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夜襲和賽廣同時應聲。
一口氣說完,沐之秋深吸了幾口氣,然後環視衆人一圈,繼續緩緩道:“你們記住,我要的是集體作戰而不是個人英雄主義。倘若你們進去損兵折將,便是最終將我要的東西帶回來了,我也不會判定你們贏。軍人雖然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但我要你們學會更好的保存實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所以不管到什麼時候,你們都必須記住,性命是第一位的。即便有戰友在執行任務時受傷,也絕對不可以爲了戰局拋棄他,我不但需要你們贏得比賽,更需要你們每個人都活着回來,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夜襲身子一挺,與身後的五名侍衛異口同聲地應道。
這就是他們的王妃,不拋棄每一個戰友,不放棄每一次機會。所以,他們一定要努力,儘自己最大的可能創造奇蹟,不但要活着回來,還要將稀世罕見的玉冰蓮帶回來簪在王妃的發間,要將運河第一彎中最鮮美的魚捕捉回來請王妃品嚐,更要採回西施湖底最耀眼的珍珠給王妃做首飾,他們一定能做到!
賽廣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話,先是愣了愣,繼而眼眶竟有點發熱。
其實在褚國皇都時,他就感覺到靖王妃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看起來,靖王妃一直在算計皇上和太子,一直在講條件,其實,她卻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們,她甚至捨不得讓他們難過。這樣的靖王妃無疑是善良的,是溫柔的,但是賽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靖王妃會說出性命是第一位的話。
賽廣祖上便是褚國水軍大將,雖然世世代代受皇室庇護,然,打仗沒有不死人的,不說與周邊諸國發動戰爭,便是剿滅水寇、海盜,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賽家世世代代人丁不旺,尤其是到了賽廣這一代已經成了獨苗。大多賽氏男兒都戰死沙場,便是屍體也都被沉入大海,平日裡想悼念一番也只能對着虛無的牌位幻想。
爲了讓賽家發揚光大,賽廣專門娶了九房小妾。可他天生就不是喜歡溫柔鄉的人,在膝下有了兩個兒子後,雖然府中嬌妻美妾成羣,賽廣回去的時間卻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水師大營中和將士們一起度過的。
兩個兒子中,長子習武,與賽廣一樣效命於水軍常年征戰,偏偏次子卻是賽家男兒中的奇葩,非但不喜歡舞刀弄槍,還迷戀上了琴棋書畫。他想給次子在朝堂上謀個差事,次子卻不領情,帶着貼身小廝遊山玩水去了。臭小子倒是逍遙自在,問題是苦了他這個老爹,等於膝下只有一個兒子。
這樣的賽廣自然是惜命的,問題是作爲一名軍人,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原是理所應當,所以他每回帶着長子去剿匪心中都無比矛盾。
若是,若是自家皇上和太子也有靖王妃這般菩薩心腸,遇到戰爭也和靖王妃這般讓他們保全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比賽事宜商討完畢,看看天色不早了,夜襲送賽廣去國醫府休息。
讓賽廣住在國醫府是蕭逸的主意,這賽廣像個跟屁蟲一般,比冬果和阿綠還要黏他的寶貝娘子。偏偏賽廣又沒有老頑童這般長眼色,不送去國醫府,難道還要將他留在靖王府礙手礙腳?
難得賽廣這次十分聽話,蕭逸便將賽廣順水推舟丟給了雲清。反正雲清已經是新任的水師總督了,賽廣跟着他才叫名正言順。
蕭逸自然不會想到賽廣之所以這般聽話,是因爲見識了夜襲等人的本事。反正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秋兒身上,關注其他人做什麼?所以蕭逸連這個腦子都不想費。
待所有的人都離開後,蕭逸才牽着沐之秋的手往凌霞殿走。
沐之秋近來的肚子愈發大,行動更加不便,所以人也更懶。若不是每天有蕭逸監督她,她連一步路都不想走。
才走了幾步,額頭上就滲出些許汗珠,沐之秋撒嬌道:“逸!我累了,我們別走了好不好?”
“不走?晚上住在書房?”
“我說的不是這個啦!”討好地衝蕭逸笑笑,“我是說你抱我走好不好?”
“不好!”溫柔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這個該死的臭男人,他不是最喜歡抱她麼?現在她求着他抱,他都不願意,這什麼人嘛?
“可是我走不動了,我的腿疼,好像腳也腫了!”
“哦!”
原以爲這般一說,蕭逸定會捨不得將她抱回去,哪想,蕭逸竟將她扶到路旁石墩上坐下。沐之秋尚未反應過來,一隻鞋襪已被蕭逸脫去,下一秒,微涼的掌心已經輕輕貼在了她的腳心上。
蕭逸蹲在她面前非常專業地用手指一點點挨着按壓她的腳背,待整隻腳按壓完畢,才順着腳腕開始往上按壓,最後停留在小腿上。
直到將兩隻腳全都按壓完,蕭逸才重重鬆了口氣,道:“秋兒覺得腿痠,累了,爲夫便給你揉一揉,但該走的路一步也不能少!”
沐之秋臉上一燙,這算是給她留面子了,蕭逸並沒有拆穿她的謊言,依然耐心十足地給她揉腳揉腿。其實從蕭逸把她的襪子脫下來用手指第一下按壓她的腳背時起,沐之秋就知道自己的小陰謀破產了。
好吧!她錯了,她就不該把孕婦的注意事項告訴蕭逸。他的夫君雖然對醫術不感興趣,但對她,卻是極感興趣的。
這般蹲着的蕭逸比她矮半個頭,暮色下,蕭逸的臉部線條呈現出一種夢幻般的完美,就像是一副精緻的油畫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竟讓沐之秋看癡了。
“秋兒可覺得好些了?你現在身子重,師父和雲清都說了,越是這種時候你越要多走路,這般臨盆的時候纔好生。”蕭逸低垂着眸,專注地給她邊揉腿腳邊苦口婆心地哄勸:“若是秋兒總覺得累,我們就走走停停,爲夫多給你做做按摩,好嗎?”
