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面色陰霾,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大手一揮,便將他的天靈蓋打碎了。
沐之秋未加阻止,人已經成了這樣是不可能說瞎話的,他反反覆覆只說這一句,那隻能說明這刺客知道的就這麼多,他主子是誰,他應該真的不知道。
不過這一次並非一無所獲,娘娘?毫無疑問,想要殺害沐之秋的幕後黑手是後宮的一位妃嬪。雖說宮裡的妃嬪數量龐大,數不勝數,但總比沒有目標要好很多,而且,相對於整個皇宮來說,只在妃嬪中間找,這範圍便已經縮小了很多,至少皇子公主,甚至是皇帝蕭震天都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蕭逸一直沒有說破,但沐之秋心裡非常明白,她和蕭逸心裡其實有着一個共同的隱憂,那就是皇帝蕭震天,此人城府太深,讓人根本就看不透,從最早猜到倭人刺客和皇宮有關係之時,蕭逸便開始懷疑蕭震天了,這對於蕭逸來說,是非常痛苦的認知。
所謂虎毒不食子,那是父母對兒女的血肉親情,但這份血肉親情並非只表現在父母身上,對於做兒子的蕭逸也是一樣。
別看蕭逸整天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但和他在一起處得久了,沐之秋早就發現蕭逸是個極其重感情的人,在他眼睛裡,親情、友情和愛情都是非常珍貴的,所以他不管是對自己的父皇、皇祖母,還是對蕭良和蕭楠這些兄弟,都是打心眼兒的好,這也是蕭良和蕭楠如此追崇他的原因。
許是幼時喪母給蕭逸的打擊太大,所以在蕭逸的內心,蕭震天與他的父子之情甚至比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還要重要。這一點在皇室中是難能可貴的,正是因爲看透了蕭逸的本質,沐之秋才由最初的厭惡轉變成了現在欣賞和佩服,一直與蕭逸爲伍也不嫌他煩,甚至有時會和蕭逸心有靈犀。
而蕭震天這個父親做得也相當稱職,他確實是疼愛蕭逸的,這從他對蕭逸的縱容和蕭逸在靜安王朝的滔天權勢中便不難看出。
但疼愛蕭逸並不代表就疼愛沐之秋,表面上看,蕭震天也十分看重沐之秋,對她的才華讚不絕口,甚至希望能收羅到自己麾下爲己所用,但蕭逸卻深知帝心難測的道理,所以他最害怕的便是自己的父皇就是那個幕後之人。
這個猜測的可能性不大,但卻讓蕭逸一直如鯁在喉,眼下蕭震天的懷疑被排除,蕭逸終於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沐之秋的情形和蕭逸差不多,她也不願看見蕭震天就是那個幕後之人,除了爲蕭逸和蕭良等人考慮之外,她想的最多的還是自己和爹爹。
試想,如果在一個國家,想要你死的人是皇帝,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你該如何逃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果這一切的刺殺和陰謀,甚至是孃親褚婷芳的死亡都是蕭震天指使的,那別說給孃親報仇,即便是沐之秋自己和爹爹沐忠國,遲早也都得死翹翹。所以,只要對手不是蕭震天,沐之秋和蕭逸的壓力都會單純很多,也更有信心打敗對方。
壓力單純並不代表壓力就小,有信心打敗對手並不代表對手就是酒囊飯袋,事實上此事讓蕭逸覺得異常沉重。若真的是父皇想殺秋兒,父皇定是經過綜合考慮的,也就是說,他認爲秋兒會有損社稷穩定纔要殺她。可是,如今換成了後宮妃嬪,此事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蕭逸自幼在深宮長大,宮裡的女子世世代代都在爾虞我詐中蛻變,其恐怖、殘忍和虛僞的程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一個妃嬪到底有着多麼深的心機,連與她們日夜同牀共枕的父皇都猜不透,更何況是蕭逸。
這些後宮裡的女人比蛇蠍還要可怕,如果她們要除掉秋兒,那麼,此人對秋兒的威脅會如同鬼魅附身,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不放過,不死不休,那麼秋兒的境遇便更加令人堪憂。
沐之秋的心情也不輕鬆,沐之冬想殺她是爲了蕭逸,那麼後宮妃嬪想要殺她倒是爲了什麼?宮裡的那些個娘娘自己倒是見過不少,但除了皇后之外,沐之秋一個都沒印象。她和這些女人沒有交集,連臉都沒記住,又哪裡會有衝突?
之前的十幾年,她都是個人人不待見的廢材,如今自己才露鋒芒便招來橫禍,沐之秋不會以爲這是巧合。
上次在沐之冬的寢室內聽見了紫衣和倭人刺客的對話,她便知道此事和蕭逸有關,但這件事還是沒有那麼單純,就算她死了,蕭逸也不可能會娶沐之冬,更何況倘若沐之冬一朝爲後,那幕後黑手又當如何自處?
但凡殺人者,她一定會有作案動機,沒有動機,那人爲何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沒完沒了地派人刺殺她?所以這件事還是和十幾年前孃親被害有關,倘若沐之秋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場規劃了幾十年的大陰謀,目的和二十一世界的侵華戰爭一樣,還是爲了侵略。
相信這一點蕭逸比她更加清楚,如果一個人的榮辱生死已經影響到一個國家一個往常的興衰,那麼,這個陰謀到底該有多麼可怕?
