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清挑挑眉,眸中精光一閃,道:“若老夫說成,秋兒如何,若老夫說不成,秋兒又如何?”
“若方叔叔說成,那還有什麼如何不如何的?那樣,咱們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嘿嘿!”沐之秋狡黠一笑:“若是方叔叔說不成,那我便去找黃毅將軍,就說我跟您藉手下幾個人您都不願意,讓黃毅將軍來找您打架,看到時候您老坐不坐得住。噢!或許到時我爹爹也會上門來找方叔叔算賬呢!方叔叔是知道的,我爹爹這個人最是護短,尤其是遇到秋兒的事情,便是皇上,他都敢忤逆。還有啊!大概二哥和蕭楠也會看不下去,嗯,對!指不定還有云清呢!”
“咳咳!”夜襲和冬果同時被口水嗆到。
嗬喲!這是自家王妃嗎?怎麼這麼賴皮啊?不止是不講理,簡直就是坑蒙拐騙敲詐勒索,這般用車輪戰來威脅方大人,王妃是吃定人家方大人了麼?若不是方大人平素就疼愛王妃,以方大人的脾氣,應該把這般無理取鬧的王妃攆出去吧?
話說,以黃毅將軍對王妃的喜愛程度,只怕根本就無需下套,只要王妃讓他來打方大人,黃毅將軍都會毫不猶豫地衝到六扇門來將方誌清大人痛扁一頓。至於沐丞相、二皇子和九皇子,還有上官丞相,那還不是王妃一句話的事情嗎?好麼,整個沒有自家王爺什麼事啊,難怪王妃不讓王爺知道呢!噢!悲催的王爺。
果然,方誌清哭笑不得,一拍大掌,笑道:“既然秋兒如此看得起老夫,那老夫便將四大名捕借與你吧!”
“我纔不要你的四大名捕呢!他們四人名聲雖大,卻沒多少人認得,我此番本就是招搖過市,若百姓連六扇門都不知道,方叔叔,今日我何苦跑這一趟?”
“那秋兒想借誰?”
“誰都可以,您借我二十名普通衙役,只要是經常在街上轉悠的,長相兇悍的就成,我最多借三天就還您。”
“如此有何難的……”
“對了,等我將這二十人還回來,方叔叔再把上回皇上宣進宮的那個錢多寶錢大人借我用一用吧?”
方誌清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脫口道:“錢多寶?秋兒要此人作甚?此人甚是猥瑣腌臢,實在上不了檯面,老夫正打算將他放去幽州。”
“千萬別!”沐之秋忙道:“將他放去幽州跟將他流放致死也差不多,既然方叔叔不喜歡他,索性將他給我吧,待生米煮成熟飯時,我再讓蕭逸給他謀個缺便是。”
“生米煮成熟飯?秋兒要此人……”
衝方誌清擠擠眼睛,沐之秋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不可說。方叔叔只將此人準備好,最多兩三日,我便讓人來領他就是。”
出了六扇門,沐之秋讓二十名衙役假裝巡街,自己則大搖大擺地帶着夜襲和冬果直奔天下食府。
卻說這天下食府原本就聲名遠播,自從一年前靖王爺與一年輕美貌的少年在此上演斷袖一幕之後,更有無數慕名而來的客人****在此等候,就指望哪天有幸再次一睹靖王爺龍陽之好的風姿。所以沐之秋三人到達天下食府時正是天下食府生意最最好的時候,滿樓的客人來來往往,掌櫃和小二忙得應接不暇。
但見來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只看此女舉止不凡美貌異常,身邊雖僅帶一男一女兩名下人,卻產生出一股強大的氣場,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射了過來。
夜襲不由皺了皺眉,平素王妃行事低調,今日怎麼回事,不管是去六扇門還是來天下食府,王妃怎地都像是怕別人不知道一般,就差敲鑼打鼓進門了,這般拋頭露面,被王爺知道了,不會又讓他去拔針葉植物吧?
纔想提醒一聲,冬果已走到櫃檯前瞪圓杏子眼脆聲道:“掌櫃的,叫你家老闆出來與我家王妃敘話!”
乍一聽見王妃二字,掌櫃愣了一下,待看清楚來者竟是個十**歲的美麗少女,身後只有一美貌孕婦和一名侍衛,不由怒道:“去去去去!哪裡來的瘋丫頭,居然跑到這裡來撒野,你也不睜眼瞧瞧……”
話未說完,哎喲一聲慘叫,手腕已被冬果捏住,但見那隻手呈現出異常的彎曲,沐之秋便知冬果將掌櫃的手腕卸下來了。
唉!冬果這丫頭,好歹也是即將出嫁的新嫁娘,在未婚夫婿面前也不知道收斂一點,怎地如此粗野啊?這樣急吼吼的性子,萬一洞房花燭夜,將人家夜襲打殘廢了怎麼辦?
清咳兩聲,沐之秋笑眯眯地上前道:“哎呀!對不住了掌櫃的,我這丫鬟手有點重。呵呵!現在,你家老闆可能出來見我?”
掌櫃的本已痛得快要暈過去,突覺眼前百花盛開,竟似喝了一罈醇美的佳釀,竟直勾勾地盯着沐之秋愣住了。
他這裡發愣,堂內卻有名食客突然站起身嚷道:“靖王妃!這是靖王妃,就是將‘死亡村’變成‘歡樂谷’的靖王妃啊!我叔叔嬸嬸一家便是靖王妃救活的。”
堂內登時亂起來,食客蜂擁而上,掌櫃腦子一蒙,這回徹底傻眼了。
混亂不過持續了十秒鐘,六扇門的衙役們便持刀衝了進來:“坐好坐好,我等奉命查案,大聲喧譁者,斬!擅自進出者,斬!驚擾靖王妃者,斬!”
