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對招,輸贏只在瞬間。那刺客本來越打越吃力,連招架的餘地都沒了,豈能還手?正暗道“我命休矣”,卻發現蕭逸的劍法柔緩了不少。當下立即明白了蕭逸的用意,素來殘忍陰狠的靖王爺這般做,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留活口,他豈能讓蕭逸如願?
刺客倒並不想以死相拼,而是在這其中發現了生機。又一招,蕭逸的劍尖眼看已快觸及喉嚨,刺客竟挺身迎了上去。
蕭逸一驚,劍走偏鋒,已從刺客耳邊險險劃了過去。鮮血迸濺,卻並未傷他性命。
一招失手,刺客便贏得了時間。只見他身子一矮,竟倏地一下不見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大灘血漬。
蕭逸無比惱怒,他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此人會地遁。今日失手無異於放虎歸山,日後再想捉他怕是難上加難了。
蕭良和上官雲清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也沒見蕭逸回來,隔着院子,對面屋子裡的打鬥聲他們也聽不到。着急下,倆人索性又抱着昏睡不醒的沐之秋返回了她的屋子裡。
看見蕭逸直直地立在屋子裡,目光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一灘血跡,蕭良趕緊把沐之秋放到牀上,問:“三哥?那刺客何在?是被你殺了嗎?”
“跑了!”
蕭逸正在獨自懊惱,蕭良便和上官雲清進來了,他臉上的怒氣未消,站在那裡就如同天星地煞般殺氣騰騰。
“跑了?”蕭良和上官雲清同時驚呼出聲。能從蕭逸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這刺客的武功當真深不可測。
“跑了!”蕭逸又重複一遍,坐在牀頭,擡手攏了攏沐之秋額前的碎髮,淡淡地說:“那刺客的武功倒不如我,只是我一心想捉活的審出幕後之人,便大意了,沒料到他會地遁逃跑。”
“地遁?”蕭良皺皺眉,這是什麼武功?自己怎麼沒有聽說過?
“莫不是倭人?”上官雲清突然說,“我雲遊四方時曾去過一個島國,那裡一年四季都開着一種美麗的花,叫櫻花。那島國被稱之爲倭國,住在那裡的人便叫倭人。那個國家很小,但男女老幼皆習武,喜歡使用彎刀,尤其愛練習地遁之術。”
“倭人?”蕭良疑惑地看向蕭楠,可能麼?倭人他倒是聽說過,那是個彈丸小國,國弱人少,別說敢來靜安王朝興風作浪,他們連給靜安王朝進貢的資格都沒有,只怕倭國國王想給他八皇子提鞋他都瞧不上,這樣不值一提的國家怎麼可能跑到靜安王朝的“死亡村”來殺人?
“只可惜讓他跑了,不然,只要捉住了嚴刑拷打,一定能查出來歷。”蕭良嘆道。
“不一定!”上官雲清皺眉道:“倭人固執殘忍,不僅喜歡姦淫`婦女,還崇尚一種武士道精神。被俘之人,往往都會選擇極其殘忍的切腹自殺,很少有出賣主人的。”
“世上當真有如此不怕死的人?”蕭良吃驚地問。
蕭逸看了蕭良一眼,道:“雲清說的不錯,我也曾在一本書上讀到過倭國。只不過此國與我靜安王朝中間隔着茫茫大海,倭國人進不來,我朝人也出不去。”
蕭逸話音剛落,沐之秋便哼了一聲從牀上慢慢坐了起來,像是還沒有睡醒,揉着眼睛說:“倭人生性殘忍,極少有叛徒,即便留下活口也沒有什麼意義。以後見了,只管殺了便是,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他們敢踏上我朝領土,一律殺無赦,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的。”
三人正在苦思冥想,沐之秋突然坐起來把他們嚇了一跳,更是說出這麼一番狠絕的話來,愣了半響,才異口同聲地驚問道:“你知道倭人?”
“知道!”沐之秋點頭,不就是小日本麼?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原來在古時候小日本就有這麼臭的名聲了,果然狼子野心,經過多少朝代都改不了狼的本性。
“倭國以櫻花爲國花,人人崇尚武士道精神,武士們喜歡使用一種類似於長劍的彎刀,練習忍者之術,一旦戰敗便會選擇切腹自殺,決不投降。而那忍者之術中,便包括地遁之法。”
見三人都驚詫地看着自己,沐之秋苦笑道:“我也是以前從一本書上看來的,只因聽說倭人生性殘忍,最喜奸**女,因此十分痛恨這個國家,其他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原來如此!”蕭良和上官雲清點點頭。
蕭逸什麼都沒說,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許久才皺眉問:“怎不多睡一會兒?”
他是點了她的睡穴的,希望她能好好睡一覺,沒想到才睡了一個多時辰,她竟醒來了。他更擔心的是她的身體,至於那個倭人刺客,他遲早都能捉得到,此時倒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頸椎痛,睡不着了。”
原來是這樣,當下便更加懊惱自己以前對她的殘忍和冷淡。
“蕭逸?”沐之秋的眸光直直地望過來,突然問:“你可認出那刺客是何人了嗎?”
“不曾,只知道這人武功奇高,連我捉他都有些吃力。”
“那你在和他的打鬥中,可發現什麼特殊之處嗎?”
“沒有!”蕭逸搖頭,“我只刺傷了他。”
“傷在了何處?”
