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知事態有變,沐之秋臉上卻不露絲毫破綻。淡淡一笑,道:“特使乃是我靜安王朝的貴客,代表的是褚國國君,本王妃不過是靖王爺的家眷,如何敢勞大駕?”
正待要走,褚國特使卻逼前一步,低聲道:“這後山可有毒蛇猛獸出沒,還有許多未知的不乾淨的東西,靖王妃乃一弱質女子,又是天下絕色,難道你不怕嗎?”
腳下猛地一頓,犀利的目光已死死盯在了褚國特使的臉上。
這種威脅太熟悉了,在哪裡遇到過?在哪裡遇到過?沒錯,她一定遇到過這種情形,也是這樣的漫不經心,也是這種類似於調侃似的言語,卻步步緊逼暗藏殺機。
“特使大人?我們在哪裡見過吧?”明明是疑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特使哈哈大笑,往後退了兩步道:“靖王妃說笑了,一個多月前,你我纔在宮內相見過,因此我們是故人。王妃不會貴人多忘事,已經將本使忘了吧?”
故人?多麼意味深長的兩個字,帶着明顯的遊戲態度和挑釁,像是巴不得她趕緊猜出他是誰,又像是誘導她想起某些事。
他是誰?是不是那個人?死死盯住特使的眼睛,沐之秋想要從這雙眼睛裡找到答案,是不是她想的那樣,這個人是不是她猜測的那個人?
可是,沐之秋失望了,這雙眼睛裡雖然滿是遊戲和嘲諷,但卻不是她耿耿於懷的眼睛,它和普通人的一樣,不會發出閃瞎人眼睛的光芒,也沒有出現任何精神失常的徵兆。
“呵呵!靖王妃當真是本使遇到過的最有趣的女子,本使倒真想好好陪陪靖王妃,只可惜天不遂人願。”衝沐之秋拱拱手,褚國特使錯身而過,“不過,靖王妃要做好準備,遊戲纔剛剛開始。”
沐之秋頓覺被雷劈中,遊戲纔剛剛開始,如此熟悉的腔調,如此熟悉的話語,此人就是那個人,一定是那個人。
“你給我站住!”
聲音喊出來才意識到早已人去樓空,哪裡還有褚國特使的影子?除了漫山遍野的玉蘭花外,四周竟連只鳥都沒有。
做夢嗎?不是!沐之秋使勁搖搖腦袋,正如蕭逸所說,最近她真的越來越懶了,睡得太多,把腦子都睡傻了,反應性和警惕性都降低了很多。
怎麼會讓這該死的褚國特使堂而皇之地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呢?她的袖袋裡和平時一樣,裝了很多東西,螟蛉子粉、針包,還有裝蜂蜜的小瓷瓶。不管用哪一樣,她都能在頃刻之間將這個疑點重重的褚國特使放倒,可是她怎麼會讓他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呢?
她要不要給蕭逸送個信?要不要讓蕭逸派人把此人悄悄抓起來?嚴刑拷打對於正常人或許有用,可是,要用在一個精神病的身上,能起到作用嗎?
擡腳邁出兩步,卻覺胸口突然沉悶,一陣天旋地轉襲來,身子已不由自主癱軟下去。
本想着立時就要趴在潮溼的泥地上,卻不曾想竟倒入一個寬大的懷抱裡。
鼻端似有淡淡的熟悉冷香,沐之秋忍不住擡手環住來人的脖子,口中已輕輕喚出:“蕭逸!我有點頭暈!”
只覺一股暖流順着背心入體,混沌的神智立刻恢復清明。待睜開眼看清楚摟着自己滿臉關切的男人是誰時,沐之秋驚得差點喊出來。
怎麼會是蕭良?這股熟悉的淡淡的梅花冷香,原是蕭逸專用的,什麼時候開始,蕭良身上也有這樣的味道了?
見沐之秋怔然地看着自己,素淨嬌美的容顏上皆是吃驚,那張魂牽夢縈的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像是在邀請他一親芳澤,便是那雙絕美的眸子裡也帶着難以置信的迷戀和驚訝,蕭良呼吸一窒,平靜的心瞬間就亂了。
差一點把持不住自己對着那張小嘴親吻下去,深吸兩口氣,蕭良才輕聲問道:“可覺得好些了嗎?”
蕭良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魅惑,沐之秋愣了愣才倏地收回手臂想要脫離蕭良的懷抱。
哪知蕭良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抱得甚緊,俊朗的臉上都是驚恐和擔心,“可能是玉蘭花的香味太濃,薰着你了,我且給你輸點真氣便會好的。”
這纔想起蕭良的一隻手還在自己的後背上,沐之秋嫣然一笑:“謝謝你了,蕭良!”
她把蕭良想成什麼人了?怎麼會莫名其妙產生出蕭良要非禮她的念頭?
