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天道不公

我這是在哪裡?

爲什麼會那麼黑?

我還活着嗎?

意識尚存的艾倫,感覺到周邊無盡的陰森與黑暗。他不確定是不是還活着,心裡發出慢慢的疑問。

若是死了,豈不是更好?

反正安妮妹妹已經走了,我去陪她也好。

就算是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安妮妹妹走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殘存的意識中,艾倫充滿了無盡的沮喪。一方面是因爲安妮妹妹的死去,一方面是對至高神的失望。

五年前,艾倫偶然在魔靈書院裡結識了神父託拜厄斯。莫名其妙地,被他塞給了一本《真愛寶典》。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冥冥之中,與蒼天有着神秘般的聯繫…

期間,在與魔族入侵的事情交涉中。神父託拜厄斯一直在闡述着自己所信仰的神主教,並且說出了一些讓人蠢蠢欲動的言辭。

當艾倫被尊崇爲愛琴帝國皇帝時,神父託拜厄斯的言論大大地影響到了他的藍圖規劃。同時,他也覺得合情合理。

直到艾倫與安妮闖入神冥大陸的時候,發現了至高神的存在。祂的存在遠遠高於神父託拜厄斯口中的‘神主’,但又有些相似之處。

以至於那個時候的艾倫,完全接受了至高神的信仰…

秉着最初的熱忱,艾倫與安妮臨危授命,攬下了前往更高時空執行至高神旨意的任務。而一次次的經歷證明,至高神的眷顧一直都在。

可是,二人在執著於執行使命之際,卻遭到了諸神界的全力追殺。主神們一次次的背叛與欺騙,使得艾倫對至高神的信仰有了錯誤的觀念。

可是他沒有放棄,仍然堅信至高神的庇護…

在千鈞一髮之際,面對着諸神界主神族的追殺,艾倫選擇了依靠至高神。前往宇宙之淵,意識中覺得——那就是至高神的旨意。

然而,事與願違。

當艾倫信誓旦旦地帶領着安妮與衆神來到宇宙之淵時,經過口水之戰後,發現至高神並沒有如期出現。

他開始有些慌了…

是不是自己心不夠誠?

艾倫使盡了全部的辦法,結果發現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

至高神的拯救與審判,沒有來到…

如今,落得了個生死未卜的下場…

回憶起曾經的點點滴滴,艾倫的心裡莫名地疼痛。自己一直苦苦堅持的事情,卻害了安妮妹妹。

那個曾經無怨無悔、默默無聲地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女孩,艾倫覺得,辜負了她的一顆心…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可言?

那所謂的‘至高神’,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曾經經歷的一切,見過的事實,到底是不是真的?

爲什麼兩個從未犯大罪的人,竟然會遭受如此的結局?

天道啊!你好不公平!!

意識中,艾倫的思緒雜亂無章。思想起曾經單純的執著與嚮往,卻遭到了現實如此的打擊。

沒有犯錯的人,慘遭殺害。經常犯錯的人,竟然逍遙法外…

唔…

就在這個時候,艾倫感受到了身體的知覺。修復過後的身體,依舊殘存着疼痛般的感覺。就好像大病初癒一般,毫無力氣。

睜開疲乏的雙眼,一絲光亮落在了艾倫的瞳孔上,急忙伸手遮住雙眼,藉着短暫的恢復,才得以仔細查看周邊的環境。

這是一片茂密青翠的樹林,鬱鬱蔥蔥的枝葉遮擋着大片的陽光。地面上的草叢裡,三兩隻小獸啃咬着艾倫的腳跟。

“去去去!”艾倫急忙驅趕着腳旁的小獸,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正常地說話了。只不過聲音已經出現了嘶啞,可能是因爲與戰爭之神阿瑞斯戰鬥時造成的。

全身無力的艾倫,慢吞吞地手扶着樹幹從地面上起來。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確實地知道自己還活着。

握了握手心,發現自己已經是去了全部經脈。原本充盈的魔法能量,如今全部離自己遠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躲過那一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治癒的…

突然,他再次想到了至高神。仰起臉來,朝着天際說道:“是你嗎?至高神?”

艾倫思緒萬千,指着天空憤怒了起來:“如果是你的話,爲什麼在戰場上不理我?難道我有做錯什麼事?”

