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國特使和香香公主的臉上才露出驚喜和得意,沐之秋又開口道:“金殿比試,比的無非是女子的才華,本王妃聽聞香香公主乃是四海之內第一才女,可是想與我比試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蕭逸一愣,他的小妻子他最瞭解,琴、棋、書、畫、詩、酒、花、茶,這八樣秋兒除了書法和詩詞尚可之外,其他的秋兒可謂一竅不通,他糾纏了她兩年多,什麼時候見過她彈琴作畫?更別說品酒煮茶了。他的小女人說品酒品茶乃是文人雅客的愛好,她只喜歡牛飲。如此,她要怎麼和香香公主比?
香香公主興奮得滿臉通紅,方纔的點點淚光早已變成了對着蕭逸頻頻發射的電流。她早就聽說過沐之秋這個女人雖然霸氣從容,卻錯投了女兒胎,實在是個不會舞文弄墨的粗人。女子就是女子,再怎麼撒豆成兵俾睨天下也成不了男子。
這世上倒是有哪個男子不喜歡溫柔如水的女子的?像沐之秋這樣硬邦邦只知道治國打仗的女子,或許一時間可以迷惑住靖王爺的眼睛,但長長久久,定然還是她香香這種外秀慧中的女人更勝一籌。
好容易有了在蕭逸面前露一手的機會,香香公主豈肯放過?當下,優雅地起身,也給蕭震天行了一禮,道:“表姐既有心與我比試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本公主便當仁不讓了!”
她纔不會把先機讓給沐之秋呢!這種時候,當然是誰先表現,誰留給蕭逸的印象就深刻一些。香香公主有十足的把握,在看完她的表現之後,一定不會再有人想要看沐之秋的表演,那樣一個粗枝爛葉的女子,怎麼可能將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演繹得優美別緻?
香香公主這邊躍躍欲試,褚國特使已善解人意地命人鋪開了架勢,並不使用靜安王朝的用具,琴、棋盤、宣紙、筆墨,甚至茶具皆是自己帶來的。
蕭震天心中已涌起隱隱的不悅,這般愛現,是在炫耀他褚國強大,還是刻意諷刺靜安王朝貧瘠小氣?他靜安王朝雖不如褚國實力雄厚,但也是諸多國家中屈指可數的富饒之地,豈能這般被人打壓?
蕭良看向沐之秋的眼神中已帶着明顯的擔心和焦慮,蕭楠更加直白,索性直接離座,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蕭逸和沐之秋身邊。
蕭逸的視線牢牢鎖定在沐之秋的身上,他的小女人已十分鎮定地坐下來,脣角始終噙着一絲笑,微微垂眸,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偶爾她會仰頭看一下自己,對上他灼灼的目光便衝他粲然一笑,柔若無骨的小手也會下意識地捏捏他的手心,像是平復他的緊張和疑惑,蕭逸的心就會瞬間飛上雲端。
香香公主第一場表演的是古箏,就連沐之秋這樣的外行也能聽出那是膾炙人口的《高山流水》。香香公主的琴技卓絕,一首《高山流水》經她彈奏出來恰似人間仙樂,當真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竟讓人產生出飄渺虛幻身臨其境的感覺來。
一曲罷了,蕭震天帶頭鼓起掌來,香香公主衝着沐之秋得意地揚起了下巴。
沐之秋並不說話,若無其事地嘬了一口茶。蕭楠沉不住氣,悄聲道:“三嫂?怎麼辦?你可會彈琴?吹笛也行。要不然你隨便表演個什麼樂器,我給你伴奏如何?”
沐之秋搖搖頭,蕭楠吹簫乃是靜安王朝一絕,他主動提出給自己伴奏,是怕她輸。這樣幫忙太過於明顯,氣勢上就矮了別人幾分。
她既然應允比試,又怎麼會讓自己輸?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人家香香公主一心想要炫耀,她沐之秋總該大度一點,讓人家表現完吧!這種時候打斷別人,是很不禮貌的。
蕭逸像是悟出了什麼,又模模糊糊,但他還是不知不覺就選擇了相信他的小女人。其實對他來說,誰輸誰贏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世上還有誰能有他的小妻子這般氣度和魄力?光是看着她,想着她,蕭逸都會意亂情迷,他此刻恨不得夜宴趕緊結束,他好立刻抱着她的小女人回家。所以,這場賭,便是輸了又如何?難不成他還真的會遵照父皇的旨意去娶那個香香公主?父皇都能賴賬,他蕭逸爲何不可?父皇當真太小看他了,他蕭逸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若不想娶,便是父皇,也奈何不了他。
蕭逸眼中隱藏着的心思沐之秋豈能看不出來,她心中暗自好笑,卻又有些感動。這樣,今晚她就更不能輸了,便是爲了蕭逸的這份深情,她也要風風光光地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後給他拖後腿。
琴技表演完畢,香香公主更加凸顯出花孔雀的驕傲,左右丫鬟、宮女忙着給她端茶送水、捶肩捏背,擺足了公主的架子。只可惜,由始至終,沐之秋始終垂眸微笑與蕭逸悄聲交談,蕭逸更好,一雙手宣誓性地環着沐之秋的腰肢,二人的目光一次都沒有掃過來,彷彿整個金殿就只有他們兩個一般。
