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城之中就傳出英麗皇后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原因是英麗皇后爲了奪取皇權,在上官堂每天喝的藥湯中加了蒙汗藥,上官堂之所以臥牀不起,便是這少量蒙汗藥的緣故。縱然再如何寵幸英麗皇后,把事情調查清楚的上官堂還是龍顏大怒,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十幾年的枕邊人居然想要把自己變成傀儡,永遠控制在病牀上。
如此一來,任天行和十萬邊軍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得到了上官堂的嘉獎,而任天行也從亂臣賊子變成了救駕有功者,賞黃金萬兩,錦布一千匹。當然,十萬邊軍威臨帝都城也因此成了一段佳話,被許多的說書先生髮揮各自的特長,添枝加葉的傳頌下去。
此事之後,沒有人再把任天行當成紈絝、草包來看待,任家的威望也飆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些躲藏在暗處準備對付任家的人趕緊將所有計劃終止,連英麗皇后在動了任秀蘭之後都遭了個打入冷宮的下場,據說身上還被任天行用刀紮了兩個血窟窿,他們這些小羅羅要是繼續活動,豈不是自尋死路?
……
昏迷了三四天後,任天行總算是恢復過來了,剛一睜開眼,便是櫻桃那小妮子。
一頭烏黑柔軟的長髮,梳着許多根又細又長的小辮子,雪白的瓜子臉,細長的眉毛下閃動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流露出聰穎的光芒,小臉上桃腮泛紅,檀口粉嫩,清純可愛,她正在認真而又極輕的打掃着房間裡的一切。
在這一刻,任天行突然產生了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他記得剛來到天宇大陸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櫻桃,此時就像是當日的情景再現了一般,時光倒流。他想起身,卻發現渾身涌現出一股無力感,彷彿全身都抽筋了似的動彈不得。
對於在先皇上官雲出現後所發生的事情,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就像是一位旁觀者,無力改變什麼,他的身體完全被涌現出來的強大力量所控制,他那時腦海中只有殺戮,殺盡視野中的任何一個活物。
“櫻……桃……”任天行喊了一聲。
聲音雖然很輕微,可房間裡很安靜,而且櫻桃對他的聲音特別敏銳,所以只叫了一聲,正拿着抹布擦拭桌椅的櫻桃便立刻發覺。
“少爺?”
櫻桃擡起頭望了過來,當發現任天行醒來後,她便立即將手裡的活放下飛奔過去,彎膝跪倒在牀前,眼睛氤氳起一層霧氣,卻是哭了。
“少爺你醒了,少爺你終於醒了!”精緻的小臉上寫滿了說不出的喜悅和激動。
任天行擡起手,在櫻桃的小瓊鼻上親暱的颳了刮道:“怎麼哭了?看到少爺醒來就傷心?”
“不是的不是的!”
櫻桃搖着頭,哽咽道,“少爺能醒來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傷心。”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少爺等着,我這就告訴老爺他們去。”
說完,轉身便跑了出去。
任天行看着櫻桃離去的背影擡了擡眉,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忽然一怔,意識到自己剛纔擡手了,全身能動了,不止如此,氣力也在快速的恢復,就好像有股清涼的能量從各個毛孔瘋狂涌進身體裡,遊經四肢百骸,滋潤着早已乾涸的經脈。
當任君正、任秀蘭,以及已經趕回到家中的任長卿進來的時候,只發現任天行已經在房間裡悠閒的來回踱步,三人不由驚愕了片刻。
“爺爺!”“父親!”“姐!”
任天行咧嘴笑着,一一稱呼道。
任君正心中的石頭終於是落下去了,他一直擔心任天行醒來後還會是失去理智、六親不認的狀態,如今看來,卻是多慮了。
“醒來就好,你奶孃已經吩咐廚房給你做了許多大補的東西,把頭髮整理好穿上鞋就快點出來。”任君正沒有多少話語,吩咐了一聲就退出去了。
任長卿走到任天行的身邊拍了拍任天行的肩膀,帶着一抹讚賞之色道:“渾小子你有種,連我你都敢打,這事我可給你記下了,等你身體好些了,咱們爺倆光明正大的來打一場,不興耍渾的。”
任天行尷尬的笑了笑:“行,我也很想領教領教父親的身手。”
“哈哈……如你所願!”任長卿的嘴角掛起一道玩味的笑容。
“哥,你也真是的,天行纔剛醒來就說比武,哪有你這樣當父親的。”
任秀蘭哪裡還呆的住,立馬就出言指責任長卿,隨後又溺愛的抓着任天行的雙肩,輕笑道,“天行別聽他的,以後我們都別舞刀弄槍了,最好別跟武功扯上關係。還有,不許你胡來了,我已經知道了,
要不是父親恰好趕到稟明你的身份致使先皇手下留情,你就不會是昏迷三四天這麼簡單了。這一次實在是太危險了,你是我們任家的獨苗,全家都還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發生什麼意外,所以,舞刀弄槍、帶領軍隊的事就交給別人去做,你就別去參與了。”
任天行知道小姑媽是擔心自己,心裡面淌過一道暖流,此時也就順着任秀蘭的意思說:“好,我聽姐的。”突然一怔,忙問道,“對了姐,你身上的傷現在怎麼樣了?”
