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琦是輪迴者,仙蹟的“鬥姆元君”,陸大先生很早就對輪迴有所察覺,後來更是藉助木雕斬破虛空,劍入輪迴,他們對孟奇話裡的意思一個很瞭然,一個可以猜測,略愣之後,不再言語,看着孟奇踏出房間,飄然離開了畫眉山莊。
天下之大,也只有那麼寥寥幾位說提升境界就能提升境界……葉玉琦收回目光,淡然沉靜的神色多了一絲感慨,自己出身不差,天賦不錯,又有姐夫指點,輪迴加身,境界和實力的提高算是同輩中的佼佼者,早早便成爲宗師,然而從不敢言一張輪迴符一年時光就能突破一個境界,除非本身就已處於晉升邊緣。
看到蘇孟這樣,再聯想自己,她縱然號稱“寒冰仙子”,心湖亦難免有點波盪,證法身乃武道修煉路上最關鍵一步,耗費的時間以十年計,君不見逆天如蘇無名,也盤桓多時了嗎?一兩張輪迴符對自己僅是杯水車薪,還是得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登臨。
她被勾動思緒,久久不語,陸大先生則感慨道:“大世降臨,有邪魔亂世,也有英才輩出,老夫準備一下,北上一趟。”
“姐夫,北上一趟?”葉玉琦猛地回神。
陸大先生微笑傳音:“古爾多成地仙,讓邪魔九道暫時放棄內訌,靠的是絕對的實力震懾,老夫北上一趟,劍試天誅斧,讓世人知曉正道並非沒有地仙,從而動搖左道旁門的信心,讓裂縫和仇怨再次出現,並且。如此一來,天誅斧甦醒到什麼層次應該就可以把握了,有利於之後的謀劃。”
坐守等待不如主動出擊,尤其九道會盟金帳之事還未完全確定!
“如果天誅斧甦醒到天仙層次,會很危險……”葉玉琦難得皺起柳眉。“姐夫,不如請沖和道人一起北上,我回莊前遇到過他,他亦證地仙之身了。”
“如此甚好。”陸大先生沒有推辭,此是正邪之爭,無關武道挑戰。否則他會單人獨劍約古爾多於東海深處做生死之鬥。
…………
仙蹟。
“碧霞元君”瞿九娘念念不捨交易給孟奇六千善功,目光貪婪地拿過“大道之樹”,嘴裡嘟囔道:“你怎麼就能收穫如此寶物,還不是一件兩件……”
她邁過第一層天梯後,實力提升出現了快速期。其中感悟“道傳寰宇”的收穫用處極大,故而又忍痛湊集了六千善功,再次前來感悟。
“機緣巧合,機緣巧合。”孟奇“謙虛”道。
瞿九娘腦袋擡起,鳳眼一瞄:“天尊說你氣運旺盛,可惜……”
她似乎在可惜這樣的氣運不在自己身上,而且沒辦法共享。
說到這裡,她眼巴巴看向孟奇。“笑”意泛出:“我們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是我引你入的仙蹟,就沒點折扣?”
