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是高一的神話

剛到操場,我就撞見王俊,當然,作爲我高中唯一的兄弟,他記得我今天要參加壓軸大賽,我正想和他說,謝謝他沒有忘記我,今天我不會讓他失望。

不料,他卻告訴我,他和班主任請假了,就不看我比賽了,更讓我憤怒的是,他請假的理由竟然是怕丟臉,他知道我今天在賽場上一定會丟大臉,而他作爲我的好兄弟,他實在不忍心看我丟臉,也不想跟着我一起丟臉,他說,他會在心裡支持我,說完,一溜煙跑了。我差點沒追過去踹死他。

雖然是最後一場賽事,但操場上的人卻多的史無前例,估計整個高中學生都到齊了,只是,人越多,我卻看起來越淒涼,唯一可以說說話的王俊也溜了,我只能一個人默默站在角落,看着被大家圍起來的張彪,有女生爲他端茶倒水,還有個女生竟然蹲下給他繫鞋帶,整的他跟大佛一樣,差點沒把他供起來,瞧着張彪那嘚瑟的樣子,我真想踩了他。

沒多會兒,比賽預備開始,張彪在衆人的擁護下,走進了跑道,另外那個十二班的陳龍,也被當成佛,送進了跑道,其他選手,雖然是他倆的陪襯,但他們個個肌肉發達,虎背熊腰的,看起來實力不弱,可以爭個第三,或者第四,我看着這些精神抖擻的選手,心想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我也悄悄進入跑道。

我低着頭,向起點緩緩走去,不過,我就這麼安靜的走路都能被人又推又罵的,有不少人粗聲吼着,哪來的初中生,這麼不懂事,趕緊閃開,馬上要比賽了別擋道。好不容易快走到起點,我又聽到張彪陰陽怪氣的大嗓門:“人家也是來參加比賽的!”這聲音,真tm欠揍。

來到起點之後,我班那些看比賽的同學全都訝異了,他們議論着說什麼我還真敢來,我要有點自知之明的話,應該寧可缺賽也不出來給班級丟人。聽到這些,我旁邊的張彪更得意了,他用那賊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戲謔道:“葉天,穿這麼多,跑得動不咯!”他說完,周圍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此刻,所有參賽的選手,基本都穿的短袖,露出他們結實的肌肉,只有我,裹着一件外套,還戴了個鴨舌帽。我一邊瞅着那些嘲笑我的面孔,一邊慢慢脫下自己的外套,摘了帽子,扔在了旁邊。脫完,我身上就只剩一件皺巴巴的白色背心,它沒法包裹住我那乾瘦的身材,以至於賽道兩旁的人看到我這特別苗條的身姿全都笑的合不攏嘴了。頓時,議論聲紛紛:

“哪個班的,怎麼跑這來丟人了。”

“我認識,八班的,聽說腦子有問題。”

“他也不怕跑到一半跑沒氣了啊。”

這些議論沒影響我,倒是讓我班的同學感覺很沒面子,連班主任的臉色都不好看了,我這還沒開始跑就給班級先丟人了。突然,一陣冷風吹來,吹的單薄的我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那些嘲笑我的觀衆這會兒笑的更加前仰後合了。

班主任見狀,連忙跑到我身邊,關切道:“身體不舒服就別跑了,沒人怪你的。”我知道她話裡的深層意思:別跑了,省的給班級丟人。

我擡眼看着她,微笑道:“老師,我沒事的!”說完,我繼續低着頭,班主任很無奈,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她只有跟我身邊的張彪加油打氣,班裡同學也立馬給張彪吶喊加油,我又變回了空氣。

感覺賽前的這幾分鐘像過了幾年一樣,等的心都有點焦了,終於,裁判開聲了,他讓所有選手站好,其他人退到一邊,比賽即將開始。

哨子吹響前,我們這些運動員已經站好,但是,跟其他選手一對比,我就更顯得單薄瘦小了,這時,在一片嘲笑聲中,我還聽到了不滿的聲音,這聲音是十二班的陳龍喊出來的,這傢伙才高一就有一米八的個頭,一雙腿跟一對竹子似的,特長,估計跑一步能抵得我兩步。他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隨即盯着張彪,不滿道:“張彪,你班搞個病秧子來比賽,不會是讓他來纏着我耽誤我,好讓你取勝吧!”

張彪一聽,立馬叫道:“我纔沒那麼卑鄙!”

賽道旁十二班的同學聽到他們倆的話,全都憤慨的盯着我,其中一個大個子瞪圓了眼指着我大聲吼道:“你這傻逼要敢搞小動作耽誤龍哥,我第一個弄死你。”

此人話音剛落,哨聲就響起了,比賽正式開始..

一開跑,賽道邊就響起了尖銳的吶喊聲:張彪加油,高一八班加油!陳龍加油,高一十二班加油!

