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武功太高動作太快也有弊端。就比如說蕭驚鴻吧!他若是始終保持着方纔席地而坐緊緊抱她在懷的動作,沐之秋怎麼樣也沒辦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點燃雷管不是?可蕭驚鴻自恃武功蓋世,在回頭之際已經完成了從鬆開她站起來到轉過身的一系列動作,因此,面對兩邊的爆炸,他只能二選一。
以沐之秋對他的瞭解,這廝的執念都是阿芳,應該對孃親比對她的感情深(畢竟青梅竹馬過),豈會爲了一個心心念念都是蕭逸的她放棄孃親的屍體?
果然,小黑背把時間掌握的很好,沐之秋的話音才落,它的嘴巴便一鬆,露出來一個十分不懷好意的笑容。同時,五隻小粉糰子並一隻小狗狗和沐之秋便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那具水晶棺材。
“沐之秋,算你狠!”伴隨着咬牙切齒的聲音,蕭驚鴻的身形飛速向水晶棺材撲去。
就算蕭驚鴻的身手再了得,這世上也沒有哪種武功的速度比炸藥還快的。爲免阿芳變成血糰子,蕭驚鴻只能放棄搗亂的粉糰子們。
人的兩條腿哪裡跑得過炸藥爆炸的衝擊力,沐之秋才暗歎吾命休矣(休就休了,唉!就怕粉糰子們跟着她一起休),身體已撞進一個熟悉又堅硬的懷抱,隨後,便被緊緊壓在了地上。同時,“轟隆”一聲巨響,無數碎石落下來,身上的人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
“蕭逸?你受傷了?”
“嗯!”冷冽不滿的聲音響起:“幸虧你手裡的雷管是假的,不然,爲夫可能得跟蕭驚鴻一起穿越。”
唔!貌似,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你,你能不能起來一下,你好重,壓死我了!”
“現在壓不死,晚上回家再好好壓!”
才暗罵一聲不要臉,呼吸一輕,整個人已風一般向前掠去。
穿越以來,沐之秋最耿耿於懷的事情就是自己不會武功,眼下更是恨得牙癢癢。
前面傳來粉糰子們壞心眼兒的輕笑聲,隨即,宸兒委屈巴巴的聲音響起:“孃親也太貪心了,爹爹這般厚此薄彼,您還不滿意,嗚嗚!爹爹是壞人!”
“嗚嗚!爹爹(王爺姨夫)是壞人!”立刻有人響應。
“都給我閉嘴!咳咳!”某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咬牙切齒。
沐之秋面上一紅,不由自主俯下身子緊緊貼在妖孽夫君的後背上。
她能說她很幸福嗎?她的兒女們此時正被警犬們咬着衣領叼在嘴裡瘋狂逃命,就連小黑背也正被黑背不滿地叼着,怎麼看沐之秋都不會覺得粉糰子們將身子團成這種形狀會很舒服,只有她,嘿!她正騎在她親愛的夫君的背上,哦!不,不是騎,是趴,而她的夫君,正四肢着地,以那啥爬動的姿勢極其不雅觀卻極其迅速地奮力往山洞外逃竄。
如果有個照相機就好了,人家女子坐轎,也有女子騎馬,她的待遇最高,騎自家夫君,這絕對是能登上娛樂頭條的爆炸新聞。
“爲什麼不走我進來的路?那條路雖然不好走,但是……咳咳,蕭逸,你可以不用爬!”
“那條路上的機關太過兇險,警犬們破不掉。”蕭逸將牙咬得咯嘣響:“連宸兒都知道讓小黑背另闢捷徑,難道你覺得爲夫比兒子還要笨嗎?”
好吧!她說錯話了,她的妖孽夫君當真聰明,而且能屈能伸,不然,也不會跟着警犬們鑽狗洞是不是?
再貼緊一些,湊脣上去,沐之秋在蕭逸耳側輕輕一吻:“老公,我愛你!”
