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來嗎?
月夫人捂住了臉,空洞的雙眼。
不,就算是他來了,也不想讓他看到現在的自己。
“這到底……”皇帝的面色都變得慘白起來,不敢肆意靠近月夫人,衆人都遠遠的看着她。月夫人感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這種感覺……似乎以前也是有過。
而且是很久很久以前。
有人喚她爲阿容。
突然間感到很痛,到底是哪裡痛……已經分辨不清了,只是感覺到全身都在痛,痛的有些不能自己。
“阿容,阿容……”
“你怎麼可以死去呢,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阿容,是我錯了。”
那道清冷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還有就是那個人的面容。耀目的銀髮到腰際,如同謫仙般的容貌,無論何時都保持着淡然的模樣。
那是她的師傅。
從小開始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走遍千山萬水,學習了草藥知識,就是爲了成爲出色的大夫。
師傅的容貌,從一開始就從未變過。
她在長大,而他卻從未衰老。
直到有一天,當她與他對視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些怦然心動了,她長大了,而且內心的情感也在發芽。
“師傅,你爲什麼不會老?”
“醫術上寫着,人會衰老,首先眼角會出現褶皺,之後身形佝僂……”
她沒有見過老人,也沒有見過外界的人,自從她記事起,她見到的人,也就是面前的師傅了。
“因爲我中毒了。”師傅淡淡的說道。
“師傅不會老,而我卻在長大,總有一天我會老去,而且……會死。”
她第一次在思考這個問題,而且覺得很害怕,總有一天她會死的,這樣的話師傅一個人……不是很孤獨了嗎?
“我送你回金家。”
“爲何?”
這一天是他們第一次吵架,而她也是第一次想要忤逆師傅的意願,她不想離開。她本來是很想下山的,不過……回到金家就意味着,她要和師傅分別了。
她不想這麼做。
“我不想回去。”
她很堅定的說道,不過在看到師傅清冷的眸子的時候,她有些退縮了。
師傅不開心了。
最終的她極其不願的下了山,師傅將她帶回了金家。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抱着她,淚意朦朧,說她是她的女兒。
可是她一點記憶都沒有,不禁歪了歪頭,不過……這懷抱太溫暖了。
“謝謝大人,若不是大人醫治瑾容……她現在……”女子喜極而泣,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師傅。
師傅擺了擺手,說道:“有緣而已。”他的聲音一直是淡淡的,從未有過變化。
師傅轉了身,就要離開。
她衝過去抓住師傅的手臂,有些不捨,“師傅……你真的要走了嗎?不能留在這裡嗎?”
“這裡……不屬於我。”他淡淡的說道,搖了搖頭。
他的神色很冷,幾乎沒有挽留過任何東西,彷彿在他的世界裡任何東西都不重要,只是靠一個緣分,包括她也是。
即便是這樣,她也是用了一切辦法留住了他。
“師傅!”
“師傅今日啊……”
“師傅……”
金家是她的家,父母待她極好,教她許多中藥知識,而且金家也是中藥世家,因此父母也樂得她學習。
師傅住在隔壁的宅院,她幾乎每日都賴在那邊。
就這麼過去了五年的日子。
“師傅……母親給我說了一件親事……”她不知道是用什麼心情說出來的這句話,內心忐忑,不停的捏着衣角,都有點捏皺了。
“恩。”
“師傅……你……不阻攔嗎?”
“阻攔做什麼?”他反問道,青色眸子沒有任何感情,淡淡的看向她。
她的心都落下了,有些覺得疼。
是了,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師徒而已,他的心裡從來沒有過她,不,應該說是他的心性淡漠,從來沒有過任何人。
“我知道了。”
她回去了,再也沒來過這裡。
直到那一日,十里紅妝,敲鑼打鼓,她穿上了一生中最紅的衣服,美貌驚人,白皙的膚色,映襯着金絲喜服。
在經過他院子門口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
兩個人對望。
她握緊了拳頭,她曾經想過,若是能夠快點長大,讓他看到她貌美的時候就好了……
若是現在他阻攔。
她會毫不猶豫的抗拒這大喜之日。
不過……直到最後他都沒有說話,只是暗暗的目送她離開,她走了,他第二日就離開了,宅院雜草叢生,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當她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帶着兩個女兒,背影消瘦,目光內滿是疲憊。
她深深的望了眼宅子。
最終只能是嘆息了一下。
終究還是沒有緣分,而她也已經全部放下了,如今她只想保護好兩個女子,只有她們,絕對不能被雲家殘害了。那個家是在是可怕,爲了利益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母親,你在看什麼?”
院子裡,她打着扇子,女童軟軟的粘在她的身邊,仰起頭,黑色眸子亮閃閃的。
“在想一個人,那個人曾經就住在隔壁。”
“是嗎……那肯定是母親特別特別思念的人了……”
“是啊……”她淡淡的說道。
她活了三年,最終還是病逝了。
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直到最後一日,她都走出院子,去看看隔壁的那緊閉的大門,總覺得……一打開門,那俊美無雙的男子會擡起眼,淡淡的神色看向她。
“師傅。”
“我終究還是比你早去了。”
她喃喃道,閉上了眼,最後劃過一痕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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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人?”
周圍都是土腥氣味,她皺了皺眉,看着自己身上素白色的衣服。她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衣服。
她睜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儘管是在黑夜,男子有些病態白的臉,青色的眸子依舊能蠱惑人心。
真是好看的人啊。
她暗暗想道,而且不止爲何,心中竟然有些疼痛。
“你是阿容。”男子淡淡的說道,摸了摸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