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給肖慕上藥,用乾淨的布條包好,紀青靈讓肖慕趴在她背上,半背半拖着肖慕往前走。
以前紀青靈參加特訓的時候,也曾揹着五六十公斤的重物長途跋涉過,肖慕雖然體形高大,卻偏瘦,大約也就七十多公斤的樣子,以前的紀青靈要背起他原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可是,她現在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子還沒完全長成,且,就算她每天都堅持晨跑鍛鍊身體,體能還是比穿越前的紀青靈差了很多。
若在平時,讓紀青靈揹負肖慕這麼大的一個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但現在,她硬是憑着一股信念,將肖慕的一大半重量都負在了背上。
看來,人的潛能當真是無限的。
然而,即便她的身子幾乎弓成了九十度的蝦米,肖慕的雙腳依然在地上拖着。
爲了防止碎石劃破肖慕的腿腳,紀青靈只能儘可能地把身體往前傾,讓肖慕更完整地趴在她背上。
看見紀青靈這般狀態,肖慕心疼不已,哪裡願意讓她背,掙扎着就要下來。
反手抱緊他的腿,紀青靈不滿道:“你若是想把我累死,或者想讓我們倆都死在這裡,就折騰吧!反正,我是不會把你丟下的。”
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肖慕無奈,只好提住一口氣,儘量蜷縮起雙腳,彷彿這般,他的身子就能變得更輕一點似的。
明白肖慕的心思,紀青靈也不說話,憋足一口氣只管埋頭往前走。
情況比她設想的要好很多,不過走了三四百米,面前便出現了一條河。河面不是太寬,水流也不急,但卻足以幫她帶走肖慕。
小心翼翼地將肖慕放下來,讓他趴在一塊大石頭上,紀青靈伸手去取肖慕藏在身上的玄鐵匕首。
這匕首的原身是沈墨白鎖她的那根鎖鏈,先前掛在樹上的時候肖慕從她身上偷偷拿去的,此時也算物歸原主。
“青靈?”見她拿走匕首,肖慕便猜出了她想要做什麼,掙扎着想要站起來。
“慢點兒!”安撫性地在肖慕肩膀上輕拍兩下,紀青靈道:“我不會走得太遠,你自己先在這裡趴一會兒等着我。不過,要留心點,倘若殭屍臉沒有燒死悄悄地爬過來了,你就用石頭砸他……唔!你的力氣可能不夠,不一定能砸中他。到時候記得大聲喊我就好,知道嗎?”
見她說得慎重,肖慕點點頭,還要再說什麼,紀青靈已迅速往回跑去,一眨眼,就不見了。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肖慕純淨美好的眼睛漸漸潮溼起來。
青靈?我該拿你怎麼辦?我想要保護你,卻總是要讓你反過來保護我,這份深情厚誼,肖慕該如何報答?
轉念,想到她的自信、強大和樂觀,肖慕眸中又浮現出一絲寵溺的愉悅。
彪悍的青靈,精力充沛又生命力頑強的青靈,這纔是他心目中那個精靈古怪又樂天向上的人兒啊!
紀青靈跑得很快,把肖慕一個人放在河邊她有點不放心。
用殭屍臉來堵肖慕的話只是藉口,那樣的火勢殭屍臉要是還能爬出來,當真太神奇了。況且,那隻老鷹到現在還不死心地在一旁守着,一幅不把雛鷹從殭屍臉的肚子裡扒出來誓不罷休的樣子,紀青靈相信它不會讓殭屍臉逃掉。
她只是有點害怕,怕肖慕再次想要犧牲自己,讓她獨自逃生。
所以,她連給肖慕說話的機會都沒留下,就趕緊逃離了。
腦子裡雖然想了很多遍,但她對這片山谷的情況不熟悉,實在不知道自己的法子是否可行。
以往做事,紀青靈都會反覆驗證,有着完全的把握她纔會去做,很少心血來潮地做某一件事。現在的匆匆逃離卻是她臨時決定的,她甚至沒有勘察周圍的地形地貌。
這樣貿然帶着重傷的肖慕逃跑是不明智的,畢竟肖慕纔剛脫離危險。便是路上不出意外,奔波勞頓,也會讓肖慕的身體垮掉。
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總覺得留在這裡還會出事,也許,多呆一天,他們就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對於一名法醫來說,如此感情用事實在不應該,但紀青靈卻很信賴自己的感覺,她察覺得出,這個山谷裡,浮動着一種她把握不住的危險。
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時,她不會讓自己涉足這樣的危險。所以,思慮再三,她還是打算帶肖慕離開,越早越好。
紀青靈並不是深養在閨閣內的嬌嬌女,她有着充足的野外生存經驗和精準的識別能力。之前撿拾乾柴時,她就注意到這個山谷的灌木叢裡生長着不少手臂粗細的木棉科樹木。
這種木棉科的樹木本來應該生長在熱帶地區,我國的雲南一帶也有,老百姓喜歡叫它輕木。不知道爲什麼這裡也會有,要麼紀青靈說這個山谷詭異。
輕木之所以叫輕木,是因爲它的密度非常小,浮力很大,非常易燃,這也是之前紀青靈爲什麼要將那些沒用完的枯樹枝堆放在殭屍臉身上的原因。
她現在要做的,乃是抓緊時間,儘可能快地做一個木筏子。
回到先前的灌木叢,紀青靈迅速選材砍伐削劈起來。
有玄鐵匕首相助,沒花多少時間,她就劈下來幾棵手臂粗細的輕木。
灌木叢中有很多韌性極好的藤條,斬下來一大捆,將輕木紮成一堆,紀青靈背起輕木往亂石堆走去。
亂石堆前的火已經熄滅了,老鷹也飛走了,但紀青靈不敢託大。點了根火把仔細查看,確信殭屍臉已經燒成了一堆碎骨頭,這才重新背起輕木往河邊走。
只是,她並未注意到,那些碎骨頭下面的碎石堆中,卻隱着一團黑色的蠕動着的東西……
肖慕焦急地盯着紀青靈離開的方向,直到看見她揹着一大捆木頭的沉重身影,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看見肖慕好端端地趴在石頭上,紀青靈也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跑到肖慕身邊,將輕木往地上一扔,她飛快地撲上前抱住了肖慕。
肖慕愣了愣,瞬間便了然,擡手環住她的身體,輕聲道:“辛苦了!加油!”
“嗯!”呼出一口濁氣,紀青靈笑起來。
此時此刻,她真的很需要這個擁抱,就像在二十一世紀和專案組的同事們一起去出現場一樣。
一個案件毫無頭緒時,每個人的心頭都是沉重的,所有的人都捏着一把汗,憋着一口氣。這種時候,來自於隊友間的擁抱和鼓勵,比世界上任何言語都要動聽,都更加振奮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