蕭逸正使出全身解數奮力前進,耳畔一熱,已被寶貝娘子偷襲成功,一口氣頓時泄了,險些趴倒在地。當下心中又甜又惱,該死,不用等回家了,待會兒一跑出去,爲夫就好好壓壓你。
就像是連鎖反應,水晶棺材的爆破帶動了整個山洞的崩塌,沐之秋有種下一秒就會被埋進山底變成孫猴子永世不得超生的錯覺。
蕭逸和警犬們的速度十分迅速,那山洞本也深,他們又找準了方向一味往上跑,不過十幾分鍾便相繼鑽出了山洞。
纔有日光籠罩在頭頂,沐之秋便覺整個人已騰空飛了起來,下一秒,已穩穩坐進了滑翔機的座艙中,哦!準確點說是蕭逸抱着她坐進了座艙(這滑翔機造得可夠大)。
“楊崢救駕來遲,王妃、王爺恕罪!”
“唔!”蕭逸淡淡地應了:“夜襲有沒有去救小豆?”
楊崢心虛地看看兩位主子,道:“旅長說小豆乃是一條賤命,營救宸兒小王爺更重要!”
“哼!若回去小豆少一根頭髮,本王劈了他!”
“嘿!不會的!”楊崢笑了:“王爺儘管放心,不止是旅長,沐雷、沐雨和野戰軍空戰團最好的飛行員全部都出動了,就是小黑背,也不會讓它少一根毛!”
沐之秋趕緊捂住眼睛,楊崢喲!你可真不會說話,小黑背能和小豆相提並論嗎?你也不怕夜襲踢死你。
老頑童帶着“生死門”八大護法長老和精銳門徒親自挖掘,寶貝徒弟給他分派的這個活又髒又累,不過好在地點明確。只要不是將整座邙山挖穿,打個地洞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只要一想到曦兒吉凶難測生死未卜,老頑童全身便充滿了力氣。全世界都陷入混沌,只顧蒙着腦袋往裡挖。挖,挖,繼續挖,比刨人家祖墳還要賣力。
身側的八大護法長老幾次欲言又止,阿冰實在看不下去,終於扯了扯門主的衣襟,怯怯道:“門主……”
“混賬!滾蛋!”
“那個門主……”
“你是想死嗎?”
“不是,我說門主……”阿冰一咬牙:“您挖過頭了!”
挖過頭了?才愣住轉頭,便聽轟隆一聲巨響,頭頂上有碎石落下,十餘丈開外撲通一聲掉下來一堆東西,只聽那哼哼聲,便知乃是活物。只可惜爆破引發一連串的塌方,一轉眼,身後挖出的通道便被堵住了。
衆人面面相覷,打了一輩子雁,卻被雁啄了眼睛,“生死門”最牛逼的一羣土撥鼠,居然被活埋了。
“方纔落下來的那是什麼東西?”老頑童的死人臉狠狠抽了兩下。
看看八大護法長老,再看看門主,阿冰牙根一陣痠痛,連他都看清楚了,門主怎會沒瞧清?門主喲?您是得老花眼了還是得腦癱了?
“好像是倭國質子抱着一具棺材掉下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頑童仰天狂笑,直笑得淚水橫流。
報應喲!報應!尋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末了,王八蛋還是被活埋在他親手挖掘的墳穴裡了。
“門主!別笑了,山體還在坍塌……”
“那還等什麼?趕緊挖洞逃生!”
蕭驚鴻所有的感官都隨着那道石破天驚的爆炸聲消失,不管怎樣,他搶到了,沐之秋生下的那羣小鬼當真混賬,不止在阿芳的棺材內放置了火藥,棺材四周也盡是。山洞炸塌了,阿芳的屍身炸碎了,可水晶棺材卻依然完好無損。
無妨無妨,只要棺材裡還是阿芳的肉軀,哪怕只是一截手指一根秀髮,他也能在今後漫長的歲月中將克隆技術琢磨透徹,從而複製出一個嶄新的阿芳來。只要水晶棺材還在,他就還有希望。
地面塌陷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笨重的水晶棺材護在了懷裡,就像是懷抱着心愛的阿芳。便連後背重重地砸在地上,笨重的水晶棺材幾欲將他所有的內臟全部撞碎,蕭驚鴻也沒有撒手。
厚重的血色模糊了視線,耳邊一片寧靜,滿口腥澀,他受傷了,重傷。
狠狠閉一下眼睛,視線清晰了幾分,目光只灼灼膠着着懷裡的水晶棺材,蕭驚鴻的脣角漸漸浮現出超脫的滿足:“阿芳,最終,與你不離不棄之人,還是我,小殤……”
黑暗的角落裡突然響起一片悉悉索索聲,但蕭驚鴻已然聽不見。所以,當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張放大的,扭曲的,美麗的臉時,蕭驚鴻着實嚇了一大跳。
愣了半響,他才緩緩吐出兩個字:“裳雲!”
