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手遮天 千面皇妃
騎在高頭駿馬上橫眉怒視她的那個“受害者”不是靖王爺蕭逸還有誰?這個人,他怎麼追到這裡來了?而且,他連個小廝都沒帶,這人瘋了麼?
顧不上追究其他,沐之秋趕緊將手裡的隔離服遞過去,脫口抱怨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怎麼一個人就來了,連個小廝都不帶?警戒線上的守衛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這樣就放你進來?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就闖進來很危險嗎?萬一你被傳染上麻風病怎麼辦?”
蕭逸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一萬種弄死這個女人的辦法,他要用手指掐死她,用繩子吊死她,用掌風劈死她,總之,一定要看着這個死女人在他面前一點點死去他纔會覺得解恨。
可是,她就這樣跑出來了,穿着奇裝異服,只露出兩隻靈動的大眼睛,一點都不懼怕騎在馬背上打算用怒火燒死她的他,反倒像是在質問他、責備他。
看着踮腳遞給他隔離服的沐之秋,蕭逸有點發暈。這個女人是在關心他嗎?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她露在外面的眼睛裡全都是毫不掩飾的焦急和擔心。
不知道爲什麼,一對上她擔心焦急的眸子,蕭逸心裡的怒火就莫名其妙地熄滅了,僅僅是聽見了她關切的抱怨,感受到她擔心的眼神,他就神奇地心平氣和了,不但忘記了自己來“死亡村”的目的,心裡還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在涌動,有點驚喜,也有點眩暈,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凝視着沐之秋。
“我說你趕緊下來穿上啊?愣着幹什麼?看着我你臉上能長出金子來麼?”沐之秋卻等得不耐煩了,這個男人真麻煩,這麼耽誤下去,時間拖得越長,他被感染的機率就會越大,她決不允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感染上麻風病。
見蕭逸還沒有反應,沐之秋索性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再次抱怨道:“喂!我說你聽見了沒有?趕緊下來啊!把你身上的外衫脫了,把這套隔離衣換上,難道你準備一直騎着馬站在村口站崗嗎?”
這個女人的話爲什麼這麼奇怪?蕭逸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但卻也感覺得到沐之秋的不耐煩。她哪裡是在關心他,分明就是在命令他。這個死女人,到了現在,她居然還敢命令他,還在嫌他煩。
蕭逸才消失的怒火騰地一下又冒了上來,正要開口,卻聽沐之秋嘀咕道:“‘死亡村’雖然已經被我和雲清治理得很好了,但還是非常危險,你這樣毫無防備的闖進來就跟自殺沒什麼兩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麼不知道愛護自己呢?”
蕭逸怔住了,他自幼在皇宮裡長大,見到的都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在那樣的地方,沒有殘忍的性格和堅硬的心只能像黑暗中的老鼠一樣死去。想要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得強大,越強大的人,在宮裡越有生存的權利。
所以蕭逸長這麼大,除了母妃,基本上再也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只是母妃去世得太早,他連母妃的模樣都記不太清楚了,這樣的話就彷彿是前世才聽到過的一樣。
此時,聽見沐之秋像是牢騷和抱怨,卻帶着滿滿的關心和擔憂的話語,蕭逸體會到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溫暖。這樣的關心,是任何一個生長在皇室裡的人都不敢奢望的,面前這個女人卻這樣自然地說了出來,他的心不知不覺就柔軟下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確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但她也有讓人心疼得想要捧在手心裡的能耐。
不再猶豫,伸手接過隔離衣,蕭逸翻身下馬,迅速脫了外衫便開始往身上穿。
話說,這什麼破衣服?怎麼這麼奇怪?把人整個包在白布套子裡,連頭臉和手都要包起來,看起來就是個布套子,但卻怎麼樣也穿不好。折騰來折騰去非但沒把隔離衣穿上,反倒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
“這才叫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呢!”見蕭逸笨手笨腳的樣子,沐之秋呵呵笑着上前幫忙,邊幫蕭逸穿邊說:“這套隔離衣是我的,你穿着有點小,不過還好,隔離衣大多比較寬大,所以勉強還能湊合,等今晚我給你重新做一套明天你再換上吧!”
“嗯!”蕭逸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她的衣服,是她穿過的,上面有她的氣息。雖不是貼身穿着,但不知怎麼的就讓他感到喜悅,脣角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揚起。
很聽話地讓沐之秋幫他穿隔離衣,尤其是沐之秋幫他戴口罩和帽子,蕭逸還下意識地俯下頭讓她能更好地夠到他。
沐之秋看都不看蕭逸一眼,認真地幫他穿着隔離衣,嘴裡還嘀咕道:“我說大少爺?你是不是奴役人習慣了?長這麼大沒自己穿過衣服吧?告訴你,我這也是長這麼大第一次伺候健康人穿衣服,你這次可是欠了我的情,以後記得要還的哦?”
蕭逸愣了一下,她說她是第一次伺候健康人穿衣服,她是什麼意思?是想告訴他,她對他和對其他人不同麼?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不介意還她。
其實,他也可以幫她穿衣服的。
乍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腦子裡的念頭,蕭逸竟有點發暈。他怎麼會想到幫她穿衣服?幫這個可惡的女人?還穿衣服?
可是,他們現在這樣,感覺真的很好!