我忽視一切雜音,靜心調整狀態,保持勻速奔跑,其他選手也以差不多的速度在賽道上輕鬆跑着,比賽,纔剛剛開始。

雖然在場的沒有一個人爲我吶喊助威,雖然我在這裡顯得那麼渺小,但是,我心中的熱血卻突然沸騰了起來,我暗自對自己說:加油,你可以。

剛開始的幾圈,大家都能跟上隊伍,不過,其他人跟上算是正常,但我這瘦弱的小子竟然也能跟的上大部隊,這就不得不讓人愕然了。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就有人打賭我第一圈得被甩開,然後是打賭第二圈,再然後第三圈,一直到第五圈,我竟然還沒落下,終於有人開始覺得,這小子還有點能耐,難怪會參加比賽。但他們還是打賭我頂多能再堅持一圈。

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直到第七圈,其他的隊員都跟不上了,我卻依舊保持着勻速跟上陳龍和張彪兩人,只是,即便這樣,我班的啦啦隊吶喊的仍是張彪的名字,我還是空氣。

到了第九圈,我這瘦弱小子竟然還在平穩的跟着張彪和陳龍,看賽的觀衆個個都傻眼了,連我班那些打了雞血的啦啦隊都呆住了,雖然他們依舊沒有爲我助威,但喊張彪的呼聲也明顯小了,他們都把不可思議的目光盯向了我。

第十圈,我們三個依舊跟隨而行,其他人都被遠遠甩開了,在這一刻,我的體力和呼吸都保持的很好,而張彪已經面色通紅了,那個陳龍也呼吸不平穩了,我明白,他們的節奏開始亂了。這一圈再經過我班啦啦隊時,嘴裡喊着張彪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他們大都只是張着嘴,沒法開聲。人羣中,我不小心瞥到了田馨雨,她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因爲她的手又在不停的揉搓着衣角,當我從她身前經過時,我好像聽見了她發自內心的兩個字:“加油!”

雖然她沒有說爲誰加油,但我能感受到,她這兩個字,只是對我說的,奔跑了這麼久,終於有個人爲我加油,我的心裡一下子舒坦了,我身上的熱血,也再次沸騰了。我回頭跟她微微笑了一下,隨即,我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奔跑速度漸漸快了起來,看到我加速,人羣立馬沸騰了,瘋狂的吼聲不絕於耳。

我忽略一切,專注往前跑,我知道,還有兩圈半,現在加速有點早,但是,我就是要打破常規,我就是要甩掉陳龍和張彪,因爲,我還有體力。

小姑走後,我就被病魔纏身,我爸爲了讓我早點恢復健康,就帶着我跑步,從那時候開始,除了特殊情況,基本每天的大清早跟晚上,我都跟着我爸在跑步。我爸體質好,教我跑步也有他的一套方法,我雖然常生病,但我還是有點我爸的遺傳,我身體的本質其實是不弱的,所以,經過多年的練跑,我在跑步上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只是沒人知道罷了。

我從沒想過要在我這個強項上有所表現,因爲我根本不在乎什麼榮譽不榮譽的,但現在,我卻想贏,我想那些嘲笑我的人看看,我,葉天,不是病秧子,我不是一無是處,想到這,我跑的更帶勁了!

而張彪和陳龍,本來就已經亂了節奏,看我加速,他們的節奏就更亂了,估計是爲了面子,他們竟也開始加速起來,這下,人羣更加瘋狂了,他們已經不管班級,不管名字,只是撅起屁股大喊加油,加油!震撼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校園,校園都沸騰了。

賽道上,陳龍的體力保持的不錯,還慢慢的趕上了我的步子,而張彪,估計累到了,他已經慢慢的跟不上。就在第11圈之後,在陳龍快要追上我的時候,我再次加速起來了,這一次,我釋放了我所有的潛能,一種不甘在我胸腔中涌動,我不顧一切瘋狂向前跑,越跑越快,越跑,人羣越沸騰。

等到我快跑完12圈,陳龍還停留在11圈半的位置,張彪則被甩的更遠,這回,我已經有了穩操勝券的趨勢,很多人激動的都快掉眼淚,他們還在期待,期待陳龍神的發揮,期待劇情反轉,不過,事實並沒如他們所願。

我在最後半圈突然大吼了一聲,瞬間,我變成了發瘋的豹子,柔弱的骨子裡發出了強者的氣息,我的步子變的更快,陳龍被我甩的越來越遠,不過,贏定了的我不僅沒放鬆,反而越跑越快,簡直豁出去了我這條命。也就在這瞬,一直沸騰的人羣突地沒聲了,全場一萬人,屏氣凝神,靜靜的看着賽道上的我。

我帶着腳下的沙粒與塵灰,一騎紅塵衝過了終點線。

這一瞬,全場依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了。

在我慢慢停下來時,裁判拿着秒錶和本子跑了過來,他看着我,眼神滿是驚訝,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

而我,直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喊道:“高一八班,葉天!”喊聲迴盪在寂靜的操場,頓時,人羣又沸騰了,議論聲紛紛響起。

這一聲大喊,讓我徹底虛脫,好像病又復發了,我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我不想繼續待這,於是,我直接朝我的衣服和帽子走去,走了幾步,校園的廣播響了,播音員激動的喊着我的戰績,她說我刷新了學校5000米長跑的記錄,一個神話誕生在高一。

我伴着激烈的廣播聲,一邊咳嗽一邊走着,我班那些人看我走近,立馬給我讓開了一條道,我從道中穿梭而過,找到了我的衣服和帽子,它們已經被踩的髒兮兮,我撿起髒衣服,拍了拍,再披上了身。

此時,周圍人的神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讓我看了很舒坦的表情,我突然感覺心中的怨氣得以釋放,所有的憋屈都被清空,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哭,於是,我撿起了地上的鴨舌帽,扣在頭上,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靜靜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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