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的手抱着自己的包袱,徒勞地緊緊護在胸前。以前她在電視劇裡看見那些受壞蛋脅迫,甚至被強暴時的弱女子這樣做還覺得那些女的太笨了,應該激烈反抗纔有勝利的希望麼,抱着個包袱能起什麼作用?此時看着蕭逸額頭上怒跳的青筋,沐之秋才知道面對真正的壞蛋,柔弱的女人根本就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這種用小包袱遮胸的做法,只不過是女人受到侵犯時的一種本能反應。
而蕭逸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真正的壞蛋。
“蕭逸?你別過來……”
“秋兒剛纔不是很彪悍麼?此時怎麼?怕了?”冷漠的聲音,讓沐之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她當然害怕,早知道這廝居然是這種乘人之危的小人,她怎麼樣都不會激怒他。這就是女人天生的弱勢,明明她是不怕他的,可是如果蕭逸要對她做那樣的事,她還是感到無措。
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再也不敢繼續橫下去,沐之秋脫口嚷道:“蕭逸!我錯了,我不該管你們靖王府的閒事,冬果隨便你怎麼處置,我都不管了。”
“只是冬果的事情那麼簡單麼?秋兒時纔不是很能耐,還用針扎本王?怎麼?此時這麼快就認錯了?難道說本王這靖王府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
沐之秋一疊聲地喊起來:“蕭逸!我騙你的,我真的是騙你的。我知道現在好多人都想殺我,根本就沒想過要離開靖王府。我就是氣不過你對我說那種話,也氣不過你的態度。你明明就是心疼我爲我好,還非要擺出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給我看,我就是想治治你的臭脾氣!”
呵!果然,這個死女人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就是故意氣他來着,蕭逸再看向沐之秋的眼神便愈發邪魅起來。如果沐之秋此時夠冷靜,一定能發現蕭逸的眼底其實還帶着些許的逗弄和得意,當然,還有厚重的寵溺。
“那秋兒可將本王的臭脾氣治好了?”大手一擡,青影給沐之秋找來的這件白衣便被蕭逸扯下來一半,登時露出一截雪白的胸脯,直將蕭逸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停!停!”沐之秋嚇得抓着胸前的衣襟瑟瑟發抖。比蠻力,她怎麼可能拼得過蕭逸?要是蕭逸真的想對她做什麼,只要點幾下她的穴道,她就只能乾瞪眼了,她可不想這麼拼下去。
哪知,纔想到點穴,就感到胸前一麻,蕭逸的大手還沒有離開,沐之秋便渾身脫力癱倒在了牀上。這下可好,她真正感受到什麼叫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了。因爲怕熱,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只在肚兜外面穿着青影給她準備的那件白衣,其他什麼都沒穿,這可方便了蕭逸,沒幾下子,白衣被蕭逸剝掉了。沐之秋的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小粒子。
完了,蕭逸這廝今晚真的要做衣冠禽獸了,絕望地閉上眼睛,沐之秋心中一派淒涼。怎麼跑到古代來還要經歷這個?有沒有比這更不幸的事情啊?蕭逸這個豬,她絕對絕對不會饒過他。
腦子裡把無數種電影電視劇裡的狗血QJ鏡頭都過了一遍,想像中的暴虐也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蕭逸不知道在折騰什麼,倒是靜悄悄的,沒多久,沐之秋竟察覺出身上多了件衣裳,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有人正在幫她穿衣服。
倏地睜開眼睛,果然,蕭逸正垂着頭專心致志地給她繫着帶扣。顯然蕭逸從來沒有伺候過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衣襟上顯得笨手笨腳,但卻十分規矩,絲毫沒有猥瑣褻瀆的意思。
見她睜眼看過來,蕭逸脣角一挑,壞笑道:“秋兒以爲我要做什麼?霸王硬上弓麼?”
“你?”
“你的衣裳上都是冬果的血,當然,還有你自己手掌上的,我給你換一件。”
“啊?”
“啊什麼啊?若是秋兒確實等不及了,本王倒可以屈尊成全於你!”說着話,蕭逸便乘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俯下頭,輕輕在她脣上吻了一下。不過是蜻蜓點水的親吻,一眨眼,他便離開了。
眼珠轉了一下,兩下,沐之秋終於暴跳如雷,“蕭逸?你這隻豬,你居然耍我!”
看着怒火沖天小豹子般的沐之秋,蕭逸不慌不忙道:“秋兒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麼?從今日出‘死亡村’開始,秋兒倒是有沒有對我笑一下?短短一日,秋兒給了我多少氣受?欺騙羞辱振振有詞,言語刻薄飛揚跋扈,秋兒不止對我實施掌摑,還使用針刺。難道只許秋兒戲耍我,就不許我以牙還牙麼?”說着話,蕭逸還煞有介事地伸出手臂給沐之秋看。
嗨喲!他還有理了?先前還本王本王地以權壓人,現在表現得再無辜,她也不會心疼他。沐之秋脫口道:“一個大男人,就那麼個針尖大的小孔兒還好意思耿耿於懷,你看看我的手?”