“手臂上和腿上各一處,胸口上至少五處,另外,最後一招他爲了引我上當,故意讓我劃破了他的脖子。”
就這也能讓倭人刺客逃掉?還敢號稱靜安王朝的第一勇士?看來,事實永遠勝於雄辯,沐之秋不由地衝蕭逸翻了個大白眼。
不過劃破了脖子,這就好辦,諒這孫猴子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略思索片刻,沐之秋突然說:“此人就潛伏在‘死亡村’的村民中,今日我們便能找到他。”
見她說的如此肯定,蕭逸不由問道:“爲何?”蕭良和上官雲清的目光也頗爲吃驚地看着她。
沐之秋的眸中滑過一絲犀利,道:“蕭良帶虎賁軍來援是朝廷機密,除了朝廷重臣之外,只有我、蕭逸和雲清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有所行動來刺殺我,說明此人知道我們這兩日都在忙什麼。他便是猜到我們經過這兩日的勞累,回來後定然會慶祝,算準了我們在疲憊不堪的情況下會喪失警惕性,這才放心大膽地選擇了這個時間闖進來刺殺我,此人對我們的行蹤瞭如指掌,一定混在村民中。”
“萬一這倭人刺客是混在虎賁軍中進來的呢?”蕭良脫口而出。
“問得好!”沐之秋讚賞得向他投去一瞥,這蕭良也是個坦蕩之人,明知道虎賁軍是他帶進來的,他又是那樣一個穩重機智的人,這般口不遮攔的說出來,當真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了。
大丈夫重義輕生,說的應該就是蕭良這種人。
“原本此人混在虎賁軍中是最合理的解釋,因爲我在‘死亡村’內住了這麼久都沒有遭人暗害,所以一般人都會想到這名刺客會出自虎賁軍。好一個一箭雙鵰之計,只可惜棋差一招,終是滿盤皆輸。”
沐之秋冷笑兩聲,見蕭逸的眼眸一亮,便知道他已經想到了,不由笑道:“下面的讓蕭逸說吧,我歇會兒,讓嗓子休息一下。”
蕭逸脣角微扯,面色一沉,道:“秋兒推斷得沒錯,那人不是出自我虎賁軍。八弟前夜帶領救援物資來‘死亡村’,九弟是爲了阻撓八弟闖入才發出信號求助,父皇這纔派了虎賁軍前來相助。虎賁軍只用了兩個時辰便趕到了警戒線,進入‘死亡村’後又馬不停蹄地去東村窪地遷墳打井,後來又趕到葬崗子掘屍焚燒。即便隨八弟留守村子的三十名虎賁軍後來爲了阻止村民,也趕來了葬崗子,村民被擋回去之後,這些虎賁軍的兄弟們卻仍留在葬崗子焚屍,當時本王就在現場監督,沒有一人偷懶。大功告成返回東村後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若不是秋兒監督,只怕有的兄弟連飯都顧不上吃便睡着了。虎賁軍雖勇猛無敵,但到底是血肉之軀,這兩日的經歷絕非常人所能承受,累到極限又徹底放鬆下來的人,豈能有精力監視我們把酒言歡?而且此人還一直等到我們都睡下後,纔出手刺殺秋兒,他必然隱藏在我們附近。”
“沒錯!”上官雲清接口道:“所有的人對麻風病都有種與生俱來的恐懼,倘若刺客是混在虎賁軍中進來的,那他絕對不敢跟着其他將士一起混跡在葬崗子,他的任務是刺殺之秋,不是來送命的。所以他一早便混在村民中養精蓄銳,一直等到我們都累得睡下,他纔開始動手,此人一定還在村子裡。”
“對!蕭逸和雲清可以做心理諮詢師了。”沐之秋笑道:“罪犯殺人的心理是很複雜的,但不管怎麼複雜,沒有人願意在還沒有來得及執行任務之前就先死掉,那是一種恥辱,尤其是對殺手和死士,所以這名倭人刺客不是虎賁軍的一員,他只能是‘死亡村’的村民。”
蕭良的眉頭緊蹙,想了許久又問:“是很有道理,但是之秋,說不通啊,若是他混在村民裡,那你來‘死亡村’之前他就住在這裡,難道他不怕染上麻風病嗎?還是他以前就是這裡的麻風病病人,能未卜先知地知道你能治好他的病再來害你?”
這話一說出來,蕭逸和上官雲清也紛紛望向沐之秋,顯然他們也不太明白。
“那就要問問這裡的村民了,什麼時候來了個冒名頂替的假村民他們都沒有發現。”沐之秋的眼眸中突然射出一股殺氣,“這個人雖然不是以前就住在‘死亡村’的,但的確是昨日隨虎賁軍一起進來的。”
三個男人同時抽了口涼氣,“救援物資?”
“嗯!”沐之秋點點頭,“他雖然會地遁,但地遁不是什麼地方都能鑽進去的,鋼鐵、石頭,他是鑽不動的。警戒線位於山谷入口,到處都是巨大的岩石,爲了防止村民們逃跑,還專門夯實地基,澆灌了鐵水,打造了圍牆,別說會地遁的倭人,只怕連只鳥想要進出自由都沒那麼容易。雲清若不是有皇上的手諭,也不可能輕易來去,所以這個倭人刺客,只能是混在救援物資裡被帶進來的。不過此人真的很聰明,在進入東村之前,他就利用地遁離開了蕭逸的視線。如此甚好,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話一出口,蕭逸三人都感到了一股強大的無形壓力彌散開來。
蕭逸和蕭良心裡明白,沐之秋是對的,她的分析滴水不漏,除了這樣,那名倭人刺客是不可能進入“死亡村”的。
想到這王八蛋居然是被自己帶進來的,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跡地溜走了,蕭逸和蕭良的臉上同時隱過一絲狠戾。
上官雲清輕聲問:“那之秋有何辦法阻止此人逃離?他既躲在村民中,我們總不能將村民一個個捉來質問吧?”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沐之秋無奈地白他一眼,“既然他出不了‘死亡村’,我們便來個甕中捉鱉好了。”
“之秋?”上官雲清愣了愣,再問:“你是不是已經猜到這倭人刺客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