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爲何會藏木宗體內?”以木瑾竹的修爲,自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懸浮虛空的女子乃是由靈念所化,不由得面沉如水,心中極爲難堪。
她與木青衣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卻從小看着她長大,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近百年,竟從未發現自己身邊的木青衣早已被他人靈念操控。若非那靈念被木祖的“靈寶精氣”逼出,她現還被蒙鼓裡。
可是,由此她也判斷得出來,那靈唸的本體必定極其強大,否則不可能操縱一位天靈強者而不被察覺。
“我是誰?去問問那個老不死的不就知道了?咯咯咯咯……”那女子嬌笑幾聲,聲音陡然變得陰冷起來,“那個老不死的倒是好算計,居然找了這麼個小傢伙來對偷襲我,可恨!可恨!可恨——”三聲“可恨”,竟是一聲比一聲尖銳,說到後,聽得周圍衆人耳膜都爲之刺痛不已。
“譁!”
四周驚呼聲迭起,原本因這番變故而有些無所適從的衆人都隱約明白了過來。那女子口中的“老不死的”,定然就是木祖,想來是木祖發現她控制了青衣木宗,這才讓那木空以“靈寶精氣”偷襲,將其逼出。
只是那女子話中透露的信息太少,衆人心中是疑竇橫生,以木祖的能力,若是發現木宗被人操控,直接出手將其驅除就是了,何必假借他人之手,一旦出現意外,豈不是弄巧成拙?
“竟敢對木祖不敬!”
木瑾竹冷哼出聲,眼睛看着高臺上神色痛苦的木青衣,卻是不敢輕舉妄動。此人的靈念雖已從木青衣體內脫離,但她和木青衣之間還有着一層緊密的聯繫,一旦出手,很可能殃及木青衣。
那女子嗤笑道:“對他不敬又如何?他是你們的木祖,卻非我的木祖!咯咯咯咯,若非這個可惡的小混蛋偷襲,或許用不了幾年,那老不死就已被本尊煉製的‘暗血靈蟲’控制,那時要滅他,易如反掌!”
“‘暗血靈蟲’?那是什麼東西,竟還想控制木祖?”
“聽她話裡的意思,木祖已經中了她的‘暗血靈蟲’!這怎麼可能,以木祖的強大,怎會中她暗算?”
“怪不得這麼多年來,木祖再無動靜,便是帶着孩子去覺醒血脈時,都難以像以前那般見到他老人家!”
“……”
那女子話音剛落,場地四周譁然之聲頓起,衆人面色驟變,目光中都難以抑制地流露出憤怒之意。
“大言不慚!”
看到那女子囂張的模樣,木冷星冷聲一笑。
那女子笑道:“是否大言不慚,暫且不論,我現倒對這個叫木空的小傢伙很感興趣。那條通往陰墟中央的通道守衛森嚴,把守的人已全被我操控,每次血脈覺醒時,她們都會陪同進去,這小傢伙是如何瞞過她們的眼睛,與那個老不死的取得聯繫,並且將‘靈寶精氣’帶了出來?”
說話時,那女子的眼睛遙遙望向聶空,臉上雖是笑意盈盈,可眼神中的那股憤恨之意卻是越發濃郁,可她竟始終強忍着沒有出手。
“我……”
聶空正要開口,卻忽地想到木祖提到的一句話,連忙左右張望幾眼,發現大衍殿中那九座高塔塔尖的紋路正微微地閃爍,頓時醒悟過來,面色一變,大喝道,“不好!這個傢伙拖延時間!”
“終於被發現了麼,已經晚了?咯咯……”
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響徹天地,九道濃濃的黑氣衝出高塔,往漂浮虛空的那名女子疾射而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那女子的身軀飛快膨脹起來,瞬息間便化作一團黑霧,與那九道黑氣緊密地交融一起。緊接着,大衍殿上空的光線都被遮蔽了起來,四周暗淡無光,人影變得模模糊糊。
看着那黑霧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一些修爲較低的半靈族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四周頓時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不過她們畢竟不是普通人,很快便又鎮靜下來,目光投向大衍殿中修爲高的木瑾竹和五大城主。
“玉雪帝炎,開!”木瑾竹冷叱出聲,一片雪白的虛影浮現出來,而後竟以目光難以捕捉的速度長大。
只短短數秒鐘的時間,一棵需要十數名成年男子才能合抱得起來的白色大樹穿透黑暗,昂然佇立寬闊的場地中央,枝葉橫伸斜逸,白晃晃的耀人眼目,正是木瑾竹的“玉雪帝炎樹”心相。
“嘩啦……”
粗壯的枝條劇烈晃動,無數雪白的葉片爆散開來。
或冷冽或炙熱的兩股氣息閃電般地交替循環,環繞玉雪帝炎樹周圍的黑霧頓時消逝得無影無蹤,數分鐘後,那漫天的黑霧中便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地面的光線變得稍微清晰了幾分。
然而,那黑霧只是一陣劇烈的波動,洞口便又被填補,那女子肆意張狂的笑聲旋即迴盪開來:“咯咯,我的本體可是靈神!即便來到陰墟的只是其中的一縷靈念,卻也不是你們奈何得了的!”