孟奇手一翻。露出一張黑色符篆,嘿嘿笑道:“你的六千善功已經變成了它,沒法折扣了。”
破空符,後人仿破空古符煉製,能用來遁逃一次,價值七千三百善功。
既然要入封神磨礪。孟奇又非二愣子,當然得準備點逃命之物。
——他身懷*。不怕捆綁,不憂諸多秘寶神通。又有崑崙道袍,無需再兌換其他,用瞿九孃的六千善功加入影劍換取的四千善功,得到了破空符與附加的一年時間。
瞿九娘呆了呆,哼了一聲,滿滿的都是心痛,隨即盤腿坐下,開始感悟。
過了一陣,孟奇收回大道之樹,啓動了輪迴符。
經歷過多次的場景出現,輪迴世界一一閃過,孟奇選擇了封神。
“回到封神世界,爲時一年零兩個月,可自行選擇傳送於任何一位熟人附近。”
六道輪迴之主的聲音迴盪虛空。
…………
陳國,上營,郊外。
田括穿着寬袍,披風擺盪,沿着開鑿出的山路往上,兩旁樹木深深,鳥鳴清幽,風景絕佳。
這是陳國王室陵園,“遇刺”的陳王亦葬在此處,挖山空腹,極盡奢華。
“王上一心節葬節用,死後卻得到風光大葬,當真諷刺。”田括仰望山腰,似感慨似嘲笑。
而最諷刺的是,將王上風光大葬的正是背叛他害死他的那羣貴族,他們生怕背上弒君之名,千萬百計潑墨家髒水,可惜世人眼睛雪亮,暗中早已指指點點。
清風送爽,花香來襲,田括沿着彎路,繞過山壁,看到了前方平坦處,看到了陳王陵寢。
而在陵寢前,靜靜立着一位黑衣男子,他頭戴高冠,腰佩長劍,衣着古樸,寬袍大袖,玄色深重,手中拿着一樽酒,緩緩灑於墳前。
四周無有鳥鳴,無有風動,只聞低語之聲: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田括瞳孔收縮,似驚似喜,脫口而出:“矩子!”
孟奇將酒杯扔於陵寢前,緩緩轉身,負手道:“別來無恙?”
溫暖關切的話語入耳,這兩年多的提心吊膽,種種危險盡數涌上田括心頭,已是外景的他居然像小孩子般模糊了視線,哽咽了聲音:“我,我還好,只是陳地墨家死了不少同伴。”
陳地掌權者對墨家忌憚極深,從沒放棄過搜捕和打擊,若非墨家組織嚴密,有共同信念,又得田括等少數貴族庇佑遮掩,早就被連根拔起,猶是如此,在內奸等諸多因數下,依舊有不少墨者被抓到,落得慘死下場。
“他們都是真正的墨者,損自身利天下。”孟奇走向田括,語氣溫和,“我們邊走邊說,如今陳地狀況如何?”
田括吸了口氣,壓住洶涌的情緒:“關津之稅廢除,商賈來往頻繁,坊市、酒樓、客棧等蓬勃發展,不少百姓得利,然幾家貴族把持國政,選拔人才先看出身,能者流失他國,並且他們驕奢淫逸,寧願空耗財物,也不大量培養黎庶。”
“仗着矩子您的策略,陳國短暫變強,而他們又起了野心,時常征伐周圍小國,唐國已有不滿。”
“最近一年,其餘小國仿效陳地,紛紛廢除關津之稅,商賈之事已出現停滯。”
孟奇漫步前行,感慨道:“我爲陳王獻三策,不弱,守義,有利,而他們只知有利,不見守義與不弱,實難長久,未曾聞小孩持千金過鬧市能安然無損。”
“隨着其他小國廢除關津之稅,‘有利’也變得薄弱。”田括頗有見識,苦笑道,“王上勵精圖治,就換來陳國的消亡嗎?”
孟奇微微點頭:“守義、有利是爲不弱換取時間,他們本末倒置耳,究其緣由,目光短淺。”
他指着遠處田地:“若時光充裕,墨家當鑽研機關之術,草木之道,助黎庶收穫更多,更有積蓄,如此一來,他們就有餘財習武練拳,習武者一多,又有上層鼓勵、簡拔和提供資源,則強者將會變多,這是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百年才能見到效果之事,他們看不了那麼遠。”
說到這裡,孟奇感慨了一句:“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田括回味着,猛地掏出隨身紙筆,將剛纔的話語記錄下來。
“你做什麼?”孟奇訝異道。
田括一臉熱忱:“矩子之言字字珠璣,深含大道,豈能不記錄下來,日夜揣摩,並教導其餘墨者?”
孟奇內心一陣酸爽,嘴角抽搐了一下,轉而道:
“你想挽救陳國嗎?”
“願聞其詳!”田括手一抖,差點將紙筆掉落。
孟奇笑了笑:“首要之事,田家掌權,排除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