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說麼,老頑童怎麼可能這麼牛逼,精確得跟衛星似的,原來真正的英雄在她的身邊。這一擊,竟是合老頑童和蕭逸二人之力才達到的效果。即便是這樣,老頑童和蕭逸在沐之秋心目中,也已然變成了無所不能的戰神。
“你是什麼時候出手的?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你身上的傷?”
“沒事!”蕭逸笑起來,他的小女人這般看着他讓他很受用,難怪方纔能把老頑童得意成那樣,“其實你師父出了大力氣,我不過幫他善善後而已!”
“便是善後,逸兒也做得極好,就算爲師來善後,也不過如此!”這句話老頑童說得真誠坦蕩,絲毫沒有因爲蕭逸的搶功落井下石。
蕭逸的武功,說實話,連他都要讓上三分,當真是後生可畏。
碎石帶起的灰塵已經落下,老頑童交代一句“小心”,便率先舉着火把進去了。沐之秋和蕭逸緊隨其後,蕭逸的手始終握着她的小手。
通過火把的光芒,沐之秋看出他們進入了一個碩大的密室,蕭逸的目力極好,通過他的低聲描述講解,沐之秋估計出這密室的規模至少有十個足球場大小,透過火把的光芒,她根本就看不到密室的盡頭。
沐之秋並沒有在密室的大小和規模上糾結太久,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密室內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木箱所吸引。
一般情況下,什麼東西會放在大木箱內儲藏在杳無人煙的無名小島上?幾乎沒有任何懸念,沐之秋就在蕭逸和老頑童的眼睛裡看見了同樣的答案。
財寶!一定是財寶,只有財寶纔會被藏在這種地方,就像尼古拉斯凱奇主演的電影《國家寶藏》。
是的,眼前的情形太像《國家寶藏》中突然展現在衆人面前的黃金城了,只不過,那一塊塊閃閃發光的金塊變成了眼前密室裡的大木箱。
如此多的大木箱,如此多的金銀財寶,倭人是將四海八荒內所有的黃金都挖出來藏在這裡了嗎?雖說金銀珠寶很誘人,但這麼大一間密室,就算誰想偷,是不是也很費勁兒?
沐之秋的心由先前的緊張完全變成了無奈,看來她太高估了倭人。只不過是金銀珠寶,倭人就用如此複雜的手法加以掩飾,讓她在激動之餘,還有些失落。繞了一大圈,最終回到的是起點,雖說這是意料中的結果,但總讓她感到意猶未盡。
三人同時走向最近的木箱,老頑童伸出一隻手輕輕一託,那隻箱子就被老頑童搬下來放在了地上,他另一隻手仍舉着火把,火苗居然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沐之秋才發出讚歎,老頑童已得意洋洋地一掌劈下,那箱子上的鐵鏈應聲斷裂,蓋子隨着老頑童的掌風竟自動彈跳起來。
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箱子裡。意料之外,箱蓋打開並沒有閃閃發光的金銀珠寶耀花人的眼睛,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正被黑乎乎的油毛氈包裹着。
沐之秋不由地和蕭逸對視了一眼。沒聽說過金銀財寶怕水會生鏽,倭人用油毛氈包裹防水,卻是爲的哪般?
顯然,老頑童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回頭看了看沐之秋,但見她微微點頭,他才伸手小心翼翼地將油毛氈一層層揭開。
看清楚裡面黑乎乎的東西時,沐之秋頭皮一麻,腦袋轟地一下就炸開了。
老頑童和蕭逸也沒料到箱子裡會是這種東西,倆人身子同時僵住,竟呆愣在原地。
不過他倆的反應極快,蕭逸剛喚出一聲“老頑童”,老頑童手中的火把便撲地一下熄滅了,連個火星子都沒閃一下。
空氣一下凝固起來,周身是死一般的寂靜。
沐之秋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彷彿這般,她才能不讓自己倒下去,她的手緊緊抓着蕭逸的手臂,不能鬆開也不敢鬆開。
那個箱子,老頑童打開的箱子,裡面盛放滿滿的都是火藥,沐之秋敢確定,那不是硝石,絕對是火藥,是經過提煉的火藥。
這太可怕了,如果說這間幾乎掏空了小島三分之一面積的地下密室裡存放的都是火藥,那這座島基本上就是一座活火山,而他們昨晚就是在這樣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上睡覺。
一想到自己躺在炸藥堆裡睡得人事不省,沐之秋的脊背上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層雞皮小栗子。
倭人啊倭人,太瘋狂了,這麼多火藥,倭人們倒是想幹嗎?若是將這些火藥全部用於戰爭,別說靜安王朝,恐怕周邊的這些國家都能被炸成平地。
所謂藝高人膽大,沐之秋今日是真的見識了。若不是有蕭逸和老頑童給她撐腰,她怎麼也不可能被寶藏的好奇心驅使,不知死活地跑到密室裡來。
他們三個就這樣大大咧咧地闖進來了,還舉着火把,若不是方纔蕭逸和老頑童反應快,用高深的內功瞬間熄滅了火把,但凡有一顆火星濺在火藥上,這座小島瞬間就會沉入海底。這麼多火藥,說不定能將地殼炸個窟窿呢!