“木空,你自己小心!”
木冷星淡淡地叮囑了一聲,心相便已衝出眉心,卻是與那“千刺墨龍鞭”一模一樣的黑色藤條。呼的一聲,木冷星的身影便已融入心相,瞬即,“千刺墨龍鞭”便如出鞘的利劍,扎入了黑霧當中。
“啪!”
恍如神龍擺尾,“千刺墨龍鞭”斜掃而出,尖銳刺耳的聲音爆響開來,那片遮天蔽日的黑霧頓時破開兩半,一道數十米寬的裂縫展露衆人的視線當中,燦亮的光線從裂縫中傾灑而下。
“呼!”
同時,那棵玉雪帝炎樹也已沖天而起,枝葉周圍的黑霧不斷消融。只是那黑霧彷彿無窮無一般,只不過數秒鐘的時間,不但玉雪帝炎樹已被黑霧包裹,便連千刺墨龍鞭抽出的裂縫也閉闔了起來。
天地間再次暗淡下來。
瞬息後,大衍殿上空的黑霧又變得支離破碎,卻是高臺上的那四位城主也已動用心相,與那縷靈神的靈念糾纏了一起。霎時間,彷彿天崩地裂、山河坍塌,隆隆巨響此起彼伏,強橫無匹的壓力彌散開來。
“撲通!”
“撲通!”
“……”
場地四周,不斷有人昏迷倒地。只一小會的功夫,周圍的人羣便稀疏了不少,只有那些御靈以上的半靈族人還強行支撐,抵擋着從高空罩落下來的無形壓力。
聶空也是深吸了口氣,高空的戰鬥,已不是他能夠參與的,不過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心念間,聶空向前挪動了腳步,只是那排山倒海般的壓力衝擊下,前行的速度變得非常緩慢。
“風遁!”
聶空又捏碎了一枚青風殿主贈送的靈石。身影一閃,聶空並沒有落高臺上,而是出現距高臺還有十數米遠的地方,這也是受到那壓力影響的緣故,以至於這次“風遁”的距離縮短了不少。
好半晌,聶空才舉步維艱地走上高臺,來到木青衣身畔。此刻,木青衣已經昏迷過去,可眉心依然閃爍着黑氣。
“暗香!”
聶空手指點了木青衣眉心,早已做好準備的小傢伙“啊呀呀”叫喚一聲,張開小花苞,一大團濃濃的紫色氣息流溢出來,而後被綠意包裹,沿着聶空的胳膊和手指,透入木青衣眉心當中。
“啊!”
木青衣身軀微微一顫,高空卻驀地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黑霧彷彿正遭受着難以言喻的折磨,翻滾着向高臺猛撲下來。可很快,便有數道龐碩的虛影橫下面,擋住了黑霧的去路。
“果然有效!”
聶空心中一喜。
木祖的計劃中,首先便是以“靈寶精氣”驅趕那縷靈念。
二十年來,那縷靈念一直圖謀木祖的樹心,木祖何嘗沒有尋找剋制她的方法,於是便有了“靈寶精氣”。木青衣傳承的畢竟還是木祖的血脈,而“靈寶精氣”又是木祖這二十年來從樹心中抽取出來凝練而成,有那層血脈,以“靈寶精氣”來驅除附木青衣心相中的靈念再合適不過。
其次,便是以小傢伙的“暗香”剋制“魘靈黑魔藤”。這“魘靈黑魔藤”可說是那縷靈念操控木青衣的紐帶,同樣是粘附木青衣的心相中,只要將其驅除出去,那縷靈念便很難短時間內找到存身之處。
這兩個步驟看似輕鬆,卻危險極大。
如果只有聶空一人,今天並不是佳的動手時機,可有了木冷星等人做幫手,那又不同了。木冷星等人雖被控制,但控制她們的並非是木青衣本人,而是附貼木青衣心相中的那縷靈念。
那靈念與“墮落深淵”中本體的聯繫早已因陰墟封閉而斷絕,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再沒有軀體做支撐,根本不可能再控制木冷星等人。一旦被“靈寶精氣”驅出,五位城主將重獲得自由。
而這,也是聶空信心充足的一個原因!
原本聶空還打算讓木冷星等人來釋放“靈寶精氣”,只是木青衣雖沒將她們放眼裡,可她們根本靠近不了她身邊。木青衣修爲太強,若是相聚太遠,“靈寶精氣”很難出其不意地發揮作用。
聶空只好親自動手,好有驚無險。
“啊呀呀!”
小傢伙奮力叫喚,又從花苞中釋放了一團紫色氣息。
“啊!”
高空再次傳來那縷靈唸的尖叫,聲音中竟透露出一絲惶急的意味。瞬息後,只聽“轟”的一聲爆響,一條條“魘靈黑魔藤”虛影瘋狂地衝出木青衣眉心,融入到上空那團龐碩的黑霧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