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門開了。
一個黑衣男子背朝門口,手端茶杯,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
他彷彿對外面的一切嘈雜都一無所知,只慢慢地品着自己的茶。
顧遠鬆了口氣,人在就好。只要姓君的在,雖然他曾經偷跑了,但自己抓回了他,總也是將功折罪了。
顧遠將刀橫在自己面前,衝着他的背影獰笑着道:“姓君的,看你還往哪裡逃”
那黑衣男子慢慢地回過頭來,看着顧遠,脣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聲音裡卻透着責備和陰陽怪氣,道:“二管事當真好威風”
看清那個人的臉,顧遠頓時呆在當地。
那人滿臉的粉塗得亂七八糟的,一張嘴像血盆大口,丹紅都塗出脣線兩三裡遠了。
可是那眼神,那嬌橫的樣子,那刁蠻的口氣,確確實實是個女子,是威遠侯府裡面,無人不知的那個刁蠻草包大小姐。
她的頭髮束起,一身男裝,竟然還有模有樣。
顧遠呆了一呆,怔忡地道:“大,大小姐怎麼是你”
“除了我還有誰我在這裡喝喝茶吃吃飯,竟然也惹到你了麼還是說我堂堂的大小姐,連這點自由也沒有了你還來抓我”
顧遠吶納地道:“大,大小姐,你誤會了。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我是來抓江洋大盜的”
“顧遠你好膽,什麼江洋大盜這裡哪來的江洋大盜,除了本小姐這裡還有誰你竟然敢說本小姐是江洋大盜,難不成,你是串通了誰,想要陷害本小姐的命不成”
顧遠嚇了一跳,忙道:“大小姐,小人有要事在身,確實是來抓一名姓君的江洋大盜的有人報告說姓君的在這裡定了個雅間,所以我才帶了人來”
顧遠說着,狐疑地看了顧汐語一眼,按說他的消息不應該出錯,姓君的人很少,哪能恰好那麼巧爲什麼裡面不是那個君墨染,卻是小姐呢
顧汐語將手中的茶杯猛地往桌上一頓,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怒氣衝衝地道:“我就是姓君的,怎麼我是江洋大盜嗎二管事,看來我爹不在家,侯府裡面你的權力倒是大了不少啊”
顧遠暗暗叫苦,誰不知道侯府的這個草包大小姐,最善於胡攪蠻纏,無理鬧三分。現在自己算是撞在她面前了。他不由賠笑道:“大小姐言重了,不敢,不敢只是大小姐怎麼又是姓君的了”
“我就是姓君的,不行嗎”顧汐語一臉囂張地道:“我看二管事早就忘了,我可是齊王哥哥的未婚妻,齊王是什麼人那是皇上的兒子,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人難道不是君嗎難道我不能說我姓君嗎還是你覺得,我穿成這個樣子,要滿天下說我是顧家的大小姐,你笨啊”
顧遠被罵的灰頭土臉,心裡一肚子火,腹誹不已,還齊王哥哥的未婚妻,你還能繼續做齊王的未婚妻嗎
可是他畢竟是威遠侯府的下人,面對威遠侯府的嫡小姐,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個草包,哪怕明知道對方胡攪蠻纏,他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但是他心裡卻是火氣難消,原本以爲,在這裡的會是君墨染,沒想到竟然是這個草包在女扮男裝。這麼大張旗鼓志在必得而來,卻鬧了個空手而歸,而且還被罵得狗血淋頭,回去一定要叫了打探消息的混蛋好看,他就說了,君墨染那混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豈會再在這裡露面。還能不夾着尾巴逃的遠遠的還有他身上的毒,說不定,他早就毒發身亡了
雖然他對侯爺無法交代,但是那毒,卻是他的獨門毒藥,不是他誇口,天下絕對無人可解,除非有他的獨門解藥
而且每半年就必須要服用一次解藥,也就是說,那姓君的最多還有一個半月的命,也不怕他落在別人手裡。
看着顧汐語怒氣衝衝,頤指氣使的樣子,顧遠已經在悄悄地打退堂鼓了,雖然大張旗鼓而來,空手而去,沒了面子,可是再和這個刁蠻小姐糾纏下去,他會更加沒有面子。
顧遠擠出一臉謙恭的表情來,道:“大小姐,實在是信息有誤,多有得罪,您繼續吃,繼續喝,小的這就走了”
說着,他狼狽地就要轉身離開
顧汐語卻站了起來,把桌子一推,沒好氣地道:“吃什麼吃吃龍肉也沒味道了”
她氣沖沖地瞪了顧遠一眼:“被你這麼鬧了一回,你當他們還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來不吃了”
顧遠陪着笑道:“是,是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心裡卻是又氣又恨,暗暗冷笑,心想,叫你囂張,再過幾天我看你還怎麼囂張
顧汐語走出門來,看見走道上,樓道上,還有下面的大堂裡,都被威遠侯府的家人給守着,他們拿刀拿劍,氣勢洶洶,在大堂的東北角,還有十幾個年輕男子被他們看守着。
顧汐語指着他們,看着顧遠,沒好氣地道:“你不是找姓君的嗎他們都姓君”
顧遠道:“他們只是可疑”
“來這裡吃個飯有什麼可疑就算可疑,不是有應天府嗎這麼胡亂抓人,我爹的名聲,都被你們給毀了你們這麼仗勢欺人,我爹知道,有你們好瞧的”
顧遠口中低眉順眼的應道:“是,我這就放了他們”卻是一臉不以爲然,暗道,侯爺知道纔不會說我們,你當你爹做這種事還少嗎
顧遠走下樓道,心裡暗叫晦氣,衝着看守那些年輕男子的家人們擺手,道:“放了他們”
倒不是他有多聽顧汐語的話,而是他剛纔看了一眼,那裡面確實沒有君墨染,要不然,他纔不會這麼好說話。
這時,一個悠悠的聲音從碧月樓外傳來:“等等,什麼時候我碧月樓竟然成了別人想抓就抓,想踩就踩的地方了各位這麼大張旗鼓的來這裡,把我碧月樓攪成一團糟,驚擾我的客人,敗壞我的名聲,是不是該給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