女子跪坐在他身旁,狠毒地凝視水晶棺材良久,目光才一點點移到蕭驚鴻的臉上,美麗的大眼睛漸漸柔和起來,匯聚出一團朦朧的水霧,繼而,兩顆大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打在蕭驚鴻灰敗的臉上。
女子張開嘴,黑洞洞的嘴巴里空蕩蕩的,僅餘兩排細白的貝齒,她的嘴脣緩緩蠕動,無聲地吐出埋藏在心底深處的那個讓她又愛又恨又懼的名字:“蕭哥哥!”
蕭驚鴻心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寒意,纔要開口,裳雲已舉起雙手,輕輕落在了他的面頰上。那雙手以極其詭異的姿勢扭曲着,呈現出一種被榨乾了汁液的雞爪狀。
彷彿正在觸摸情人的臉頰,裳雲眼睛裡的淚水越來越多,滴落在蕭驚鴻的臉上,流進他的眼睛裡,模糊着他的視線。
突然,裳雲的嘴脣蠕動了一下,依舊沒有聲音,蕭驚鴻卻清楚地知道她在說什麼,她說:“師父,我來給你實施換頭術!”
冰冷的手術刀被裳雲詭異地握在手裡,輕輕落在蕭驚鴻的脖子上,再一點點切下去,猩紅的血噴濺出來……
意識喪失的最後一刻,蕭驚鴻在裳雲的眼睛裡讀懂了一種感情——愛恨交織。
猛地收住腳步,沐之秋轉身。
果然,毫無任何懸念地,一個熟悉的懷抱撞上來,像是知道撞疼了她,遲疑一下,又退開少許。
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沐之秋的小臉皺成了一團:“蕭逸!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黏着我?這樣很煩!”
“煩?怎麼會煩?”毫無自覺性地摸摸鼻子,蕭逸陷入沉思:“以前秋兒很喜歡爲夫黏你!”
“我,我從來都不喜歡你黏着我。”好吧,其實她是喜歡的,鼓鼓底氣,瞪大眼睛:“以前你再黏我也不會十二個時辰都寸步不離,連上茅房也不放過。”
“你還敢說!”蕭逸大怒,伸手便將寶貝娘子緊緊摟入懷中,惡狠狠道:“時空穿梭機是吧?你還想拋棄爲夫跟蕭驚鴻穿回二十一世紀去是吧?”
“唔!你怎麼知道?”
氣勢頓時弱下來,心虛地環住他精瘦的腰,沐之秋柔聲道:“我那不是說說嗎?蕭驚鴻都埋在邙山裡了,你那天搞得動靜那麼大,萬一讓別人聽去了怎麼辦?”
“當日聽見的只有爲夫一人!”還有一羣警犬。
看一眼氣咻咻的某人,沐之秋討好地蹭蹭他的下巴:“要不,我給你發誓可好?”
“秋兒慣會發誓,卻從不遵守!”
她有這麼差勁嗎?
“那你想怎麼辦?”
“形影相隨寸步不離!”
“可是爹爹的身子剛養好,他想單獨見我,想和我說說體己話……”
“讓他和江晚晴說去!”
“江晚晴死了!”
“和你孃親說去!”
“孃親被你兒子炸碎了!”
“那就憋着,要不自言自語好了!”
沐之秋無語。
看看小臉擰成苦瓜的寶貝娘子,某人的心腸終於軟下來:“爲夫在旁邊當木頭人,秋兒只管和岳父說體己話便是!”
沐之秋無語。
半響,沐之秋終於妥協,乖乖地攜一大妖孽回孃家。
躲在花叢裡偷看的四個粉糰子並一隻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氣,異口同聲道:“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孃親(姨媽)這輩子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