香香公主便有些浮躁,她不相信自己的琴技會引不起蕭逸的注意。方言四海八荒,倒還有哪個女子的琴藝比她更強的?去年蕭逸出使褚國,父皇命她撫琴,蕭逸明明稱讚過的,雖然只是淡淡的四個字“公主多才”,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但稱讚就是稱讚,已讓香香公主一顆芳心如擂鼓般激動了好幾天。今日,蕭逸怎麼可能看不見她聽不見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認定了眼下蕭逸這般忽視她完全是因爲中了沐之秋的蠱惑,香香公主當下一咬牙,賭氣般讓丫鬟將她用金絲線和孔雀翎繡好的一副百鳥朝鳳圖打開,同時,動作優雅地烹起了茶。
這幅百鳥朝鳳繡品乃是香香公主爲自己準備的嫁妝,歷時兩年多才繡完,耗費了她大量的精力,金光閃閃珍貴無比。繡品的意味更是不明而喻。只是,這種時候將繡品展出,是不是太過於心急了?沐之秋的視線終於懶懶地掃到了香香公主的身上。
對一般女子而言,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最易於表現的應該是琴藝、詩詞歌賦和書畫纔對,這香香公主卻將自己的出嫁繡品搬出來,實在有失偏頗。但她卻以茶藝助興烘托氣氛,急功近利的攀比就變成了高雅的行爲藝術,奢華之下盡顯自己的優勢。
果然,這香香公主雖說性子浮躁了些,卻不是個沒有內涵的繡花枕頭。不過,這般急於表現,卻恰恰將自己的弱項表露無遺。
方纔進宮的路上,蕭良已經將香香公主的情況細細說給了沐之秋。香香公主算得上是古代難得一見的表裡如一的貴族女子,外秀慧中不說,還天真爛漫,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她貌美如花資質過人,卻不像通常的皇室公主那般驕橫跋扈,只是從小嬌生慣養,有些霸道和心直口快,所以極受褚國國君喜歡。
但同時香香公主也帶着所有閨閣美女的通病,那就是多愁善感和小家子氣。所以香香公主雖也能吟詩作對,題詩畫畫,但所作詩詞歌賦,甚至書法繪畫都傾向於陰柔,帶着點無病呻吟的做作。若是其他的皇室公主,或許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缺點,這香香公主卻有一顆難得的七竅玲瓏心,竟在早幾年就發現了自己在這方面的不足,因此極其善於藏拙,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將自己的弱項展露給他人。不過,對付一般的人,香香公主在詩詞歌賦上的修爲卻是足夠了。
不知道是沐之秋的氣場太強大,還是蕭逸對她**裸的寵愛讓香香公主心生忌憚,原本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沒有一項她會怯場的,卻單單隻選擇了自己最拿手的開場。
沐之秋極其欣賞蕭良的這一點,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再強悍,也不可能是個萬能的完人,再說二十一世紀的東西古人也未必能夠欣賞得了,掌握住對方的弱點加以打擊,才能最大程度地提升自己。
偏偏香香公主最擅長的琴藝、棋藝、插花、刺繡、茶道、舞蹈都是沐之秋一竅不通的東西,既然她不能以己之長攻他人之短,那就只有先聲奪人,步步緊逼,繼而聲東擊西,方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所以纔會有沐之秋今夜的高調出場,也會有她對褚國特使近似於胡攪蠻纏的冷嘲熱諷。
話說,像香香公主這樣的人,脾氣雖急躁了些,卻天生爽直,心眼兒一般都不壞,只要你有本事收服她,她就會死心塌地地佩服你,就好像蕭楠。
所以沐之秋對香香公主並不像對沐之冬那般討厭,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她只要教訓教訓這小丫頭,讓她知難而退便是。
香香公主既然愛現,乾脆就讓她現個夠,現完之後,才輪到沐之秋出場。
香香公主確實有兩把刷子,她精美絕倫的刺繡和優雅嫺熟的茶藝沒多久就博得滿堂喝彩,便連先前認爲香香公主是繡花枕頭一包草的方誌清等人,再看向香香公主的目光中也多出幾分欣賞來。
蕭楠的臉繃得緊緊的,說實話這香香公主確實有兩把刷子,尤其是她烹茶時的那副從容和閒適,不知怎地,蕭楠看着就覺得像極了三嫂,竟讓他有幾分心動。所謂事不過三,便是程咬金還有三板斧子,香香公主烹茶時能有這樣的氣質,當真令人刮目相看,想必她還有其他過人之處吧?
當下蕭楠心中更焦急,好幾次都忍不住去扯沐之秋的袖子,被蕭逸眼睛一瞪,這才悻悻作罷。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個有內涵的小美人兒。想當初她不也是高調出場,用自己的真才學識收攬了方誌清、黃毅等人的心麼?沐之秋擡頭再看蕭逸時,臉上便多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蕭逸從頭到尾沒看香香公主一眼,他管這香香公主是方臉圓臉,是胖子還是瘦子,他只關心他的小妻子。現在的情形無端讓人想起三年一次的選秀,一個個妙齡女子使出渾身解數只爲博得父皇青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