“放心吧,只是皮外傷,再說,你小姑媽再怎麼說也是練過武功的人,已經不礙事了。”任秀蘭高興的道。
“嗯,這就好!”
“什麼叫這就好?我聽說你爲了我在英麗皇后身上紮了兩刀?”
“她活該!”任天行一點兒也不爲當日的事感到後悔。
任秀蘭用手指在他腦門上戳了戳:“你啊你,你是不是忘了,陛下已經把公主許配給你了,你和公主在名義上已經是夫妻,皇后就是你的丈母孃……”
“好了,姐,我剛醒來,肚子餓了,先不談這些話題,我們去吃東西吧。”
任天行微笑着打斷道,然後拉起任秀蘭的手便往外走,不給任秀蘭再提英麗皇后這個話題的機會。
任長卿不由抓了抓後腦勺,好半天才道:“這渾小子什麼情況,那可是我親妹,他的姑姑,他怎麼管她叫姐,真是沒大沒小。”在家中放下大將軍的身段時,他就是一個大老憨。
吃過飯,任秀蘭就被上官堂派來人接回皇宮了,其實上官堂早就派人來過了,只是任秀蘭擔心任天行,所以不肯回宮,這會兒見到任天行醒來,而且還大口大口的吃飯菜,她也就放下了心來,想起這個親侄子爲了她敢率領十萬大軍威臨帝都城的事情,她就感動得直把任天行往懷裡抱。
在臨走的時候,她確實就是這麼做的,將任天行抱得緊緊的。
“咳咳……姑侄兩人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被人看到還不招人口舌!”任君正沉着一張臉咳嗽幾聲出言訓斥道。
任秀蘭尷尬的吐了吐小舌,不敢忤逆任君正的意思,趕緊的鬆開任天行。而任天行咳嗽了好幾聲,責怪道:“姐,你的力氣也太大了,都快讓我窒息了。”
“你這臭小子又嘴貧!”
任秀蘭沒好氣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臉上卻是欣喜的笑容,“記得小姑媽跟你說的,你是我們任家的獨苗,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把自身的安全放在首位。”
“嗯,好,遵命!”任天行笑着答應道,在任秀蘭的面前,他永遠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任秀蘭放下了心來,跟任君正和任長卿打過招呼之後,便隨着上官堂派來的人一起返回宮中去了。
直到馬車消失在馬路的盡頭,任天行纔將目光收了回來。
“天行,你隨我來,我和你父親有件事要跟你說。”任君正突然嚴肅的開口道。
任長卿這會兒的神情亦是變得異常的嚴肅和沉重,很顯然,他知道任君正要跟任天行說的事情是什麼,那一直是他內心深處無法癒合的傷口,華幽柔生下他們的兒子任天行離開後,他曾有段時間處在極度悲痛之中,直到現在都沒有娶二房,在他的心裡只有華幽柔,再也裝不下其他女人。
……
在任君正的書房之中,任長卿沒有任何的保留,將所有關於華幽柔的事情都慢慢敘述給了任天行聽。他年輕的時候四處闖蕩,去尋找人們口中所說的江湖,也就在那段期間和華幽柔相遇、相視,再到相愛,最後也終於是修成正果步入了婚宴的殿堂,還有了共同的孩子。
“知道嗎,任天行這個名字就是你母親給你取的,她說希望你能像巨龍一樣在九霄天外遨遊、自由自在。”
任長卿從那久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然後將一封信從懷中拿出,遞到了任天行的跟前,“這是你母親離開時候所留下的書信!”
任天行接了過來,這封信已經很舊了,紙張發黃,上面的字跡卻是十分的清晰,而且每一個字都很好看,看着它,任天行便覺得是在看着自己的母親華幽柔一樣。
“她叫我不要去找她,要我把她忘記再找個女人當你的母親,讓你從小不要失去母愛,我沒有這麼做,我的心裡裝的只有她,再也裝不下其他女人。”任長卿沉痛的道。
任天行的眼睛有些紅潤,他突然擡起頭衝任長卿大聲吼道:“既然你可以一輩子不再娶妻,那你爲何不去找她回來?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情緒異常激動,呼吸也變得深而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