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赤鱬的肚腹,寧若水早見一具碩大無比的身軀如亂泥般癱軟在地上,卻是死去多時的百鬼夜尊。循着它死猶圓睜的雙目望去,便是水晶琉璃夢幻般的宮殿,殿門處立着一尊青衣出塵、一笑傾城的年輕男子。饒是見慣了獨孤傲雲和魔君弒天等人美貌的她還是微微晃了晃神。
“那就是西海諸國守護神白澤大人嗎?”,寧若水小聲嘀咕。
“真是白澤大人的府邸”,緊隨兩人身後的風燼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白澤大人的府邸,滿臉是不可置信和激動之意,畢恭畢敬的衝男子雕像施了一禮。然他的目光觸到白澤宮殿外一段顏色灰暗的鎖鏈,心下卻是一驚:“不好,估計我們此番很難再回到那錯海面了”。
風燼絕望的話語吸引了其餘三人的注意力,皆一頭霧水的看着他,前一刻還那般興高采烈,怎麼轉眼間就神色萎頓了呢?
“姑娘可見到這段鎖鏈?”,風燼快行幾步,將白澤雕像前的那段鎖鏈握在手中:“傳聞,白澤大人與赤鱬大戰之後,以鎖妖鏈困住了夜尊。鎖妖鏈是白澤大人精神烙印所化,也正因爲鎖妖鏈的存在,才能護佑郝善國的扶桑神木在那錯海面航行。本以爲這只是個傳說,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如今,鎖妖鏈已斷,白澤大人的氣息消失,那錯海重新變回了毛羽不浮的死海。就算是扶桑神木打造的船隻,也不能再在那錯海面航行。風燼神色黯然的看着遠處幽黑深邃的海底世界,15年的等待,難道在最後一刻還是功敗垂成嗎?難道風禾國真的會在不久的將來不存於世嗎?
寧若水和獨孤傲雲對視一眼,運起靈力,腳尖輕點身形上躍。果然,身形越至丈高的地方便重新落回了海底。整個海底似巨大的磁石,牢牢禁錮住身陷其中的所有物事。
“難道真沒有別的辦法出這片海底嗎?”,寧若水皺了皺眉,看向滿臉黯然的風燼:“國師,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關於那錯海的傳說,或許能讓我們找到另外的辦法離開那錯海底”。
“傳說?傳說?”,風燼喃喃自語,許是福至心靈,眼前忽然一亮:“姑娘,我想起來了。據傳聞,與那錯海相鄰的艾丁灣,海中多海妖,名爲塞壬。白澤大人還在水晶宮修煉居住之時,當時的海妖之王,心繫白澤大人,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白澤大人對於海妖之王的蠱惑示好全然沒有任何反應。
某年,白澤大人修煉進入瓶頸,於海底閉關,數月不曾露面。海妖之王心心念唸白澤大人,竟派人從艾丁灣挖了條密道,直通那錯海底。不過,這也只是傳說,風某人也不知道這些是真是假”。
“也就是說,如果傳聞屬實,白澤大人的府邸應該有一條通往艾丁灣的密道咯?只是不知道艾丁灣距離風禾國有多遠?”,寧若水眨了眨眼,目光越過水晶宮前的白澤雕像。
“艾丁灣在風禾國南面,如果真能進入艾丁灣,很快就能到達風禾國”,風燼一洗臉上的鬱悶之色。他就說嘛,既有天定貴女,怎麼可能會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卡鏈子。
幾人商議完畢,進入白澤大人的水晶宮邸,分頭找尋可能通往艾丁灣的密道。因着海底空氣稀薄,幾人只能儘自己最快的速度將偌大的水晶宮翻了個遍,終於在白澤大人曾經的寢殿中尋到一條荒廢已久的密道。
掀開密道外圍的機括,蜿蜒曲折,能容二人並肩前行的密道瞬間展露在幾人面前。藉助東海明珠幽微的光線,寧若水等人在數千年不曾有人踏足的密道中默然前行,心中卻在感嘆,若是當年沒有海妖之王的一腔深情,只怕他們幾個真的要長眠那錯海底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路越來越寬闊,依稀可見密道盡處折射的光線,幾人心下都有些振奮,加快了腳步。果然,前行不到一里路,便見到月洞形的密道盡頭垂覆着翠綠色的陣法結界。寧若水歪着腦袋研究片刻,靈巧的手指結出幾道繁複的手印,翠綠色的陣法結界閃過幾道幽微的光芒,便緩緩張開,供幾人出入。
穿透結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汪澄澈透明的海水,人在其中,有若游魚般輕靈婉轉,更爲奇特的是,人在水中竟能自由自在呼吸。寧若水極目四望,奼紫嫣紅的珊瑚盤疊交錯,將海底裝扮的如同童話世界般夢幻多彩,芝蘭玉樹,瓊花四處開遍。若不是知道這就是海底,寧若水簡直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般美麗的所在。
獨孤傲雲輕輕揉了揉寧若水的腦袋,水中的她,雪衣翩袂,青絲纏綿,額間銀色的水滴形圖騰似隨着水光微微晃動,輕靈到極致。五彩斑斕的游魚似乎極爲喜歡她身上的純淨氣息,親暱在身上蹭來蹭去,時不時吐出一串串泡泡。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正感嘆於艾丁灣夢幻般的海底世界,哀怨且動人的歌聲從遠處飛來。寧若水凝神去望,卻見不遠處的珊瑚樹底,有名金髮蜷曲,碧眼幽深的美麗女子,手執竹籃,一面唱着動人歌聲,一面嫋嫋娜娜,踩水而來。
近至幾人身前,金髮碧眼的女子才止住了歌聲,有些訝然的看着神色依然清醒的幾人,聲若黃鶯般婉轉,又好似自雲中傳來般飄渺萬端:“幾位尊貴的客人,不知從哪裡來?又是要到哪裡去?”。
“漂亮姐姐,我們是從那邊的密道而來,要回風禾國”,默默跟在風燼身邊的小蟲兒聽得金髮碧眼女子的詢問,忍不住開口回答。言罷,怕那女子不相信,還指了指不遠處已然完全消失的密道,喃喃自語:“奇怪,通往白澤大人府邸的密道怎麼會消失呢?”。
金髮碧眼女子聞言眼神閃了閃,心中更是鬱悶無比,難道她的歌聲竟然只迷惑住了那個最不中用的小孩麼?心念及此,她嬌弱的身軀朝獨孤傲雲悄然靠近,聲音更爲輕靈飄渺:“公子,那小孩兒剛纔所講,可是真話你們是要去風禾國麼?還有,通往白澤大人府邸的密道,奴家怎麼完全不知,公子可否說得更爲詳細些?”。
“聒噪”,獨孤傲雲指尖一彈,赤紅的靈力恍若劃過天際的流星,轟然擊中金髮碧眼女子的眉心。一朵豔麗的血花從她眉心處彈了出來,在水中凝爲一顆妖嬈的血色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