一時間蕭逸和沐之秋各懷心思,倆人之間的默契攀升,但嬉笑情調卻少了許多,就連話也少了很多。
正月十五一過完,蕭逸和上官雲清便帶着沐之秋返回了“死亡村”。此次匆忙返回“死亡村”是他們三人共同商議的結果。
早在大年三十晚上沐之秋和蕭逸商議好對策時,蕭逸便派人傳出“死亡村”的麻風病又有復發的消息。上官雲清配合得非常緊密,只在蕭震天面前模棱兩可地提了幾句,蕭震天便自己推斷出“死亡村”的麻風病再次捲土重來,因此大年初一沐之秋被生死門門主擄走的同時,“死亡村”的警戒和隔離也恢復了之前的緊張狀態。
朝廷這般所爲,加上民間百姓的傳言,新年頭七天京城內外又是一派如臨大敵的情形,足以證實了“死亡村”再度成爲靜安王朝不能踏足的死亡地帶。
蕭逸和上官雲清要的便是這種效果,在蕭逸找出隱藏在宮裡的幕後黑手之前,他二人都覺得“死亡村”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沐之秋對此沒有意見,本來就是自己提出來的方案,引蛇出洞的方法不但對生死門有效,她相信,對於那個幕後黑手也一定有效。蕭逸既然要全力找到這個幕後人,那便不能一直窩在她身邊,將她放在“死亡村”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再說“死亡村”還有一大羣村民等着沐之秋給他們做整容手術呢!幾十個人的整容手術做下來,沐之秋初步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大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這大半年上官雲清可以陪着她留在“死亡村”,蕭逸只管放手去忙他的便是。
年前沐之秋給上官雲清施了一個療程的蜂針,本來經過半個月的休養上官雲清的腿疾應該能完全治癒纔是,但遇到自己被擄一事,上官雲清那段日子非但沒好好休息,還連日奔波地尋找她,夜裡基本都是在冰天雪地裡露營的,致使已見大好的風溼又犯了。
這次一返回“死亡村”,沐之秋就開始給上官雲清繼續實施蜂針。上官雲清的腿疾如果不徹底治好的話,想要憑着她一個人的力量在“死亡村”施展大規模的整容手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不光是沐之秋和蕭逸,“死亡村”所有的百姓都在期待上官雲清的痊癒。
好在上官雲清的腿疾並非先天,也不是幾十年的舊疾,第二個療程的蜂針治療下來,上官雲清基本上就沒有大礙了,沐之秋只等過一個月,再給上官雲清鞏固一個療程。
此次沐之秋和上官雲清在“死亡村”待的時間可能會很長,蕭逸已經在“死亡村”內陪伴了半年之久,朝堂之上風起雲涌,瞬息萬變,再繼續陪沐之秋留守一年絕無可能。這種時候,不管是上官雲清還是沐之秋自己,都有必要保證自己擁有健康的身體。
而且,要將“死亡村”所有村民的整容手術都做完,需要的也不僅僅是精湛的醫術,還需要強壯的體魄。
先前沐之秋就試想過也利用蜂針療法治療自己的頸椎病,只因蜂針治療的風險太大,蕭逸和上官雲清都不同意先在她身上嘗試,所以上官雲清第二個療程結束,沐之秋頸椎病的治療便提上了日程。
二月二龍擡頭,上官雲清正式給沐之秋實施蜂針。
冬果、阿綠、青影和夜襲等人守在小院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治療室內除了沐之秋和上官雲清外,只留蕭逸一個人打下手。
治病救人從來都從容淡定的上官雲清今日顯得有些緊張,雖然面上的笑容依舊溫暖,但眉宇間卻隱着點點擔心。
蕭逸的情況比上官雲清要嚴重,鐵青着臉,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眸子裡都是擔心和不確定。這番模樣的蕭逸實在難以和以前沐之秋初見到時那個處事不驚,冷漠狂傲的靖王爺聯繫在一起。
不過,沐之秋在覺得好笑的同時,心中也十分感動。一個女人,這一輩子有一個憐惜自己的知己便足以,她卻有兩個,這一世的穿越當真不委屈。
上官雲清天天接受她的蜂針治療從來沒有絲毫膽怯,今日給她治療,倒顯得信心不足,這股親情般的關心讓沐之秋覺得溫暖。而蕭逸更是誇張,訓練蜂兵時那般驚天動地的景象都沒有表現過害怕,今日自己要接受治療,卻是這般模樣,簡直就像自己要去赴死一般。這番深情厚誼,在讓沐之秋唏噓不已的同時,心中還洋溢着甜蜜和滿足。
笑着安慰他二人道:“蜂針治療我們已經運用得很嫺熟了,我相信你們二人的實力,你們只管大膽嘗試便是了,即便治療失敗,我不過就是被蜜蜂蟄幾個包而已,又死不了人,不礙事的!”
沐之秋的話非但沒讓蕭逸和上官雲清輕鬆下來,二人的表情反倒更加凝重了幾分。
上官雲並不擔心自己的技術,但他怕之秋受不了蜂針之痛,想到那種痛,他就心疼她。但作爲醫者,他又知這是無法避免的疼痛。
蕭逸回來這十幾日天天用心觀看沐之秋給上官雲清實施蜂針,所以他對蜂針的心得不比上官雲清少,見上官雲清還有些遲疑,看了看沐之秋沉聲道:“開始吧!若是隻給秋兒實施蜂針治療,你我二人便不忍心下手,日後秋兒萬一遇到更大的危險,比如說生孩子難產不下,你我當如何是好?”
上官雲清微微一愣,眉間的隱憂瞬間消散,笑道:“倒是蕭逸比我更適合做神醫,上官雲清汗顏!”說罷,不再多言,正式給沐之秋進行蜂針治療。
沐之秋趴在治療牀上,衣衫解開,將雪白的脖頸和半截後背全部露出來,這蜂針療效如此顯著,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變成一個健健康康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