足足愣了五分鐘,沐之秋才緩過勁兒來。
人處在黑暗中感覺會變得十分敏銳,就連記憶力也會變得非常清晰。此時沐之秋腦海中浮現出的,便是方纔那驚鴻一瞥下,蕭逸和老頑童臉上的驚詫和恐懼。
穿越過來兩年,從蕭逸和蕭良、蕭楠口中,沐之秋得知不少靜安王朝和周邊諸國的現狀。不能說這個時代是完全的冷兵器時代,但火藥這種東西確實還沒普及。民間作坊裡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煙花爆竹,但連煙花爆竹都沒有普及的年代,有誰會想到要把煙花爆竹用到軍事上去?就連軍事天賦誰也趕超不了的蕭逸,也從未提起過這樣的想法。
不過靜安王朝尚未廣泛使用火藥並不代表其他國家也沒有廣泛使用。沐之秋還記得蕭逸第一次帶她從“死亡村”返回京城那日靖王府發生的爆炸事件,當時被夜襲他們制服的倭人刺客身上就帶着雷管。冬果的臉毀容也是拜那種雷管所賜。
夜襲曾將繳獲的雷管交給沐之秋查驗過,那雷管做得十分粗糙,不過是用一層層宣紙裹住適量的火藥,最前面用棉線連接着打火石,想要引爆時,只需扯動棉線,打火石受到外力作用就會自燃,從而引發火藥爆炸。
那雷管看起來比普通的鞭炮還要簡單,沐之秋當時還將它的原理告訴了蕭逸。記得當時她將硝石的形狀、顏色、氣味兒和分佈地區也都詳細地告訴了蕭逸,還曾提醒過蕭逸硝石能夠通過硫磺伏火法提煉出純度較高的火藥,火藥能打造火器用於裝備軍隊。
蕭逸當時對硝石和火藥表現得極不感興趣,沐之秋還曾覺得奇怪,雖說火藥的誕生使戰爭得以生機,但火藥的廣泛使用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社會的進步。
不過那時候沐之秋並未想太多,因爲彼時的她對蕭逸的感情實在沒那麼深刻,加之又及時出現了隕石,沐之秋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被轉移到了隕石打造的手術器械上。
能用隕石打造兵器,當然比普通的鐵石要好許多,和平年代,誰也不喜歡打仗,漸漸地,沐之秋就把火藥的事情忘記了。
但,有些東西不是誰想要阻止和淡忘就能夠避免的,歷史的車輪永遠都不會因爲某個人而停止轉動。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是歷史規律,所以由此引發戰爭只不過是分分合合的必經之路罷了。
沐之秋不會因爲自己刻意提醒蕭逸要將火藥廣泛使用到戰爭中就覺得愧疚,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誰先利用,誰就獲得了先機,不至於落到被動挨打的地步。
我國古代的四大發明之一就是火藥,火藥最初只是方士在煉製丹藥時偶爾發現的,後來被民間作坊廣泛用於製作煙花爆竹。直到唐代,火藥才被應用於戰爭,到宋朝時,出現了鐵罐型的殺傷性武器,後,由蒙古人漸漸傳到阿拉伯,最後傳到歐洲。
雖說火藥最初是被我國發現的,但卻被西方國家廣泛應用於戰爭,外強們甚至拿着用火藥造成的武器來攻打中國,我們最先得到先機,卻白白地將其拱手讓人,血一般的教訓締造了不堪回首的歷史,沐之秋不想讓悲劇重演。
誠然,在這個時代,能最大限度地將火藥運用於戰爭的只有她一個人,她主動點燃這根導火索,完全有可能成爲靜安王朝的歷史罪人。但她不主動揭開火藥神秘的面紗,就能阻止火藥被運用於戰爭麼?
若是能,又怎麼可能出現倭人儲備的這麼大一座火藥庫?
別告訴她倭人建造如此規模的火藥庫是爲了製造大量的煙花爆竹,倭人刺客身上都能攜帶雷管,真的在戰場上倭人擡出幾門大炮來,沐之秋也不會覺得稀奇。
所以蕭逸認識火藥一點也不奇怪。
至於老頑童,沐之秋從來都沒有忽略過老頑童是個技術一流的煉丹師。其實煉丹師這種職業在沐之秋的眼睛裡就是藥劑師,我國第一個將煉製火藥的辦法記錄並流傳下來的不就是東漢末年的醫學家張仲景麼?所以老頑童能認出火藥沐之秋更不奇怪。
讓沐之秋奇怪的是方纔蕭逸和老頑童的面色和眼眸中的震撼和恐懼,那種恐懼如此真實,這不光對於老頑童來說非常奇怪,對於蕭逸來說更是天方夜譚。
不管是老頑童還是蕭逸,都是那種將感情隱藏得極好的人,普通人很難揣摩得出他們的心思。老頑童就像一隻修煉成精的老狐狸,你想透過他的死人臉捉住他的狐狸尾巴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蕭逸更甚,多年來的朝堂爭鬥,再加上年少時在軍中的歷練,他早已被打磨成一顆沒有棱角的水晶球,任何想要找到他棱角的做法都是妄圖。
就算突然看見一箱極度危險的火藥,他二人的臉上也不該出現那樣的表情。除非,火藥曾經給他們帶來過難以磨滅的記憶。
吐出一口氣,沐之秋低聲問:“蕭逸?師父?你們也知道這火藥的威力?”
此時沐之秋的聲音平靜淡定,絲毫聽不出任何慌張。蕭逸心神一晃,竟沒顧得上回答。
他非常吃驚,若不是此時密室內漆黑一片,他臉上的吃驚一定會被沐之秋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