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客棧迎來了一個稀客,雲亦錦也覺得欣喜,她也是多日沒見到百里宿了。
沒想到百里宿進來之後,第一句話問的是,“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亦錦一頭霧水,她根本不知道百里宿說的是什麼,“怎麼了?”
自從她引薦見到了月夫人,他們之間就再也沒見過了,雲亦錦太忙,一時之間也沒想起七皇子。直到今日再次見到,才發覺七皇子竟然消瘦了許多,眼中玩弄的神色也收斂了很多。
“將軍,外界傳言你與將軍要成婚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七皇子說出來,眼中神色認真,一眼不眨的盯着她,臉上有着焦躁的意思。
“誰說的?”這次驚訝的輪到雲亦錦了,她與凌澈將軍見面不過纔過去了兩天,而且根本沒談婚論嫁,怎麼這個消息全部都知道了?她眨了眨眼,說道:“這是真的?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而且兩人之間剛見面就談這個,真的有點不太好吧。
看到雲亦錦一臉不知道的樣子,七皇子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知道雲亦錦沒有要嫁人之後,真的是如同放下了一個大石頭。
“沒有,只是一些小道消息罷了,你不用太在意……”七皇子淡淡的說道,看了一眼整潔的屋內,說道:“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很好。”
雲亦錦回答的很敷衍,怎麼會好呢,都差點被人一刀捅死了,若這個還算是過的好的話……她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去倒一杯茶。頓時有些好奇七皇子最近在做什麼了。
“你最近在做什麼?”
“我去了北寒。”七皇子淡淡的說道。
“北寒?”雲亦錦知道這個地方,整個區域分爲三個國家,東唐,西域,南蠻。而唯一一個沒有國家,而且冰冷荒蕪的地方就是北寒。北寒的醫療技術非常發達,這個她也是從清蠻的口中聽來的,當那個時候她還對北寒有着濃厚的興趣。
“你去那裡做什麼?”雲亦錦不由得疑問,一個皇子用得着去那麼冰冷的地方受苦嗎?她還真不理解。
七皇子搖了搖頭,說道:“跟着一位師傅,在那邊學習罷了。”
“哪位師傅?”
“這個……師傅說過要保密。”七皇子神秘的一笑,那個神色雲亦錦認得,看來七皇子所說的師傅,應該是她認識的人。她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下去,既然想要隱瞞她,那麼她也不用仔細的追問,想說出來的時候就會全部說出來的。
“既然看到了你無事,那麼我也就回去了!”
七皇子咳嗽了一聲,他自身覺得尷尬,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急急忙忙的向這裡趕來,不過能夠見到雲亦錦一面,他又覺得緊張的心全部放了下來。
看到七皇子如此樣子,雲亦錦沉下眸子,她以前不在乎的事情,如今全部浮現在心頭,這些事情深了探究,對誰也不好。還不如在萌芽時,就扼殺在萌芽,不讓它長大,這樣會更少痛苦了。
當理智佔據上風,她突然覺得自己對婚姻也不排斥了。
只剩下短暫的壽命,不如利用自己的全部,反正也沒有可失去的了。
雲亦錦心中暗暗想着,過了許久,突然開口,“若是我嫁給將軍,就會得到力量,那個人也無法撼動於我,而我又可以幫助你。你還沒有忘記我說過的話吧,現在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一定會助你。”
助你登上皇位。
只要將那個人拉下來,什麼事情都可以去做。
七皇子心中咯噔一下,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就這麼怔怔的看着雲亦錦,黑色眸子在顫動。
“你……”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心中的這種感覺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他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不,這些都不用了,雲亦錦,你想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助你,我不要皇位,什麼都不要……這樣吧,我們一起離開陽城好不好,離開這個地方……”
七皇子語無倫次,他只是……他只是不想雲亦錦嫁人而已。
“你可以不喜歡我……不過,不要嫁給別人,而且是你不喜歡的人……”七皇子伸手扶住雲亦錦的肩膀,靜靜的看着她的眼。“雲亦錦,不要這樣做,不要讓你自己痛苦。”
“痛苦嗎?”
雲亦錦歪頭,最終是搖了搖頭,“不,我不痛苦,相比於清蠻的苦,相比於我身死兩次的苦,相比於墜入冰冷的海水,逐漸被黑暗吞噬的苦……現在這個日子,就像是人間仙境了。”
“雲亦錦!”七皇子大喊,搖晃着她的身子。
“你到底想要做到什麼?”
雲亦錦面色蒼白,怔怔的看着七皇子,說道:“我只是想拉一個人一起死而已。”
對,在這剩餘的短暫時間內,她想要拉着那個人一起死去,一起墜入地獄。她都已經死過兩次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七皇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看着現在如此沉靜的雲亦錦,他知道自己是攔不住了,他不知道在雲亦錦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也無法爲她承擔。最終七皇子只能收回手,轉過身,嘴角苦澀。
“百里宿……”
雲亦錦喃喃的喊他。
七皇子微微的回過頭,不過還是強行抑制住自己的想法,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房間的門敞開,雪花飛舞,冷風吹來。雲亦錦捏緊了衣袖,看着外面的風雪,她本是皺着的眉頭,如今全部舒展開來。
不用迷茫,不用顧忌,自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是啊,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步步走去,手扶着門框,一手捂着心口,寒風冷冽她深吸了一口,最後彎下身子劇烈的咳嗽,牽扯到了傷口,又是讓她疼的慢慢蹲下身子。當緩和了一會兒,她緩緩地挪開手,白皙的掌心上沾染了大灘血液,紅的刺目。
果然……
這個身子不行了。
很快,很快就要到盡頭了。
“啊……若是再有一點時間的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