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她早就知曉……”慕歌接口道。
慕千離笑，“若非千離常年泡在藥罐子裡，也聞不出假神醫身上的沒有藥香的破綻，若非那日歌兒無意中闖入碧落閣暴露了自己不傻，也不會知曉歌兒是在與人做戲，而歌兒恰巧爲了救千離露過醫術，這一件件巧合下來，才讓千離猜到歌兒便是神醫，若非如此，是萬萬想不到的……”
不得不說與慕千離說話真的十分讓人如沐春風，雖然看出了慕歌的身份，但由他這麼一解釋，慕歌心中的沮喪立馬就沒了。
如此慕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慕千離既然知曉自己就是傳說中的神醫，這段日子以來也各種幫襯自己，可自己卻完全沒有主動要求爲他診治腿疾，人家不僅沒有絲毫的怨怪，還一如既往的對自己很是照拂……
這麼一看是不是顯得自己有些陰暗了呢？
“歌兒……”慕千離聲音有些猶豫的傳過來。
慕歌擡眼看過去，“啊？”
“抱歉……”慕千離幽幽一聲輕嘆。
慕歌越發迷茫，什麼情況？抱歉什麼？
“因千離腿殘已久，求醫數年，一次次點燃希望又一次次希望破滅，不願瞞着歌兒，千離真的怕了這種不斷自希望中沉、淪至絕望的感覺，所以……千離即便明知歌兒便是那位醫術高絕的神醫，也不敢再求醫，並非千離不信任歌兒的醫術，只因千離自己沒有做好再一次失望的準備……”慕千離那張絕世無雙的臉上浮現出滿滿的愧意。
慕歌瞪着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慕千離突然如此說是真的心中如此想的，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反正有一點可以確定，因爲慕千離的這番話，讓自己心中那絲對慕千離的愧意消失了。
慕歌心中有些複雜，你說，這世上怎會有讓人感覺如此稱心之人的存在？
不用你多說什麼，甚至不用表現出來，只要跟他說話，心中再多的不適也能被撫平的一乾二淨。
如慕歌這般自小便對周身一切本能的抱有三分警惕防備之人，也對他生不出任何的不滿來，尤其是看着慕千離那張歲月靜好出塵絕世的容顏和清澈乾淨的眸子時候，只覺得對他有半分的疑慮猜忌都是極大的罪孽！
“其實……我對我的醫術還是很有信心的……”慕歌沉默了半晌來了這麼一句。
慕千離微微一笑，眼眸清澈中帶着一抹灑脫，“千離知曉歌兒是爲千離好，不過真的不用了……”
“你是擔心我讓你再次失望嗎？”慕歌追問。
“歌兒覺得碧落閣如何？”慕千離所問非所答。
慕歌無需多想直言道，“很好，特別好，難得的處在皇宮中的一片淨土，嗯，不該說難得，應當說是出乎意料不可思議的一片淨土……”
“是啊，在皇宮中有碧落閣這般超然的存在的確是很不可思議……”慕千離輕笑，手上的書卷仿若無意般有一搭沒一搭的敲在腿上。
“……”慕歌眸光一閃，沉默了片刻後才道，“什麼時候你想讓我幫你看看了，隨時可以找我。”
慕千離眼底光華乍現，脣角勾勒出一抹極其好看的弧度，“好。”
“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我就不打擾了！”慕歌說着便往外走。
慕千離並未攔着，只道，“今個兒白日裡睡多了，夜裡怕是睡不着的，歌兒若閒來無事願意來與千離閒聊一二，千離會很願意的。”
慕歌聞言腳下並未停，只是脣角忍不住上揚起來，去藥房鼓搗了一會兒，又回房間坐等無歡回來後，看到慕千離屋中果真還亮着，在無歡不是很贊同的目光下，抱着紙鳶便過去了。
不得不說慕千離這人，雖然看起來很是歲月靜好的安逸，又常年不外出仿若與世隔絕，但他所知甚廣，無論你跟他提什麼，他都能與你相聊甚歡，以至於慕歌都忘記了時辰，直到天邊微微泛白，才恍然發現，竟與慕千離聊了一整夜。
先前還不知疲倦，這會兒等意識到時辰，陣陣倦意襲來，慕歌趕忙仔細去看慕千離，那雙透徹的眼眸雖然依舊清明，然一絲無力倦容卻在無意中不時浮現。
慕歌暗罵自己一聲，八百輩子沒跟人聊過天嗎？怎麼就能忘了時辰？自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一夜不睡也沒什麼，但是慕千離這一看就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哪能承受的住？
“都是千離不好，太久沒有與知交好友交流，竟拖着歌兒一夜未眠，今日歌兒還有柳貴妃主持的賞鳶會要參加，怕是要沒精神了……”慕千離有些自責的開口。
“我沒事的，一會兒去補個覺，大不了在賞鳶會上抽空再睡會兒就是了，倒是你可還受得住？要不我幫你把個脈吧？”慕歌有些擔憂的開口，先前聊得太入神沒注意，這會兒慕歌才驚覺慕千離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虛浮，臉色也越發的白了。
“不用了，歌兒快回去歇會兒，千離無事的，晚上沒睡白日裡接着睡便是了，左右也無其他事了！”慕千離笑着催促慕歌趕緊回去休息。
慕歌還想說什麼，卻見慕千離眸中疲憊之態已經掩飾不住，顯然是困極了因爲自己在此還在硬扛着，便不再多言，抱了紙鳶回自己房間去了，不給無歡詢問的機會，倒頭就睡。
一直睡到巳時才被無歡叫醒。
慕歌不情不願的坐起來，眼睛還閉着不願睜開，嘟囔着問了句，“現在什麼時辰了……”
“巳時。”
無歡冷冰冰的聲音絕對是最好的醒神藥劑，慕歌只迷茫了片刻後，猛地睜開眼睛，“你說什麼？”
“現在巳時。”無歡波瀾不驚的重複。
慕歌再次愣神片刻，又問，“賞鳶會是幾時？”
“巳時。”無歡不緊不慢的開口。
“……”慕歌沉默了片刻後，騰的跳下牀，邊快速洗漱邊抱怨，“你怎麼不早叫我？巳時賞鳶會，我巳時才起，這不是要遲到了？”
無歡看了慕歌一眼，平靜的開口，“不是要遲到，而是已經遲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