心頭一軟,輕輕伏下身子趴在了蕭逸的肩膀上,“老公!我愛你!”
蕭逸正一門心思給她揉腳,哪裡會想到寶貝娘子會突然感情大爆發?他最喜歡秋兒叫他老公了,最喜歡秋兒說她愛他。只可惜秋兒天生就不是個善於甜言蜜語的人,與他成婚這麼久,她吝嗇到幾乎從來不這麼叫他,也從來不把愛字掛在嘴邊。
雖說遺憾了點,可一旦秋兒說出這個愛字,蕭逸的心就會被幸福鼓得滿滿的。
“寶貝兒!我也愛你!”才說完,已側過頭尋到她花瓣般柔嫩的脣親吻下去。
噢!他的小女人啊!他該如何愛她才能愛得夠?他該如何把她捧在手心裡纔會不想她?她怎麼能這麼好,這麼好?
綿長甜蜜的親吻,待到結束時,倆人均面色潮紅意醉神迷。
“秋兒?我想你!”
“唔!我也想你!”點頭應道:“那我們快些回凌霞殿,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嗯!”下意識地應着,才說完驚覺自己上當,連忙改口:“不好!”
“可是你剛纔答應我了,豈能說話不算數?”淚汪汪地看着蕭逸,沐之秋滿臉委屈。
她真的不是故意算計蕭逸,沒生過孩子的人不知道,這般捧着大肚子,尤其還是雙胞胎的大肚子每天徒步走路一公里左右,這哪裡是人乾的事兒啊?就算她是個傳染病專家,就算她知道老頑童和雲清的這個建議是爲了她好,沐之秋還是覺得委屈,很累啊!真的很累啊!她覺得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話說蕭逸怎麼這麼聽老頑童和雲清的話啊?難不成他們說的都是葵花寶典,她說的話就是放屁?
“寶貝兒!別哭!都是爲夫不好,爲夫不該在你累的時候想這個,你不要哭,你一哭爲夫心裡好難受!”說着說着,蕭逸的眼圈紅起來。沐之秋的眼淚沒掉下來,他的眼淚倒已在眼眶中轉來轉去。
得!最受不了他這個,每回看到蕭逸這般心疼她的愧疚模樣,沐之秋都覺得自己是個壞蛋。好吧!蕭逸真的是爲了她好,雙胞胎的難產率實在是太高了,如果活動不充分臨盆時宮口不能完全張開,那可是一屍三命啊!
其實本來她想說,可以讓老頑童或者雲清給她做剖腹產手術的。但瞧着蕭逸現在的模樣,沐之秋的心都要化了,哪裡還想得了這麼多?
“逸!不要難受了,我走路,我聽你的多多走路就是!”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沐之秋擡腳繼續往前走。
蕭逸鼻子一酸,秋兒!你莫要怪爲夫狠心,爲夫並非故意演戲算計你,只是,你可知爲夫的擔心?可知雲清的擔心嗎?
雲清說得沒錯,爲夫就是個十足的大混蛋!倘若他日你生產臨盆時有個三長兩短,不用雲清找我算賬,爲夫也與你生死相隨。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堅強的活下去。
“蕭逸,你知不知道我讓夜襲他們跑到野外拉練主要訓練的是什麼?”沐之秋笑吟吟地問,轉移注意力可以使她暫時忘掉睏倦感。
“爲夫方纔聽你說他們可以帶兵器,但食物、水、衣物和藥物都不許帶,如此,爲夫想,秋兒訓練的內容並不明確,既然是訓練他們在野外的生存技巧,那麼只要他們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中能活下來,都算成功。”
“說的沒錯!”沐之秋點頭,蕭逸真的很聰明,強大的記憶力加上妖孽般的智慧,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他都可以聽懂。這樣的蕭逸,就算穿越到二十一世紀把他扔到導彈基地,只怕他也能過得遊刃有餘。
“很多人做事情都是憑着一股衝勁和熱情,倘若付出的與得到的不成正比,他們就會失望,就會放棄。其實這種放棄真的非常可惜,或許,再堅持一下,他們就會成功,只要再堅持一點點。問題是就是這一點點的堅持,往往纔是最難的。特種兵需要挑戰的正是常人無法挑戰的極限,他們能創造常人創造不了的奇蹟。所以雖然是看起來沒有規則、雜亂無章的野外生存訓練,其實卻是有目的、有計劃、有步驟、有針對性的對他們進行與戰場環境相一致的心理訓練。訓練並不是目的,只是一種手段,要的是讓他們養成不管面對什麼環境,都能快速適應的良好心態,培養出他們保持情緒穩定、意志堅強和樂觀向上的精神狀態,讓他們在面對死亡、恐懼和孤獨的時候能夠克服驚慌失措、恐懼動搖、信心喪失,以及消極不安的負面情緒和心態。所以,我對夜襲他們實施的野外拉練,其實不僅僅是訓練他們的體能、戰術和武功,更重要的是採取手段訓練他們強悍無敵的心態。這就是特種兵最最重要的東西!”
蕭逸眼睛一亮:“所以秋兒,五個月沒見夜襲他們,再看見時,他們每人身上都多出了一種信念,一種低調的氣質對不對?”
“對!我需要的就是他們這種百折不撓的堅韌和信念,以及他們與世無爭低調穩健的心態,因爲,他們是日本沉沒計劃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