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看着面前的粗瓷碗，波動的心境微微沉凝，神情有些不自然，擡頭掃視在座之人，發現大家都是一副殷切之態，並沒有刻意刁難的意思。
只是這碗筷是什麼意思？莫非是龍家某種特異的禮儀或者習俗？
雲青很是猶疑。
黎柳催促道：“大家都等着你動筷呢，你是客人，只有你先動了筷子，大家纔好動筷的。”
見黎柳都這麼說了，雲青不好再猶豫，只得拿起筷子，向面前的一份菜餚夾去。
“這是做什麼？咱家難道還缺碗筷嗎？”一道隱帶怒意的聲音響起。
雲青手上的動作停住，訝然看去，只見龍行天站起身來，臉色很是難看的盯着黎柳身後的微胖婦人質問。
微胖婦人對龍行天施了一禮，面色不變，淡聲道：“大少爺，我們龍家自然不缺碗筷，只是琉璃碗太過貴重，雲姑娘出身小門小戶不知輕重，若是不小心摔壞了，如何賠償得起？奴婢沒給雲姑娘琉璃碗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龍行天心中大怒，但他知道微胖婦人對黎柳忠心無二，沒有黎柳授意，她斷不會如此做？
目光轉向黎柳，問道：“奶奶，您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黎柳面色平靜，看着龍行天的眼睛道：“天兒且莫多心，花鈴沒有惡意，她是擔心雲姑娘用不慣，粗瓷碗雲姑娘說不定用起來更習慣呢。”
“雲姑娘，你說是吧？”黎柳目光轉向雲青，貌似和善的問道。
雲青也不蠢，此時已經明白今天是宴無好宴，龍家人是在故意給她難堪。臉上的紅暈消退，面色微白，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碗碟破碎聲響起，卻是雲青左手邊一個琉璃碟從桌上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這件碗碟實際上是坐在雲青左側的粉衣婦人，故意推落地上摔碎的，她卻皺着眉做出一副驚訝加責備的樣子，道：“雲青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你知道這琉璃碟有多貴重嗎？可不怪我說話難聽，就算把你賣到青樓也補不回碟子的損失。”
“不，不是我…不是我摔碎的。”雲青有些慌，着急的擺手不停。
粉衣婦人眉峰一豎，斥道：“我親眼看到你的左手不小心將碟子絆到了地上，你怎地卻不認賬呢，敢做不敢當啊？”
“真的不是我弄碎的。”雲青邊解釋邊擡頭看向桌上的人，發現大家都露出一副嘲諷看好戲的樣子，心涼沁沁的，好不難受。
她將目光落到黎柳面上，卻發現黎柳已不見之前和善的樣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惡意與厭惡之色。
“夠了，你們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龍行天眼見雲青面色蒼白的樣子，，大感心痛，大吼一聲道。
“放肆，你眼裡還有我們這些長輩嗎？”黎柳面色一寒，目光冷冷看着龍行天。
黎柳在龍家威勢極重，說一不二，幾乎沒有人敢與其相抗。
龍行天見黎柳動怒，心神也是一緊，表情變幻，嘴脣動了動，最終微微低頭，聲音緩和道：“是孫兒無禮了，孫兒也是關心則亂，想將事情問個明白。”
“你想問個明白，好，那我就讓你明白。”黎柳一指雲青，道：“我且先問你，這個丫頭你打算如何？”
龍行天誠實言道：“自然是三禮六聘娶進家門。”
雲青聽得龍行天所言，冰涼的心微微有了暖意。
“哦？娶進門？娶進門是爲妻還是做妾？”黎柳不置可否，繼續問道。
“妻位非三公主莫屬，自然是做妾。”龍行天在這個問題上，卻是沒有任何的猶豫，顯然心中早就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做妾？
雲青聽得此言只覺如被悶雷擊中，臉色蒼白如紙起來。
她沒想到龍行天竟然從未想過娶她爲妻，一心的打算納她爲妾，不說別的，受父母的影響，她從未想過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如今，她喜歡的男人一開始就只是打算納她爲妾。她有一種強烈的被欺騙的感覺，心臟幾乎就要停止跳動，滿面悵然失聲之色。
在新界，實行的是一妻多妾制，一個男人可以娶多位妾室，但卻只能有一個妻子。
黎柳瞧得雲青慘淡的臉色，明白了什麼，對着龍行天呵呵冷笑道：“你的小情人可不是這樣想的，人家可沒想過要給你做妾。”
龍行天側頭看向雲青，正好與雲青帶着難堪、痛苦與失望的眼神對上，心臟瞬間如被打了一拳，急忙對雲青道：“青兒，你…我以爲你明白的，我身爲龍家嫡長孫，所娶之妻必然要門當戶對，家裡已經給我定好人選，正是當朝三公主，我沒得選擇，你雖然不能嫁與我爲妻，但是隻要你進得龍府，我對你的寵愛絕不會比其他人少半分。”
“其他人？你還打算娶多少？”雲青眼睛酸澀，眼淚顆顆滴落，看着龍行天模糊的身影質問。
龍行天聞言一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黎柳卻是冰冷笑道：“當然是娶得越多越好，天兒身爲家中唯一嫡子，身負傳承嫡系血脈的重任，必然不會僅僅娶上一兩房，而且，縱然是嫁給天兒爲妾，也需是名門世家之女，家事顯赫。”
黎柳目光落在雲青臉上，淡聲道：“我龍家平常吃用的碗碟隨便打爛一件，只怕都抵得上你雲家數月的收益，你如此出身，縱然是給天兒做妾也不夠格。”
“奶奶…”龍行天大急。
“嗯？”黎柳臉色變得冰寒徹骨，讓龍行天不敢往下說一個字，鍾倩也對龍行天搖頭不已。
“龍家子孫的身份是嫡是庶，老身可一言而定，誰若是對自己的身份不滿意了，我不介意將其母親的妻位降至妾位，換個有頭腦的人來承接妻位。”
此言一出，鍾倩身形一顫，臉色瞬間蒼白，桌上在座的婦人中有幾人眼中卻是閃過一道亮光。
而龍行天眼中也掠過一絲驚恐之意，府中人人都對其祖母敬畏有加，不敢有任何造次，他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祖母的可怕體現在了何處。
黎柳目光再次轉向雲青，面露慈色道：“老身也不想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事，你們兩人若是真的互相愛慕，老身就做主，收你進龍府，先在天兒身邊做一位侍寢的丫頭，如若日後你表現上佳，證明自己確實是個識得大體的姑娘，老身必不吝讓你成爲天兒妾室中的一員，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