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公主聽得心驚肉跳,實在忍不住,插嘴道:“秋兒姐姐錯怪我父皇了,你與阿生行蹤不定,我父皇哪裡知道你們六月二十五便到了皇都?就算髮現你們來了,當時秋兒姐姐易了容,父皇又怎知那是你?再說,就算那時候父皇將你們請進宮來,血透機卻與我們使團同行,秋兒姐姐一樣沒辦法給哥哥做透析……”
“話雖如此,但時間就是生命,你可知爭分奪秒對你哥哥來說有多麼重要?”沐之秋面色已有慍色,“當時血透機雖然不在,但我和阿生可以早一點掌握表哥的病情,才能利用充沛的時間爲他量身打造出一套治療方案,待你們一到,立刻就能爲表哥開始治療。”
“不懂就不要插嘴,三嫂說的都是對的!”蕭楠輕聲訓斥。
香香公主吃癟,眼圈登時紅了。
掃他倆一眼,沐之秋眸中透出幾分不忍道:“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莫再爲過去的事情懊惱生氣了,我們再來想想其他辦法。”
說完,轉向褚雲鵬:“舅舅?表哥這一個多月都是靠什麼活下來的?”
“真氣!”
要麼說古人牛逼,尼瑪,真氣?那玩意兒是葡萄糖還是營養液啊?怪不得能把好端端的褚天凌弄成這樣。這是等着讓褚天凌肌肉萎縮、臟器衰竭嗎?
“太醫就沒想辦法給表哥喂點流質食物?”
“流,流質食物?”褚雲鵬疑惑不已。
“簡單點說,就是清粥、牛奶、蔘湯這一類的東西。”
“初時太醫們準備了!”褚天雄接過話題道:“只是大哥牙關緊閉,灌不進去……”
“灌不進去就不能想別的法子嗎?難道你們就不會以口哺食?”
蕭逸眉心一跳,以口哺食?秋兒當初和雲清進宮便用此法給皇祖母餵過水,難不成她還想用此法給褚天凌哺食?
“若要給太子殿下以口哺食,屬下願替王妃代勞!”
“啊?”
本來就被沐之秋一句以口哺食嚇住的衆人一下子全都傻掉了,便是老頑童也愣住了。
以口哺食?逸兒要給褚天凌以口哺食?TMD此法想起來就覺得很噁心好不好?難道逸兒不知道他和褚天凌都是男人嗎?可是再想想也不對啊!若逸兒不做,難道還要讓秋兒給褚天凌以口哺食?若是那般,老頑童寧可自己給褚天凌以口哺食。
腦子一熱,老頑童隨聲附和道:“屬下也覺得讓夜襲給太子殿下以口哺食比較好!”
沐之秋哭笑不得,她又沒說自己要給褚天凌以口哺食,蕭逸自己在那裡瞎緊張已經夠雷人的了,怎麼師父也跟着瞎起鬨,這兩個男人到底是在幫忙還是在添亂哪?
“咳咳!”褚天雄憋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給大哥以口哺食的話,還是由本宮來做比較好。”
“不用你做,讓表哥的側妃或者侍妾來做便好!”
蕭逸眼睛一亮,對呀,他怎地就沒想到可以讓褚天凌自己的女人來做,當真是關心則亂。看來還是他的小女人最聰明,也最會顧全大局。得意下,竟嘿嘿笑出了聲來。
一屋子的人裡除了蕭楠,誰都對蕭逸的身份心知肚明,衆人只當沒瞧見,皆在心中暗自腹誹:“若是娶了沐之秋這樣的女子爲妻,好端端的人就會變成靖王爺現在的這般白癡相,那還是不要娶的好!”
沐之秋的心都被蕭逸笑軟了,才流露出的專家特有的嚴厲和威壓,頃刻間就化成了滿腔柔情。
用手肘輕撞蕭逸:“還笑?”
“不笑了!”嘴裡雖這麼說,面上的笑容倒是哪裡掩得住?
氣氛緩和下來沐之秋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她這次出使褚國本來就是一場冒險,其實從產生借用褚國水師大將的那一刻起,她就沒給自己留退路。既然左右都是風險重重,那她爲什麼不孤注一擲,將所有的賭注都押上去呢?
沐之秋的時間不多,也沒有可能重複實驗,橫豎都是死,那就試試能不能起死回生吧!