一連三個斬,瞬間將食客們得見靖王妃真容的喜悅沖刷一去,衆食客立時安靜下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紛紛回到位置上坐好,哪裡還敢擡頭再多瞧靖王妃一眼?
掌櫃倒也見過幾分世面,最初的慌亂過去之後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見此情形,已知對方有備而來,忙不迭地應道:“靖王妃見笑了,我們老闆今日恰好就在樓上,小的這就請他下來!”
不待他轉身,咔噠一聲,手腕已被冬果接上了,掌櫃的又是一聲慘叫,這次卻比兔子跑得還要快,蹬蹬幾下就上樓去了。
腳步聲尚未消失,便有人聞聲下樓來,人未至聲先到:“草民不知靖王妃大駕光臨,罪過罪過,還請靖王妃樓上敘話!”
沐之秋莞爾一笑,衝堂內衆食客拱拱手道:“擾了各位的胃口,是本王妃的不是。諸位請繼續吃飯喝酒,嘮嗑划拳隨意,本王妃敢保證,一定不會有人阻止。不過本王妃乃爲公事前來,所以暫請諸位不要離開,還請諸位海涵!六扇門的兄弟們,爾等不許爲難衆食客,明不明白?”
“明白!”
頃刻間便有食客被感動得熱淚澎湃,只道靖王妃乃是九天上下來的神仙,最是體恤百姓。待靖王妃上樓後許久,纔有食客反應過來,他們這般,似乎是被靖王妃和衙門軟禁了啊!
上到二樓進入一雅間,老闆親自攙扶沐之秋落座。
沐之秋並不說話,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量與他。
這老闆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紀也算是商業界的精英了,不過三十歲的模樣,長得乾乾淨淨,沉穩中帶着一股精明,大氣中透着絲絲儒雅,與沐之秋四目對視,竟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好!這般睿智大氣的人才配和她沐之秋合作,也只有這樣的人目光才長遠,才能撐得起門面。
但見靖王妃淺笑着打量自己,老闆心頭微亂。明明清眸如水,偏偏叫人看不到底,明明滿臉柔和,偏偏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肅殺,明明笑意研研,卻不敢令人想入非非。這個靖王妃,到底想做什麼?
倘若是平常美貌女子,這般瞧着他,定會被他誤解,讓他心猿意馬,可是,被靖王妃瞧着,平白讓他頭皮有點發麻,別說想入非非,便是直視靖王妃的眼睛,老闆都覺得十分苦難。
到底民鬥不過官,老闆終於垂下眼眸勾脣一笑,道:“草民姓白,名簡之,字……”
“無需說字了!”打斷白簡之的話,沐之秋粲然笑道:“我乃婦道人家,不懂咬文嚼字,只記住你的名字便好,那什麼字我是萬萬記不住的。”
夜襲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若叫王爺知道王妃這般自我貶低地與市井小民套近乎,大概會把他的頭擰掉吧?
冬果卻是憋不住笑,趕緊低下頭用袖子掩住了臉。嘿!王妃不懂咬文嚼字?只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王妃更能咬文嚼字的了,這白簡之一出口就跟王妃拽文,可不是不長眼嗎?
不滿地淡掃夜襲和冬果一眼,沐之秋輕咳兩聲:“明人不說暗語,白老闆,今日本王妃來是和你商議共同做生意之事,你意下如何?”
“共同做生意?”白簡之莫名其妙地看向沐之秋,饒是他見多識廣閱人無數,像這等頭回見面,一張嘴就說共同做生意的事情也還是頭回遇到,“靖王妃是說,您想在我天下食府存些銀子,等年底吃紅利?”
“呵呵!白老闆覺得我是個這麼有錢的主兒麼?今日前來,本王妃未帶分文!”
“那您是?”
白簡之徹底被搞糊塗了,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靖王妃啊?想靖王爺何等氣度,若是上門來談生意,指不定二話不說直接一擲千金,可這女子磨了半天嘴皮子,他愣是沒聽出來她要幹什麼。
“當然是和你談生意了,不然我親自登門做什麼?”耐心極好地笑看白簡之,沐之秋道:“白老闆名叫白簡之,本王妃名叫沐之秋,你我名字裡都帶着一個之字,白老闆,你說一百年前,你我是不是本家?”
心頭一凜,白簡之的臉色刷地變了。靜安王朝有明法令,凡皇室子弟的名氏,普通百姓絕不能使用,但凡觸犯,皆以謀逆之罪論處。
狠狠咬了咬牙,白簡之纔沒讓自己跪倒在地,“靖王妃身份高貴,草民豈敢高攀?不過,草民略通一些法令,靖王妃雖身份尊貴,但似乎尚不屬皇室子弟!”
“放肆!”夜襲怒喝:“你是想死嗎?”
白簡之身子一晃,險些坐在地下,被冬果攙扶一把,才堪堪坐穩,一雙手兀自死死摳住桌沿,硬是挺直着脊樑沒有再搖晃一下。
好樣兒的,威武不屈,有膽氣。沐之秋暗暗在心底豎起了大拇指,面上卻看不出絲毫:“夜襲,不得無禮!白老闆受驚了,是本王妃管教不嚴,本王妃之過!”
“王妃客氣了,簡之乃是一小民,受上天垂青皇上庇護,纔在京城這繁華之地得以一席偏隅。草民實在高攀不起,靖王妃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草民盡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