因爲阿綠的死,沐之秋這段日子便不再願意和蕭良親近。不管阿綠的死是不是蕭良造成的,他都脫不了干係。但蕭逸說得沒錯,那不是蕭良的錯,蕭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不能用二十一世紀衡量人的標準來要求蕭良,畢竟,蕭良從來都沒有害過她。
一碼歸一碼,阿綠是阿綠,她是沐之秋。從穿越過來的第一天開始,蕭良就在幫她,蕭良是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便是那日大婚在柴房被當衆捉姦,也是蕭良在第一時間脫下外袍給她保留住了最後的尊嚴。阿綠的死雖然讓她痛心,但這般殃及蕭良,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去猜忌蕭良實在不應該。最起碼看在蕭良是蕭逸最疼愛的弟弟的份兒上,她也該對他比其他人更好纔是。
因心中的疙瘩終於解開,沐之秋笑得甚是絢爛,但她卻不知這一笑瞬間就讓蕭良失了魂。
蕭良原本就是個極其敏感細膩的人,這段日子之秋不願親近他,他豈會看不出是因爲阿綠?原本那件事就是個錯誤,只因理虧,他便默認了之秋的怨懟。可現在,之秋在對他笑。她用這般感激溫和的目光看着他笑,笑得如此令人意醉神迷,那麼,她的心中是不是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便是這一笑,將蕭良因前些日子葡萄樹下的親吻被上官雲清窺破,接二連三遭到三哥和上官雲清的排擠打壓所帶來的壓抑和鬱悶頃刻間都揮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狀的激動和狂喜。
他是蕭良,不是三哥,更不是上官雲清。他不在乎權力,也不愛好習醫,他所有所有的愛好都是她。之秋這般對着他笑,是不是代表他能在三哥和上官雲清忽略她的時候,遺忘她的時候,讓他蕭良取而代之?
那日在葡萄樹下親吻她時的美好回憶登時涌現進腦海裡,蕭良覺得自己要醉了。現在,之秋就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沒有昏迷,也沒有睡着,漫山遍野的玉蘭花,如此詩情畫意卻只有她和他二人,這是不是老天爺給他們安排的機會,是不是他和她的天賜良緣?
“之秋?我……”
“好巧哦!蕭良!”沐之秋心頭沒來由地一慌,忙笑呵呵地打斷蕭良:“聽蕭楠說你最近身子不好,這些天可好些了?要不要我給你瞧瞧開幾副方子滋補一下?”
“之秋想我了嗎?”收回給她輸送真氣的手掌,蕭良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但見蕭良眼眸亮得異常,內裡涌動着某種不安分的狂熱因子,沐之秋便暗自叫苦。這是怎麼了?才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蕭良就擺出這麼一副花癡相,她沒有故意引誘他好不好?
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悄悄退後兩步避開蕭良的懷抱,“呵呵!這段日子你們都很忙,蕭逸在府裡的時間少,蕭楠來得也少,你索性就不來了,我當然會想你們。等過幾日閒下來,我親自下廚,到時候你們都到靖王府來和你三哥聚聚可好?”
“之秋!”蕭良像是沒聽見一般卻又上前兩步,伸手便來捉她的手腕。
沐之秋忙閃身避開,“我沒事了,不用再給我輸送真氣了。天氣太熱,這後山的香味兒又太濃,我可能有點中暑。你若喜歡這裡的風景便多看看吧!我先回去了!”
才轉過身,腕上一緊,身子登時失去平衡再度撞進蕭良的懷抱。
“之秋?別走,別走!”抱緊懷裡朝思暮想的小人兒,蕭良再也忍耐不住,低聲道:“不要走,之秋。讓我抱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這是什麼情形?她是沐之秋,是蕭良的嫂嫂哦,現在卻被蕭良擁抱在懷,她又不是潘金蓮,怎麼可能答應蕭良這麼荒唐的要求?
可是,很明顯蕭良已經動情了,俊朗的容顏上染着一抹異樣的酡紅,像是喝了許多酒似的,連眼眸中都透出股醉意。
這樣的人不能刺激他,一旦刺激了他,他會做出過激反應的。
沐之秋曾經給不少QJ犯做過健康心理諮詢,有不少QJ犯在實施犯罪之前是很緊張的,也沒有通常意義上那麼邪惡,甚至很多犯人當時腦子裡是一片空白。這種時候只有冷靜對待,纔不會激怒他們。可是,天生處於弱勢的女人對於這種外來的性侵犯具有與生俱來的恐懼,這種情況下很少有誰能保持冷靜,大部分女人被QJ時都會拼命掙扎或者反抗,她們卻沒意識到越是掙扎反抗給犯人帶來的心裡暗示和心裡壓力就會越大,當緊張和衝動達到一定的程度時,傷害就會無限制升級。所以,有許多女人在受到侵犯的過程中被活活掐死,而事後犯人卻對此毫無自覺性。
沐之秋覺得現在的蕭良就處於這種狀態,他太反常了,根本不像是個正常人的反應,完全就處於一種幻想的病態。此時刺激他,連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心裡還有個疑惑呼之欲出,怎麼會這麼巧?怎麼可能這麼巧?五名侍衛被她派任務去了,冬果去採花未歸,暗衛們集體不知蹤跡,褚國特使臨時偶遇,卻在臨走之前告訴她遊戲纔剛剛開始,而她接下來就遇到了蕭良。
遊戲?什麼遊戲?怎麼會這麼巧就遇到了蕭良,還是這種狂熱迷戀她的類似於病態的蕭良?所謂的遊戲是不是這個,是不是指蕭良?
倘若她的猜測沒有錯,那麼,現在的蕭良,是真正清醒的、理智的、穩重的那個蕭良嗎?
“蕭良?乖!你……”
話未說完已被蕭良溫柔的聲音打斷:“之秋?你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比三哥還要愛你?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愛你,沒有人比我懂你。三哥太貪心了,他想要天下,想要權力,想要百姓的愛戴,想要前呼後擁,他還想要你。我試探過他多次,三哥從沒想過不當皇帝,也沒想過要廢黜後宮,那樣擁有三千粉黛的他如何配得上你?那日在葡萄樹下,我沒有想要冒犯你,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近一點看看你。但你是那樣美好,我願意匍匐在你腳下,哪怕是做你的奴僕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