說實話,她刺在他心包經上的那一下雖然出了點血,但比起她自己像抱過刺蝟般千瘡百孔的手掌來說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更何況蕭逸先前早就把他自己身上的皮膚搓洗得皮開肉綻,那麼小小的一針還能讓他受多大委屈?沐之秋覺得簡直比二十一世紀打針輸液還要輕些,連提都沒必要提。
但是才說完便驚覺自己的話有問題,怎麼跟沒長大的小屁孩似的,居然在蕭逸面前倒起苦水來了?下意識地將手藏到背後,沐之秋臉上的怒氣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尷尬。
看着她本該尷尬的臉上強裝出的戒備和冷靜,蕭逸胸口一悶,這個小女人以前到底承受了多少委屈,纔會有這種反應?再繼續捉弄她,只怕她真的會離他越來越遠。
在脫下來的衣裳中好一陣摸索,蕭逸終於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看也不看沐之秋臉上的戒備,將她拖入懷中,捉起她的小手便仔細塗抹起來。
在沐之秋一返回凌霞殿的時候蕭逸就看見了她袖子上的那點血跡,等她用針葉扎他的時候他已經猜出來她的手在拔針葉時受傷了。
能發現她受傷害多虧了那根針葉。沐之秋扎他時用了十足的力氣,又準又狠。如果是鍼灸所用的銀針倒也罷了,偏偏蕭逸認得那是自己寢殿外種植的一種針葉植物。那葉子雖尖銳如針,但畢竟非鐵非鋼,一紮進肌膚裡便折斷了,一半留在他的肌肉內,還有一半就掛在了他的手臂上。
正因爲這一針刺得太過意外,蕭逸當時的注意力都在這根針葉上,沐之秋踏出凌霞殿的那一瞬間,蕭逸才沒有及時追出去,也纔會讓夜襲鑽了空子。當時蕭逸就發誓,靖王府以後必須將這類針葉植物盡數拔去,永遠都不許再種植。
後來沐之秋給冬果上藥,蕭逸更清楚地看見她的手心裡有血跡,同時也證實了先前自己的猜測。其實那時候,蕭逸就想先給她上藥,再讓她給冬果療傷的。只是,他在“死亡村”和她朝夕相處了四個多月,對沐之秋嚴謹崇高的醫德知之甚深。若那時強行給她上藥,估計非但討不了好,還會讓她更加厭惡自己。所以蕭逸一直隱忍着。
將她擄回來的第一件事,當然是給她的手上藥,這麼重要的事情,豈是那些可有可無的爭吵和怒氣能耽擱的?
但見蕭逸隨手就掏出一瓶藥膏,沐之秋便猜出了大概,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竟不知是該繼續生蕭逸的氣,還是該和他握手言和。
見沐之秋臉上的怒氣雖隱去了,但眉宇間卻透露出絲絲懊惱。蕭逸遂皺眉道:“秋兒今日打也打了,扎也紮了,眼下我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傷,難道秋兒還沒解恨嗎?”
一說起這個,沐之秋就想起了沐之冬。心裡頓時不舒服起來,“你那都是活該,自找的,誰叫你要去招惹沐之冬的?自作自受!”
“秋兒這是在吃醋嗎?”
“吃醋?就你?”沐之秋倏地瞪大眼睛,“吃你的醋我還不如去吃豬的醋呢!”
“第二次!”蕭逸臉色一沉,蹙眉道。
“什麼?”沐之秋沒反應過來,貌似這廝好像在學自己數數,他想要做什麼?
“秋兒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將本王比喻成豬了!”
呵!沒看出來,這面部肌肉僵死男還挺記仇。要是他知道自己在心裡已經第十次第一百次將他罵成豬,不知道會不會立刻發飆。
不過此時她想起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遂收起臉上的譏諷問:“蕭逸?你真的同意讓我帶冬果回‘死亡村’整容?”
蕭逸搖頭:“不是帶她去整容,是將冬果送給你。”
“送給我?”沐之秋莫名其妙地看着蕭逸。冬果是個人,又不是什麼東西,什麼叫送給她?
要說沐之秋雖然已經穿越過來了半年,但她這半年來基本上都是在“死亡村”裡度過的,對主子奴才這一套沒什麼自覺性,潛意識裡還是人人平等的想法,所以一下子沒領悟出蕭逸的意思。
只看沐之秋的表情,蕭逸就將她的想法猜出來大概。其實沐之秋對待“死亡村”的村民們真的好得沒話說,好到蕭逸看了都眼紅,但想想好像當初她進宮給太后治病的時候,對太后也是這樣的態度,所以蕭逸對她此時的反應倒沒覺得多奇怪。
“對!送給你!”鬆開她,蕭逸道:“你身邊一直沒有個忠心機靈的人伺候,這讓我很不放心。‘死亡村’咱們不可能在那裡待一輩子,總有回到京城的時候。到那時,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隨時隨地在你身邊保護你。冬果不但武功高強,還識得百毒,對易容之術也頗爲精通,因此,讓她跟隨着你,你會安全很多。”
蕭逸居然想得這麼周到,沐之秋大吃一驚,說不感動是假的,她跟蕭逸相處了這麼久,蕭逸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基本上還是瞭解的,大概,除了她的事情,蕭逸再也不會對其他人這般上心了。
這般一想,鼻子就有點發酸,“蕭逸!謝謝你!”
“謝本王?”蕭逸俊眉一挑,居然露出一個無比邪魅的笑容來,“那秋兒便以身相許吧!”
這廝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是這副德行?真不知道到底那張冷冰冰的臉和這副德行到底哪一個纔是他的本來面目。
眼見沐之秋的臉都要皺成了苦瓜,蕭逸才收了笑,道:“你莫要謝我,其實這都是冬果自己的造化。今日她假扮成你的模樣受傷,便已經暴露了暗衛的身份,留在靖王府再無用武之地。靖王府從不養閒人,這個規矩不能破。即便我不殺她,她也不會再讓自己苟活下去。你既欠她一命,收了她也算欠債還錢,豈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麼?”
沐之秋愣了愣,這些都是蕭逸的藉口吧?只要冬果把傷養好,就算沒有了花容月貌,以她的身手,依然會是蕭逸的左膀右臂。什麼靖王府不養閒人,什麼冬果身份已經暴露,什麼欠命報答,蕭逸說了這麼多,只不過是想找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讓她心安理得地留下冬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