“是你吩咐我們前往諸神界的啊?是你讓我們執行你的任務啊?是你幫我們提升等級的啊?”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嗚嗚嗚…蒼天啊,還有沒有公平與天理了…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要讓安妮妹妹在我面前死去…哪怕讓我先走也好啊…”

艾倫的心中傷心欲絕,好像一對十分要好的兄弟,突然有一天被兄弟給背叛了一樣,完全進入到不理解當中。

剛剛勉強支撐起來的身體,再次癱坐了下去,艾倫無法接受如此沉重的打擊。雖然按照魔法年齡來講,他已經上千歲了。但是實際心理年齡,卻只有十七八歲。

愛人的離去,是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除了無盡地埋怨與悲傷之外,沒有任何的補救辦法。

這可能就是他所說‘天道不公’的原因。

‘噼裡啪啦——’

說來也奇怪,伴隨着艾倫情緒的變化,突然天空中狂風驟起,雷鳴閃電響徹雲霄。

瓢潑的大雨擊打在艾倫幼稚的面龐上,彷彿一瞬間,他蒼老了許多。勉勉強強從草地上起來,邁步向前行走。

沒有心思去顧及周邊的環境,也沒有去管所處的地域。艾倫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爲什麼…

這到底是爲什麼…

心中的絕望,沒有任何人或物來體會。曾經善解人意的安妮妹妹,此時已經離自己遠去,留得自己一個人在世上孤孤單單。

當初整個愛琴帝國的皇室貴族們,統一反對艾倫與安妮的結合。爲了追求愛情,二人雙雙逃離到神冥大陸。

如今,他背井離鄉。撇下了父母,撇下了朋友,撇下了帝國,本以爲唯一剩下的財產是自己與安妮妹妹的愛情,此時已經一無所有。

艾倫擡起堅毅的額頭,看了看頭頂上的這片蔚藍色天空。猛然發現,這裡的環境有些與幻靈界相似。而自己所處的地方,像是幻靈界上的沃野森林。

艾倫想起了當初跳下淵靈崖的情形:縱身一躍,拋棄了這個世界,拋棄了整個生涯。

如今的自己,不就和當初一模一樣嗎?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當時的自己不被整個世界理解,如今的自己不理解整個世界…

艾倫突然覺得,絲毫沒有任何的意義…

走着走着,艾倫再次來到了一道懸崖之巔,無盡的深淵在傾訴着悲苦人的心境。

跳下去!

驀然,腦海的深處想起一個細微的聲音。艾倫不知道它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它算不算得上是聲音…

跳下去!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彷彿比前一次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快跳下去啊!!

這一次,艾倫感覺那‘聲音’,好像是人在心裡跟他說話,但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

而這個‘聲音’,恰好符合艾倫此時心裡的念頭。將腳跟踏在懸崖邊緣,一顆顆石子滑落在深淵之內…

還活着幹什麼?不如去找安妮妹妹,在那裡可以永遠在一起。

一個念頭再次在艾倫心底裡出現,距離深淵的腳步更加近了。閉上雙眼,最後呼吸了一口這個世界的新鮮空氣,準備縱深跳下懸崖。

‘不要啊——’

突然,一個聲音在艾倫的身後響起。回過頭來,發現是安妮妹妹站在不遠處。但是身體是幻影的,不是真實的身軀。

“安妮妹妹…”艾倫再次見到心愛的人,忍不住流出了淚水,說道:“對…不起…我沒能救下你…都是我不好…”

艾倫絕望的心,其中包含着對安妮的虧欠。覺得安妮的死,很大部分責任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前往海神域尋求庇護,就不會遭遇到後來的進入絕境…

若不是自己信誓旦旦,挑釁整個主神族,就不會遭到火神祝融的瘋狂追殺…

“安妮妹妹…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艾倫的心中充滿着悔恨,但卻又於事無補。

突然,對面的‘安妮妹妹’露出微笑的面孔,說道:“不,艾倫哥哥,我沒有怪你。我唯一的心願,就是你能好好地活着。”

活着…

多麼殘忍的建議啊!

“可是、可是你已經不在了…”艾倫想起了真正地事實,才知道對面的‘安妮妹妹’,只不過是一個幻影而已。

“艾倫哥哥,你錯了。”然而,‘安妮’微笑着漂浮到艾倫的面前,依靠在他的懷抱中,說道:“其實我一直活在你的心裡。”

嗡——

‘安妮’的一席話,讓心底裡充滿埋怨與悲傷的艾倫,瞬間醒悟過來。使勁地搖晃了一下腦袋,將近死寂的靈魂再次甦醒。

安妮妹妹確實走了…

可是一味地埋怨天道的不公平,又有什麼用呢?

就算此時自己跳下了懸崖,也不可能真的使安妮妹妹再次活過來…

活着,彷彿是人擁有的唯一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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