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見紀青靈離開的腳步聲,沈墨白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哪想,仿若心有靈犀,旁邊的肖慕竟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沈墨白頓覺如鯁在喉。
這什麼神仙先生?狗屁的神仙先生,枉他如此相信他,卻原來亦是個衣冠琴獸。
作爲男人,沈墨白豈會聽不出來肖慕的這聲遄息代表着什麼?那是身爲男人的尊嚴和本能。
多麼狡猾的神仙先生,讓青兒閉上眼睛?他自己擦洗?不就爲了維持他在青兒心中的完美形象麼?內裡呢?他居然敢對青兒產生出這麼骯髒的想法。
於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某妖決定了,日後,他一定要想法子算計一下肖慕,將這個神仙先生身上的畫皮徹底揭下來。
正盤算着,紀青靈又換了水進來,竟直接跪倒在了卓雲騰的身邊。
沈墨白心頭一驚,想都沒想便伸手掀開了簾子。
卓雲騰可不是肖慕,那可是個毫無廉恥的浪蕩子,他的青兒去給這個浪蕩子擦洗身子脫掉裡褲,這簡直就是將小白兔送給大灰狼嘛!
哪想,簾子一掀開便對上了卓雲騰的視線。
彷彿知道他會掀簾一般,卓雲騰挑釁地衝他挑了挑眉,突然道:“青靈?你是天使變的嗎?怎麼會這麼好,這麼溫柔?”
“嗯?啊?”紀青靈愣住。
照顧病患只是身爲醫者的本分好不好?跟好不好溫不溫柔沒有關係。話說,如果所有的護士都她這樣的心理素質,估計醫院早就倒閉了。
卓雲騰說這話什麼意思?他不會也覺得她像他孃親吧?
下一秒,卓雲騰便淺笑道:“青靈,你也讓我想起了我孃親,她和你一樣好,一樣溫柔!”
噢!泥馬,這廝可以找個更爛一點的理由,紀青靈頓時有種踩到臭狗屎的感覺。
幾下子將卓雲騰的脖子和手臂擦完,紀青靈拎起乾淨衣服就要給他穿上。
卓雲騰立刻喊起來:“喂喂,青靈?你什麼意思?你給沈墨白上上下下洗了個遍,給肖慕也擦洗了那麼久,怎地輪到我就這麼兩下?”
“嗯,你的後背做了植皮手術,還沒有長好不能洗,腿上取過皮,也不能挨水,只能擦拭一下手臂。”
“那你是不是也該把前面給我擦洗一下啊?”
“你不是趴着的麼?沒辦法洗,忍忍吧!”
“那你也給我把褲子換掉呀,都被血浸透了,很難受的。”
“唔!動來動去會影響大腿上取皮部位的癒合,你再忍兩天吧!要不然,我把水放在這裡,你想洗哪裡,就自己洗哪裡,洗完後自己穿衣裳,如何?”
卓雲騰頓時一頭黑線。
好吧!他算看出來了,什麼一視同仁,根本就是厚此薄彼。
在青靈眼中,沈墨白是一堆金疙瘩,肖慕是一堆銀疙瘩,而他,就是一坨臭狗屎。
“你還要不要我給你穿啊?”拎着衣裳,紀青靈的話語裡透着不耐煩,聲音卻依然溫柔,還帶着點隱隱的,不易察覺的捉弄。
卓雲騰忙應聲:“要,要,當然要!”
看見卓雲騰吃癟變得蔫戳戳的,紀青靈的心情莫名其妙好起來。
其實,身邊有個這樣喜感的朋友也挺好的,至少,他們這一路上都不會覺得苦悶。
若不是卓雲騰總想佔她便宜,她豈會這樣厚此薄彼?
想了想,她又輕嘆一口氣。
算了,卓雲騰到底是病患,再說這廝是趴着的,關鍵部位也看不到。
就當她學雷鋒了吧!
“嗨!把身子撐起來一點,我給你擦洗一下前面。”
“嗯?啊?哦!哦!”
無法適應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卓雲騰差點喜極而泣。
哪裡還顧得上青靈是什麼態度,趕緊乖乖地配合她。
身後不時傳來某人的冷哼聲,紀青靈權當沒聽見。
給卓雲騰擦洗完,又換了衣裳。紀青靈便開始收拾他們換下來狼皮和髒掉的短褲。
她先將狼皮疊放在一起抱出去,這才端了清水進來將三人的裡褲泡上打算搓洗。
狼皮好好清洗一下老人搭建氈房的時候還能用,至於短褲,都是很保守的那種,幾乎等同於二十一世紀男人的沙灘褲,她爲什麼要浪費?
天氣那麼熱,他們三個的衣物每天都得換洗,尤其是貼身裡衣褲。
沙漠裡衣物幹得雖然很快,但總得有個換的才行。
上身裸着沒什麼了不起,總不能下面也光着吧?
老人已寡居多年,她難道還要讓老人每天都去鄰居家借男人的衣褲?
紀青靈的想法很現實,沈墨白卻不領情。
此時青兒像個丫鬟一般端着個大木盆,裡面是他們三人換下來的貼身裡褲。
三條裡褲同時泡在水裡,淹沒在血紅之下,相互挨着,怎麼看怎麼讓他覺得刺眼和噁心。
他沈墨白的衣物居然要和別的男人的一起混洗,而且還是裡褲,這讓他如何接受?
這些都罷了,但爲何要讓青兒洗?
青兒洗他的裡褲沈墨白當然高興,只要想想都心猿意馬。
可青兒還要洗肖慕和卓雲騰的,用她柔嫩如玉的纖纖手指,去揉搓別的男人貼身穿的裡褲?
若是能站起來,只怕現在他已經衝過去將肖慕和卓雲騰的裡褲撕成碎片了。
所以,紀青靈纔在水盆前蹲下,沈墨白的聲音已脫口而出:“別洗了,丟出去!”
“那可不行,丟出去明日你們穿什麼?放心,我會洗得很乾淨。”
她讓他放心,她居然讓他放心?她還要洗得很乾淨?將別的男人的裡褲洗得很乾淨?她能不能更遲鈍一點?
“別洗了……”本想再重複一遍全都丟出去,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變成:“他們的丟出去,只洗爲夫一人的便好!”
“唔?”
眨巴兩下眼睛,紀青靈終於聽懂了沈墨白的意思。
那個,她承認,給男人洗裡褲這種事情她不在行,也覺得很彆扭,就算上大學的時候,她也沒做過這種事兒,別說裡褲,便是外褲也沒有替哪個男人洗過,所以她沒好意思端出去當着老人的面洗。
可現在的情況不是不一樣麼?這種寸布寸金的大沙漠,哪裡還能講究這些?
但獅子已經張牙舞爪了,她又何必去拂他的逆鱗?
衝他露出一個無比甜美的笑容,趁沈墨白還沒從這個笑容中回過神來,紀青靈已電打般端起木盆出去了。
沈墨白頓時氣結,肖慕和卓雲騰卻同時露出欣慰而滿足的笑容。
青靈,她絕對是上天送給他們的最好的禮物,她是不折不扣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