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殺氣登時在俊美陰柔的面孔上瀰漫開,沈明軒咬牙切齒地念出一個名字——“紀青靈”。
直接將紀青靈拎上在偏僻小巷子內等候多時的馬車,鳳棲皺眉問:“說吧!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啊?”
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正要狡辯,鳳棲的大手卻直接揉了上來:“我也不刨根問底,但你跟我有仇麼?爲何每回見我都要把自己搞成這樣?難道讓我看清楚你的臉會死嗎?”
“停,停!”吸着涼氣扯下鳳棲的手,紀青靈道:“我的臉今日都快被你那腦子不正常的朋友洗壞了,你就行行好,放過它吧!”
面色一僵,眸中竟滑過微微苦澀。取過一旁備好的溼巾子遞給紀青靈,鳳棲遲疑道:“他,沒有傷到你吧?”
“沒有!”在天眼湖裡洗鴛鴦浴的事情,還是別讓鳳棲知道了吧,自己的名聲已經夠壞的了:“就是腿快跑斷了,但願這輩子別再讓我遇到他!”
擦去滿頭滿臉的污垢,紀青靈歉疚地笑道:“並非我有意戲耍你,你也知道,像我這樣的身份,若是又醜又笨還好些,若是太過貌美,只怕早早就被人害死了。”
面前是一張纖塵不染的精緻面容,未施脂粉已極盡研華,尤其是那雙漆黑如墨又靈動純淨的眸子,帶着點點狡黠和頑皮,卻又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沒來由地讓人覺得先被烈火炙烤,又被冰水冷凍,竟說不出是寒還是暖,只覺心中忽冷忽熱忽喜忽悲,一腔情緒竟都跟着她閃爍的眸子生生滅滅。
避開她的視線,鳳棲的目光落在紀青靈身上:“若不是他這身招搖的衣裳,我也認不出你。”
“我知道!所以,今日謝謝你了!”
“一定要和我這般生分嗎?”
紀青靈不語。
垂眸默了默,鳳棲終於擡頭道:“最近匪盜猖獗,便是在自家府裡亦不安全,你那北院太偏,夜裡睡覺記得鎖好門。
另外,最好不要自己一個人睡。”
頗驚訝地看向鳳棲,但見鳳棲眸中皆是擔憂,紀青靈點頭:“唔!好!”
“換上吧!我送你回去!”遞過來一個包袱,鳳棲再不看她,轉身下車。
瞧着包袱內的衣物,紀青靈心頭微暖。鳳棲,這是在這個異世,繼肖慕之後,唯一一個關心她的人。她是否還要拒他於千里之外?
……
是夜,紀青靈沐浴之後,夏雨和凝香便如往常一樣準備退下。
紀青靈突然喚道:“夏雨?”
“小姐?”
“今晚你陪我睡吧?”
夏雨眼皮一跳,拔腿就跑:“小姐你饒了我吧!我認牀,睡不得您的牀,會摔死的!”
小姐的牀當真不是她一個做丫鬟的能睡的,昨晚,夏雨按照小姐的吩咐睡在這裡,今早醒來時人不但在牀底下,還鼻青臉腫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就好像在睡夢中和人打過架一般。偏偏昨晚上睡得異常沉,夏雨連個夢都沒做。
今日想了一天,夏雨也沒想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她的睡相素來很好,至少比小姐好。既然不是她睡相的問題,那便是小姐那張牀的問題。
丫鬟就是丫鬟,便是睡上龍牀,也變不成皇帝,還會遭天打雷劈,所以,她最好離小姐這張牀遠遠的爲妙。
瞪着夏雨的背影,凝香搖搖頭:“還是我陪小小姐睡吧!”
“嗯!好!”思忖一下,紀青靈又道:“凝香,將這盆蘭花放在窗臺上吧!你再把門閂緊一點,然後將桌子推過去頂住!”
……
待二人睡熟後,一枚細如髮絲的銀針透過門縫,悄無聲息地將門閂撥開了。有人在門外輕輕一推,門卻受到一股阻力。
門外的黑影愣了一下,強推也沒什麼,但那樣,屋內的人勢必會被吵醒。用手摸摸鼻子,他自言自語:“是防我嗎?還真是有趣!”
黑影也不強求,將門重新閂好,直接來到窗前。伸手去推,窗戶竟紋絲不動,心頭頓感不悅,手上便加大了力度。
哪想,這般用力去推,竟聽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打碎了。屋內立刻有人驚呼起來:“小小姐?小小姐?”
男人的眉心狠狠跳了兩下,正待離去,又實在不甘心,身形一閃,已躍上了房頂。
凝香點燃蠟燭,紀青靈披衣下牀。
窗戶敞開着一條縫,那盆蘭花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動聲色走到門邊察看,門閂尚完好,但臨睡前凝香擺放的桌子卻被移動了。先前那桌子是緊緊抵着門的,此時卻離門至少有十五公分。
鳳棲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紀青靈蹙眉。鳳棲在提醒她?他想讓她防誰?
突然想起前幾日總是纏身的那個噩夢,冷冽淡雅的幽香?猛地打了個哆嗦,難道,那不是夢?
見她面色瞬間變得煞白,凝香嚇了一跳,扶住她一疊聲道:“小小姐?你怎麼了?”
但見她直勾勾地瞪着門沒有絲毫反應,凝香更是心急如焚,脫口喊道:“夏雨!夏雨!快來啊!”
夏雨就睡在隔壁廂房,聽見凝香的喊叫聲連鞋都來不及穿,赤着腳便衝了過來。哪想,才走到門口,眼前一黑,撲倒下去。
眼睜睜地看着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連帶着將頂門的桌子推至一旁,紀青靈和凝香面面相覷。二人腦海裡同時想到一個東西——鬼。
來了就好,她就不信,那人還能吃了她。給自己壯壯膽子,紀青靈推開凝香:“我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凝香已操起凳子擋在了她前面:“還是我去,小小姐……”
撲通,凝香也倒下去。
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妖孽般戴着面具的紅衣男人。
紀青靈頓覺天雷滾滾,還能不能更狗血一點?這瘋子是跟她幹上了嗎?
話說,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他的仇家是沈明軒,又不是她紀青靈,他幹嗎老纏着她啊?
紀青靈尚未開口,毫無自覺性的某人已撣了撣衣襟,不滿道:“你頂門做甚?還有這兩個丫鬟,怎地如此沒眼色?”
噢!河在哪裡?她能不能把這廝扔進去?她自己跳進去也行。
“你把夏雨和凝香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敲暈了。她倆在這裡,我們怎麼睡覺?”
拎起地上的凝香,直接丟出門外,風少轉身關門。一*作做得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半夜闖入人家姑娘的閨房被撞破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