氣一躍,沈墨白帶着紀青靈,鳳棲帶着肖慕,四人已落在了圍牆的另一頭。
這是個廢棄許久的宅院,沒有人。
院子南側有一口井,被一塊巨大的石板蓋着。
石板上,赫然擺放着幾片血糊糊的肉片。
心臟?二虎被挖走的心臟在這裡。
紀青靈和肖慕幾乎同時伸手,各自捻起一片心臟切片,舉到眼前仔細察看。
幾分鐘後,倆人同時將切片收入證物袋中。
看着肖慕,紀青靈道:“看來還是同一把殺豬刀。”
“嗯!”肖慕點點頭:“確實是同一把殺豬刀。
他大概找不到其他刀具,所以只能用殺豬刀來切割心臟。
畢竟殺豬刀太大不順手,這些心臟切片便切得厚薄不均,凌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