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褚雲鵬笑道:“你嫁給蕭楠就是靜安王朝的九皇子妃了,討朕歡心做甚?只管討你夫君的歡心便好!”
蕭楠趕緊見縫插針地接口:“父皇說的是,香香公主只管討爲夫歡心便是!”
此言一出,鬨堂大笑,就連蕭逸都沒忍住彎了彎脣角。香香公主更是羞得用手捂住了臉,縮在褚天凌的懷裡連頭都不敢擡。
不動聲色地湊近自家寶貝娘子,蕭逸悄聲道:“你舅舅這話爲夫愛聽,秋兒以後也只管討爲夫歡心便好,無需管其他人!”
噢!不要臉,他倒是會對號入座。
步入太子宮正殿,褚雲鵬屏退下人,目光炯炯地看向沐之秋:“有這麼多人見證,秋兒便在這裡給舅舅實施催眠術吧!”
“舅舅!”鄭重地看着褚雲鵬,沐之秋道:“舅舅可知什麼是催眠術嗎?這種心理暗示一旦實施成功,不僅僅能讓舅舅按照秋兒的意願行事,還能讓秋兒挖掘出舅舅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不宜在衆人面前實施。秋兒不想因對天凌表哥有救命之恩便要挾舅舅,只想查出黎城血案的真相,所以舅舅自己要想清楚,是否真的需要這麼多人證。”
“黎城血案的真相?”四位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賽廣將軍忍不住問道:“靖王妃那日法場驗屍難道還不是真相嗎?”
“那只是找到了兇手,並不能還原真相。”略略遲疑,沐之秋還是將當日她和老頑童在黎城發現的情況和盤托出。
滿座皆驚,褚雲鵬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骨節清晰可辨,“秋兒的意思是這場屠殺有個誘因?”
“是的!拋開驗屍結果,這便是我從來都不相信黎城血案是虎賁軍所爲的直接原因。”環視衆人,沐之秋的目光停留在身側的蕭逸臉上,“不管靜安王朝和褚國如何建邦相交,虎賁軍都做不到讓黎城的兩萬駐軍同一時間離開陣地……”
“能讓他們和百姓在同一時間離開的,只有朕!”
最後三個字,褚雲鵬說得極慢,異常艱難,卻擲地有聲。
“皇上!”在座褚國人皆離座跪下。
這句話實在太重了,由一國之君口中說出,便是承認了黎城五萬百姓和駐守將士都死於舅舅之手。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天子就是天子,便是真的殺錯了人也可以把黑的說成是白的。眼下事情還沒有查清楚,舅舅便認了,這般頂天立地的男人,當真令人欽佩。
看着褚雲鵬青筋暴起的俊臉,沐之秋覺得自己有些殘忍。走到褚雲鵬身邊跪下去,握住他的手仰視他:“舅舅!就憑這句話,你也是當今無人能及的一代明君。所以,秋兒要還你一個清白,也還黎城冤死的將士和百姓們一個明白。”
大手一收,緊緊握住沐之秋的手:“秋兒?你相信舅舅?”
“舅舅是秋兒見過的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您是個好皇帝!”
“如此,朕更要設一人證親眼目睹秋兒的催眠術,以免事後有居心叵測之人向秋兒發難!”彎腰將沐之秋扶起,褚雲鵬朗聲道:“天凌?你和夜襲一同隨朕進去!”
蕭逸眸中頓顯感激之色,褚雲鵬如此行爲,便是替秋兒解了後顧之憂,就算催眠探查出的答案再出人意料,也無人能用妖言惑衆的罵名來指責秋兒。
這個舅舅,果然有可取之處。單腿屈膝跪倒在地,蕭逸衝褚雲鵬行了一禮:“皇上聖明!”
只有沐之秋知道蕭逸這一跪代表着什麼,這個狂妄傲嬌到自負的男人,是真心欽佩褚雲鵬啊!
衆人都明白褚雲鵬的意思,眸中皆含着淚水不再多言,自覺給褚雲鵬等人讓出一條路。
讓老頑童留守在門口,沐之秋帶着蕭逸和褚天凌隨褚雲鵬進去。
一走進內殿,褚雲鵬臉上凌厲的氣勢便散去幾分,掃了蕭逸和褚天凌一眼遲疑一下,方問:“秋兒?朕真的被倭國質子實施過催眠術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纔想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舅舅那段失去了的記憶。”
“失去了的記憶!”咬牙念出這幾個字,褚雲鵬眸中突然劃過一道警惕和戒備,卻用極其不屑的口吻問道:“如此不入流的邪術,秋兒是如何學會的?”
催眠術可不是什麼不入流的邪術,只是它的存在太有爭議,而且很容易被犯罪分子利用,所以,在我國一直沒有被廣泛運用。但這麼給舅舅解釋顯然行不通,想了想沐之秋將帶進來的茶杯遞到左手端住,用右手衝褚雲鵬輕輕一招:“舅舅?你不要離我這麼遠,再向前走一步,離我近一點,好嗎?”
對於她這個避重就輕轉移話題的回答褚雲鵬顯然十分不滿,卻又不想在蕭逸和褚天凌面前表露出來,便步態優雅地往前跨了一步,臉上帶着些刻意的強悍和不甘示弱。
此時沐之秋和褚雲鵬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一米,對於面對面談話的人來說,這個距離不算遠但也不算近,明顯因爲對催眠術本能的厭惡,讓褚雲鵬在這個僅有他們四人的空間裡產生出了強大的牴觸情緒。
褚天凌總覺得秋兒手裡端着個茶杯有點多餘,方纔進來時他便想提醒秋兒,讓她將茶杯放下,可蕭逸緊緊跟在秋兒身側,他想靠近卻始終找不到機會。此時看秋兒似乎手痠了將茶杯交換到左手,他本能地想上前接過來,才擡腳,手腕已被蕭逸鉗住。
“休動!”
