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姐弟交流完畢,蓮瑢璟衝董晗軒點了點頭,並不計較他邊吃邊等着回答,顯得極爲不恭敬。
“認識南無藥嗎?”蓮瑢璟問了一個出乎董萩靈意外的問題,她以爲世子會直奔主題呢!
也就董萩靈不認識這人才如此想,待董晗軒回答後,她瞬間改變了先前的看法,世子辦案,很是敏銳。
“不認識,但聽說過。”董晗軒還真的規矩應答,想什麼說什麼,沒半點隱瞞:“想來,馮澤抄襲的文章,應該就是出自這位南無藥之手吧!”
自然聽出了董晗軒的狀態,蓮瑢璟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猜得不錯,正是他告的御狀。”
董萩靈默唸了兩遍這名字,暗道要將這名字融入文章中,還得有跡可循,貌似真有些本事,難怪他的文章會得了會元。
“哦,原來如此,能得會元,倒是有些本事。”董晗軒語中沒有崇拜讚賞,反而有些不屑遺憾,能輕易被人抄了文章去,即使文采再斐然,也入不了董二弟的眼。
“確實。”蓮瑢璟說的,卻是得知皇帝微服,攔轎告御狀這件事,沒點本事的,根本告不成:“你從哪裡聽說的此人?又如何說的?”
“自然是那馮澤處,有一日,他從國寺上香回來,說起遇見了個才華橫溢的書生,怕是此屆會元不會出其左右。”董晗軒回憶道:“但是馮澤的表情很羨慕,甚至有些嫉妒,或許還有些哀嘆,不過,就誇獎了這一句,從此以後,便沒聽他再提起。”
“呵,這馮澤學問不怎麼樣,倒是挺有眼光的。”樂爲天忍不住誇獎,這麼多評閱大臣打分後,點了南無藥的文章爲會元,豈不是應了馮澤那句話?
就是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
“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董晗軒評價倒是一點不客氣:“因爲,在那之後,他許多次出門,都會碰上狀元之才,然後拽文弄句的誇獎一番。”
聞言,連董萩靈都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莫非這位還是以誇獎別人來顯示自己的文采?選擇的道路會不會太曲折了?
“科考前的某日,馮澤突然變得神神秘秘,****早出晚歸,好長一段時間,在村子裡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董晗軒挑着魚刺,美美的吃着,暗歎自家老姐的手藝還是那麼好:“有一天,我起得早,正好碰見又要早出門的馮澤,便隨口問了一句,他回答說,南無藥約了他吃茶。”
“自那天回來後,馮澤便一改作息,****在屋子裡蹲着唸書,似乎瞬間變得勤奮好學起來。直到科舉前,都沒見他出過村子,甚至,連董家都少有出去。”
董萩靈納罕的看着董二弟,似乎董家的一切都入了他眼的,竟然連住客的作息和改變,都知道得這麼清楚,還記在了心上。
哪像她,現在還背不全借宿董家的所有客人名字,壓根兒沒上過心。
聽到董晗軒的話,蓮瑢璟黑眸精光一閃,精神一振,案子似乎終於有了一絲進展,不過:“這些事情,是好幾個月相繼發生的吧,你怎麼記得如此清楚?”
好似有了準備一般,竟然將馮澤的所有作爲都看了個明白,會不會太巧合了?
這時,董萩靈忍不住說話了:“世子,董家的宿客事宜,一直是二弟打理的,爲了不影響學子們考試,二弟對事事都非常盡心,幾乎都親自過目,加上二弟記憶力向來好,他如此說,自然沒有半點隱瞞。”
若是有隱瞞,何必說這麼多?董晗軒又不傻,豈會不知言多必失?可這一番話裡,沒有任何的漏洞,完全經得住質疑。
蓮瑢璟默了一下,徐徐的開口:“那本世子換個問題,馮澤開始早出晚歸之日,大概是什麼時候?”
“四月初。”董晗軒不以爲意,並不爲蓮瑢璟的質疑感到惱怒,有些話是可以反覆印證的,還能逆向證明的,顯然,這位秦汝王世子就是在不斷提問中證實他剛剛一番話的真假。
“馮澤到董家借宿是什麼時候?”蓮瑢璟並沒有停頓,帶着一絲魄力,似乎不容董晗軒多加思考。
“二月初。”董晗軒幾乎是脫口而出。
“咳!”樂爲天打斷了兩人的僵持,在蓮瑢璟的冰寒眼神中,感嘆的道:“那馮澤倒是來得早,二月初?莫不是過了上元節就動身上京了?”
董晗軒古怪的看了樂爲天一眼:“馮澤是第一個到董家入住的人。”所以纔會特別關注一點。
看了看自家老姐,董晗軒不太明白樂爲天都站哪一邊的,明明跟世子一起來的,剛剛卻幫了他,打斷了世子的逼供氣勢。
雖然,董晗軒不懼世子的手段,可很奇怪世子怎麼選了個拖後腿的下屬。
因爲沒有事先介紹,董晗軒壓根兒不知道樂爲天是誰,當年蝶戀山莊一遇,他早就忘了,每天來往山莊的人那麼多,他哪能都記得?
所以,董晗軒一直認爲,樂爲天是世子的屬下。
對此,樂爲天冤枉之極,好歹他頂着世子的“兇殘”,幫了董二弟一把,居然還用古怪的眼神看他,真是……好心沒好報。
董萩靈看了個明白,偷笑一下,忍俊不禁:“二弟,這位是樂將軍,當初還來蝶戀山莊玩過的。”
“哦?”董晗軒這應聲奇奇怪怪的,估計他心思正百轉複雜着。
被打斷問話的蓮瑢璟並沒有急着開口,平靜了一會兒後,才緩緩的輕輕的問道:“那你記得馮澤和南無藥約了吃茶大概是什麼時候嗎?”
婉轉的詢問句,再沒了剛纔的咄咄逼人,讓人無暇思考,反而在柔和中帶起了一絲親近之感,令人不知不覺就吐露心聲。
董萩靈斜瞄着世子,很清楚他剛柔並濟的問案之道,剛開始氣勢逼人,其實很有用,一旦心虛者,絕對無法快速回答他的問,便能得到最真實的陳述。
可氣勢這東西,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被樂爲天那麼一打斷,再強硬下去便不適合了。所以蓮瑢璟轉眼就變成了懷柔政策,用天生音色中的親近之感,讓被問話之人放下心防,從而說出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