沐之秋和他的距離很近,蕭逸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就和昨夜他大怒之下強行攬她入懷時聞到的一樣,很好聞,很熟悉,讓他莫名地感到心安。
此時的沐之秋就像個絮絮叨叨的囉嗦老太婆,邊幫他穿衣邊抱怨,卻還不忘交代他注意事項,那麼自然,那麼和諧,就好像他們是生活在一起了很多年的一對老夫妻。
不知道爲什麼,蕭逸突然就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這樣溫馨的感覺,就像普通百姓家,早起妻子幫丈夫更衣,嘴裡喋喋不休地抱怨,訴說的不是情話,卻是令人最窩心的關切。
如果是這種抱怨和責怪,亦或是命令,那麼,蕭逸可以考慮接受,甚至,他不反對成婚之後,他也幫她穿衣服。
沐之秋的個子不算矮,至少對於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來說,她的身高在古代絕對算是高挑的,但蕭逸的個子很高,她站在他面前嬌小得彷彿只是個孩子。想要夠到蕭逸十分困難,雖然他已經盡力垂下頭配合她,但沐之秋還是得踮起腳後跟才能順利幫他帶好口罩和帽子。
沐之秋心裡着實有些抱怨,這蕭逸當真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連個衣服都不會穿,還得她伺候。
她當初把隔離衣做出來發給大家的時候,村民們可沒一個人需要她幫忙的。當然,那時候她專門把穿脫隔離衣的先後順序詳細地講解給了村民們聽,還做了示範。蕭逸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隔離服,但他是不是也顯得太懶了點?從頭到尾只管展開雙臂等着她幫他穿,她又不是他老婆?
呸呸!趕緊連呸自己兩口,誰稀罕做他老婆?就算是老婆也不可能天天給他穿衣服。這種活兒在古代應該是貼身丫鬟做的吧?難道說自己甘願做他的貼身丫鬟?
心中較勁兒,不由地搖着腦袋悄聲嘀咕了兩句。蕭逸沒聽清楚她在嘀咕什麼,只覺得此時的沐之秋表情生動,煞是可愛,雖只露出兩隻眼睛,卻看得他一雙眸子拔不出來。
“好了,這下可以放心了!”總算把隔離衣按照程序一絲不苟地給蕭逸穿到了身上,沐之秋重重地鬆了口氣。
看在蕭逸是第一次見到隔離衣的份兒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成功的感覺太令人滿足,沐之秋不由自主地揚起眉,微笑着擡頭望去。
這一擡頭,立刻與蕭逸含情脈脈的灼熱目光對了個正着。
倆人的距離很近,鼻尖相距不過二十多公分,沐之秋能清楚地看見蕭逸眼眸中流動着的感情。
這人怎麼這麼奇怪?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叫什麼?一時間沐之秋竟產生出大灰狼虎視眈眈垂涎小白兔的恐懼,她被嚇了一大跳。
才幫蕭逸穿好隔離衣鬆了口氣,踮起的腳後跟還沒來得及着地,這一嚇沐之秋的身體登時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後栽倒下去。
蕭逸壓根兒沒留意自己是什麼表情,只覺得整顆心都是歡愉的。尚且沉迷在這種歡愉中,就對上了沐之秋含笑的眸子。她的眉眼彎彎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兒,清澈而又幹淨,裡面都是掩飾不住的滿足。
蕭逸只覺得喉頭一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察覺到沐之秋的身體往後栽倒下去,他想都沒想便下意識地收起雙臂接住了她。
被蕭逸突然抱了個滿懷,沐之秋半天都反應不過來。直到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噴濺在自己額頭上時,她才發現自己正趴在蕭逸的懷裡。
倏地,她的眼睛瞪圓了,他們這是什麼姿勢?此時蕭逸的下巴正微微蹭着她的鼻樑,精光四射的桃花眼灼灼地望着她,藏在口罩下的嘴脣似有意又無意地輕掃着她的額頭,彷彿隨時都會對着她的櫻桃小嘴親吻下來。
好吧,雖說戴着口罩蕭逸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嘴巴的位置,可是,間接接吻也是接吻啊!而且,據說像他們這種身高的距離和俯首仰頭的對視是最經典的接吻姿勢,只要蕭逸再主動一點點,她肯定在劫難逃。
沐之秋的腦袋轟地一下就炸開了。接吻?她和蕭逸?怎麼會?怎麼可能?
像是也沒有料到兩人之間會突然變成這種情形,蕭逸的表情比沐之秋的還要吃驚。但除了吃驚之外,他的眼眸中似乎還有一些喜悅和期待。
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蕭逸,沐之秋脫口道:“靖王爺!請自重!”
蕭逸被剛纔的突發情況搞懵了,想他堂堂靜安王朝的靖王爺,什麼樣兒的女人沒見過?又有哪個女人能入得了他的尊眼?別說讓他主動抱哪個女人,就算有女人想要靠近他,他都會感覺到無比厭惡。
就像那個丞相府的二小姐,沐之秋的妹妹沐之冬。若不是看在丞相沐忠國的份兒上,他早就一掌劈死那個蒼蠅般的女人了。
可是他這已經是第二次擁抱沐之秋了。面前的這個女人,只要將她抱在懷裡,他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自己也弄不清爲什麼,只覺得就希望這麼抱着她,一直抱下去。
只是那股希望剛剛升騰起來,就被沐之秋無情的話語打斷了。
自重?她這已經是第二次警告他要自重了,難不成在她心目中,他竟是個放浪形骸不知廉恥的輕浮小人?貌似這次並非他強行要抱她,而是他在英雄救美,可這個醜女人不但沒有一點感激的意思,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本王素來都很自重,不過秋兒主動投懷送抱,本王當然不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