當下,不動聲色地給褚天凌做完查體,沐之秋開始分工。
蕭逸和蕭楠不懂醫術,留下來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影響她和老頑童商定治療方案。
作爲重中之重的蕭逸自然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便從即日起由二皇子褚天雄帶着查看褚國水師。
本想着還要浪費一番口舌,不料這次蕭逸很自覺,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第二日沐之秋尚未醒來,蕭逸已在二皇子褚天雄的陪同下搬去了賽廣的大營,親身感受褚國水師海上巡防和日常訓練。
蕭楠遵照沐之秋的建議隨馬青山和馮虎將軍赴褚國各陸軍大營,當然,這個建議其實是蕭逸提出來的。
所以一連數日,他二人都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沐之秋和老頑童也沒閒着,索性直接搬進宮裡去商定褚天凌的治療方案。
朝堂之上和整個後宮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褚雲鵬將蕭逸和老頑童的身份保密得非常好,沒有人對此產生懷疑,只道靖王妃手下的兩名貼身侍衛各有長處又身懷絕技,所以分工不同而已。所以,內裡各個都廢寢忘食爭分奪秒,表面上看起來卻風平浪靜。
一直到七月底,沐之秋和老頑童才商定出了一套安全係數高,又切實可行的治療方案。方案定下,接下來便是血液透析。
七月二十五日,褚天凌的血液透析術正式開始。除了香香公主之外,褚國皇室只有褚雲鵬一人旁觀。
之前沐之秋怕血透機損壞一直沒有取出來,直到昨晚她才和師父、香香公主尋了幾隻兔子,打開血透機做了幾場預熱實驗。
褚雲鵬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奇形怪狀又碩大無比的東西,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半響,才記起這就是香香公主日日掛在嘴上的救命機器。
不由多看了兩眼血透機,褚雲鵬問:“秋兒?這個東西真的能救天凌的命?”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便是建立在交易基礎上的救命也還是實實在在的救命,這種父子同心的關懷和擔憂,卻是怎麼裝都裝不出來的。
“能不能行得通我還不知道,我現在要先給天凌表哥做凝集試驗。”
“凝集試驗?”褚雲鵬和香香公主不知所云。
“嗯!”沐之秋點頭:“本來應該在半個月前就做凝集試驗找到配對的血型纔好,但試驗需要的試劑是昨天我和阿生才配出來。倘若再等半月,天凌表哥的各項體徵都會受到影響,還有可能導致部分臟器功能衰竭。所以我們不等了,今日就做。”
知道自己的話太專業他們聽不懂,沐之秋又道:“這些你們都不用管,我現在需要採一些舅舅和香香妹妹的血液標本來與表哥的進行配對,誰的血液與表哥相溶,我就用誰的血來給表哥做血液透析。”
香香公主畢竟在國醫府耳濡目染過一段日子,眼睛一亮忍不住嚷道:“用我的吧!哪怕把我全身的血液換給哥哥都行!”
香香公主這麼一說,褚雲鵬立時聽懂了,這不就是滴血認親麼?。
“天凌乃是朕的兒子,豈有血液不相溶之理?秋兒這個凝集試驗不用做了,用朕的血便好!”
“不可!”像是怕沐之秋真的會答應,香香公主焦急下竟揪住了沐之秋的袖子:“父皇年紀大了,秋兒姐姐還是用我的血吧!我與哥哥乃是親兄妹……”
好姑娘!忠孝仁義樣樣不缺,蕭楠當真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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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爭了,雖說你們倆都是表哥的親人,卻也不敢保證血液一定與他的相溶。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萬一血液不相溶反而凝集,表哥會立時斃命的!”
爭執不下的父女二人登時安靜下來,褚雲鵬似不相信,頗有深意地看着沐之秋道:“我們的血液怎會不相溶,天凌乃是朕的親生,這一點毋庸置疑!”
“舅舅!”沐之秋沖天翻個白眼,她就知道舅舅想多了,“我現在跟你解釋不清楚,但是,我能清清楚楚地告訴您,父子的血型不一定都是一樣的,所以,不是所有的父子血液都會相溶。老祖宗傳下來那什麼滴血認親的法子,其實一點兒科學根據都沒有!”
說完,也不再搭理褚雲鵬和香香公主,沐之秋轉頭衝老頑童點頭示意開始。
抽血,開始凝集試驗,一切按部就班。
第一個試驗的對象當然是褚雲鵬,作爲父親,褚雲鵬的血型與褚天凌相同的機率比其他人要高,所以褚雲鵬堅持,沐之秋也沒有反對。
出乎意料的是,試驗結果褚雲鵬與褚天凌的血液很快就凝集了。
沐之秋心中頓時升起隱隱的不安,她什麼都不怕,就怕出現這種情況,萬一褚天凌是罕見的RH血型,那可就麻煩了。
見她目光凝重,褚雲鵬已猜出大概,“秋兒?可是舅舅的血液不能和天凌的相溶?”
“是!”
老頑童有點沉不住氣了,擡頭看她:“王妃?怎麼辦?”
“無妨!還有香香呢!”
沐之秋心裡已然明白,香香公主的血液與褚天凌能夠配對的可能性實在太小,畢竟他們倆不是一個孃親生的。
顯然,褚天凌從皇后那兒遺傳來的基因更多一些。只可惜表姨已經長眠於地下,難道年紀輕輕的褚天凌真的要步表姨的後塵?
不過不到最後一步,沐之秋不會認輸,更不會放棄,咬咬牙,示意香香公主坐下,沐之秋親手用採血針刺破她的手指取血試驗。
然,天不遂人願,待眼睜睜地看着香香公主的血液與褚天凌的凝集,衆人心中最後一線希望湮滅了。
褚雲鵬身體晃了幾晃,雖咬牙站着沒倒下去,面色卻已蒼白如紙,“秋兒?天凌可是……可是沒救了?”
沐之秋的視線死死膠着在兩張載玻片上,她不相信,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換來的會是這樣一個結局。爲什麼會這樣?她到底遺漏了什麼,錯過了什麼?
沐之秋有種強烈的衝動,讓褚雲鵬將所有的兒子、女兒都召集起來,爲褚天凌來一次集體大獻血。可是,那麼大的動靜,便是倭國質子不做梗,會不會再冒出其他居心叵測之人趁機下手加害褚天凌呢?
見沐之秋不答只是沉默,褚雲鵬的眸中已漸漸浮起一股瘋狂和暴怒。
這就是阿芳的女兒,一個狂妄傲慢又不自量力的騙子。他將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賭注押在了她的身上,他如此相信她,一步步按照她的計劃矇騙滿朝臣工,最後換來的卻是天凌的死。這叫他情何以堪?他如何對得起褚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褚國的黎民百姓?
他是不是該殺死她,殺死這個會甜蜜蜜地衝着他笑,卻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他的外甥女?
“沐之秋?你可知……”
“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