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桓又看了她一眼,緩緩地道:“爹爹回來,有些事情,只怕不像你想的這麼簡單。汐語,我知道你不是笨人,但是,你就沒想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嗎哪一件對你有利如果爹爹回來,你覺得在爹爹心裡,是侯府的名聲更重要,還是你這個女兒更重要”
顧汐語看着顧桓,眼底一片深沉,慢悠悠地道:“二哥,在你心裡,是我這個妹妹更重要,還是顧府的名聲更重要”
顧桓回視着她,坦然道:“這不一樣。在我心裡,親人比什麼都重要。可是,爹爹是一家之主,是朝臣,是將軍,他的面子,也許比親情重要。所以,你要小心”
顧汐語有些動容。
她從沒見過顧柏楊,原身的記憶裡,對這個爹爹也並不親厚,她藉着這幾句話,向顧桓打探顧柏楊的性格態度,但是顯然,她失敗了。
又或者說,她所得到的結果,出乎她的意料,並不能讓她滿意。
看來,這個便宜爹爹,心中顧念的東西太多,有時候,親情便成了可以拋棄的
不,不是說父女天性,虎毒不食子嗎
顧汐語衝着顧桓福身行禮,鄭重地道:“多謝二哥”
顧桓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遲疑了片刻,才道:“汐語,保重”說完,轉身就走。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花樹之後,顧汐語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半天才慢慢吐出一口心中的濁氣。
顧桓的提醒和擔心,讓她感覺溫暖,可是她也明白,如果便宜老爹回來之後,現在看似悠遊的日子,可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雖然她並不怕,並不擔心,甚至也做好了便宜老爹爲了侯府的名聲會對她做出什麼讓她難以容忍的事情的心理準備,但是,想想還是有些心塞。
明明知道那人不是她的爹,可是,大概是上一輩子太過孤單,所以心中對親情還是有些期待的。
這個便宜老爹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沒見過,但不妨礙她心中有個模糊的定位和模糊的期許。
顧桓的話,算是讓她知道她可能錯了,她需要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
對這個世界每個人,不論是誰,都不要輕信,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想當然。
心情無端的有些沉鬱,顧汐語慢慢地往春霖閣的方向走。
春霖閣院門緊閉,緊閉
顧汐語皺了皺眉。
這可是沒有過的事。
春霖閣一向院門敞開,什麼時候會緊閉着了
這時候快到晚膳的時間了,難不成一院子人關了大門在吃飯
顧汐語走到門前,伸手一推。
門沒動。
她側耳一聽,隨風有一陣細細的抽泣聲和求饒聲傳了過來。那聲音雖然模糊不清,可是顧汐語心中卻是大震,眼神更是凌厲起來,拍着門大聲道:“開門”
“誰”裡面一個聲音在問,那是一個粗使婆子的聲音,聲音裡,竟然還帶着幾分狂妄。
顧汐語大怒道:“連本小姐的聲音也聽不出來限你馬上開門,速度”
門果然很快開了,顧汐語衝着那個粗使婆子就是一巴掌打過去,怒氣衝衝地道:“誰讓你關門的說”
那粗使婆子沒把顧汐語放在眼裡,但是,夫人有交代,對這個草包大小姐,要表面上尊敬,所以她也不敢不答,何況顧汐語這怒氣衝衝的樣子和那雙凌厲的眼神也着實嚇了她一跳,她捂着臉,答道:“是,是於嬤嬤”
“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於嬤嬤在教訓不聽話的小丫頭”
顧汐語逼視着她:“你在這裡守門的任務,就是不放任何人出院找人,尤其是不許人來找我對不對”
粗使婆子瞪大眼睛,驚懼地看着顧汐語,她得到的命令正是這樣。
顧汐語陰森森地道:“關門,不許放任何人出去,只要有一個人沒經我的同意被你放出去,我就把你全家發賣。”
粗使婆子看着她寒氣逼人的眼眸,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顧汐語臉罩寒霜。
這個春霖閣,之前因爲所有的下人都是孫芳玥的人,一向表面都是安靜祥和的,但是現在,裡面不完全是孫芳玥的人了。想不到她不過是出去了這麼一會兒,立刻就有人想要立威了嗎
於嬤嬤是春霖閣的管事嬤嬤,她要是打着整治院裡下人的名頭,倒還真是可以管治所以春霖閣的下人。
因爲在院內,那打罵聲和求饒聲清晰起來,顧汐語聽得出,聲音是蘭兒和呂嬤嬤和秦嫂的。
中間還夾雜着於嬤嬤冷厲尖刻的聲音:“還真膽兒肥了,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自覺,沒事偷跑出門一整天,你當這裡是你家後院啊不打不長記性,給我打”
秦嫂的聲音道:“嬤嬤,這孩子不懂事,就算有什麼錯,你教訓一下就算了,這麼打下去,可是會出人命的。”
顧汐語明白了。
今天早上,她寫了封信,讓蘭兒拿去妙手堂醫館中,程子越這個師侄拿到她的信,必然是沒有輕慢,所以蘭兒應該是纔回來不久。
而一直想逮着新來的幾個人錯處的於嬤嬤便藉此機會發難,說蘭兒不守奴婢的規矩,這是來立威來了
但凡大戶人家,奴婢命賤如草,犯了錯被打死的現象都有。想着蘭兒那單薄的身子,顧汐語心中發緊,快步走過去推開了內院的門。
內院裡真是熱鬧,除了前院那個守門的粗使婆子,春霖閣的所有的下人幾乎都在。
於嬤嬤坐着,珊瑚站在一邊,還有幾個二等丫頭也站在遠一點的地方,四五個婆子站在於嬤嬤身側和身後,有兩個婆子緊緊地抓住蘭兒的雙手,一個婆子正揚起巴掌,抽着蘭兒的臉。
秦媽搓着手在求情,可是卻被一個婆子擋在身後,呂嬤嬤心中又急又痛,幾番要衝上前去,可是她也被兩個婆子拉住,根本上前不得,她看向於嬤嬤的目光憤慨卻又帶着幾分忍耐,忍氣吞聲地求情。
但是,她越求情於嬤嬤就吩咐抽得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