“我……”後面的話硬是被蕭逸警告的眼神逼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心思縝密的秋兒爲什麼自始至終端個茶杯,但褚天凌也感覺出此時打斷秋兒與父皇十分不明智。憤憤地瞪了蕭逸一眼,不再多言。
沐之秋眼角斜掃他二人一眼,突然莞爾一笑:“呵呵!舅舅,您太緊張了,其實,您還可以離我再近一點兒。我又不是大老虎,不會咬人!”
一邊說,沐之秋一邊探出右手準備去拉褚雲鵬的袖子,看來她是真的不滿意這個距離,很想跟自己的舅舅更親近一些。
褚雲鵬雖然極其厭惡倭國質子使用過的邪魔歪術,但對這個外甥女着實疼愛得緊,眼下秋兒笑顏如花地與自己親近,自己卻像躲瘟疫一般戒備着,愧疚油然而生,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不由伸出右手道:“秋兒……”
就在他二人的手即將接觸的那一刻,沐之秋的左手突然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登時傾斜,有熱茶潑灑出來,像是被熱茶燙到了,沐之秋“哎呀”一聲叫喚出聲,右手已忙不迭地縮回去接住了左手上的茶杯。
褚雲鵬的右手頓時懸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該進一步幫她端茶杯,還是該退一步收回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眸中帶着點點茫然愣怔住。
蕭逸身子一僵便要衝過去,這次卻被褚天凌緊緊握住了手臂。不由蹙眉看向褚天凌,但見褚天凌和他一樣雖眸中帶着心疼和不解,卻是滿臉警告。心中有點發堵,蕭逸不動聲色地掙開了褚天凌的鉗制。
沐之秋卻像什麼也沒看見一般,不看窘迫的褚雲鵬,也不看滿臉心疼困惑的蕭逸和褚天凌,只是甩着自己被燙到的左手,歉然地笑道:“對不起,舅舅,你想說什麼?我沒有聽見,你能再說一遍嗎?”
“秋兒,朕……”
就在褚雲鵬剛說出一個朕字的時候,沐之秋的右手往回收了一下,似乎想取袖袋中露出一角的絲帕。偏偏右手端着茶杯不太方便,於是她順手將茶杯遞給褚雲鵬,笑道:“舅舅,您先幫我端一下!”
褚雲鵬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然而,他的手指剛觸到茶杯,尚未端穩,沐之秋的手已經撤開了。“啪”的一聲,茶杯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褚雲鵬又愣住了,彷彿頭腦裡一片空白,連眼神都是蒼白沒有焦距的,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沐之秋。
便在這時,沐之秋從袖袋中掏出一樣東西,卻不是絲帕,而是這些天她和蕭逸練習催眠術使用的懷錶掛錶。
拎住錶鏈,將懷錶提至褚雲鵬的眼前,距離褚雲鵬的眼睛不足三十公分,讓懷錶成自由鐘擺式勻速來回搖擺,沐之秋用低沉的聲音命令道:“坐下!”
蕭逸適時地在褚雲鵬身後放了把椅子,褚雲鵬便乖乖地坐了下去。
褚雲鵬的個頭和蕭逸差不多高,拎着懷錶讓在他眼前做自由鐘擺運動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沐之秋不但得踮着腳尖,還要把手臂舉得高高的,一直站着她實在沒辦法繼續下去。萬一催眠到一半,褚雲鵬醒過來,那就糟了。
“舅舅?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能聽到!”褚雲鵬乾脆利索地回答,除了聲音有點機械外,聽起來倒與平時沒多大區別。
“成了!”做了個深呼吸,衝蕭逸和褚天凌揮揮手,沐之秋悄聲道:“蕭逸,你和表哥可以出去了!”
親眼見證了催眠術的神奇,蕭逸張開嘴想說些什麼,但也知此時實在不是詢問的大好時機,可是出去?他能不能不出去啊?
他和褚天凌跟進來的目的不一樣,外面的人都怕秋兒在實施催眠術時傷了褚雲鵬,只有他和老頑童害怕被催眠後的褚雲鵬傷害秋兒。眼下秋兒卻要他和褚天凌出去,萬一他們走了秋兒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
褚天凌的心情比蕭逸的好不到哪裡去,他的擔心來自於雙方面,既怕父皇受傷,又怕秋兒受傷。最重要的是,他們一旦出去了,有誰能證明秋兒待會兒說的話就是父皇說的?父皇都有替秋兒故意撇乾淨的誠意,他如何沒有成人之美之心?
“秋兒?我們能不能不出去?”蕭逸和褚天凌同時用目光詢問。
見他二人均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沐之秋面上浮現出溫柔和心疼,但卻搖了搖頭,目光清澈而堅定。
答案秋兒應該已經猜出來了,能讓她如此堅持,此事必然干係重大,蕭逸和褚天凌無奈地皺眉離開。
待他二人出去後,沐之秋纔在褚雲鵬的對面坐下來。一隻手輕輕按壓在褚雲鵬的肩膀上,開始下達又一個命令:“舅舅,開始深呼吸,放鬆點!”
隨着她的聲音落下,褚雲鵬的呼吸加重起來,緊繃着的身體也慢慢鬆弛下來,就像一個卸掉盔甲疲憊不堪的士兵,瞬間將他所有的疲憊都展露了出來。
“舅舅,現在,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明白嗎?”
“明白!”褚雲鵬面無表情地機械回答。
“那你告訴我,那天,黎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