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院長正在琢磨着應對之詞呢,謝夢已開腔了,話說得仍是溫溫惋惋,卻比開鋒的馬刀還要銳利,“光主任,我並沒有說林曉強醫生打人就一定對,只是在那個生死悠關的當頭,失去理智的孟主任可說是胡攪蠻纏了,如果林曉強醫生任其胡鬧,恐怕那名患者就搶救不回來了。醫生的責任是重於泰山的,面對着生與死的較量,我覺得一切院規院律都應該讓步!”
謝夢說着,又婉爾一笑,眼光深深的看着光帥,“光主任,您是一名臨牀經驗豐富,盡職盡責,醫德厚重,把病人生命放在第一位的急診科醫生,如果當時換作搶救病人的醫生是您,你被別人無理的阻撓,你是不是也會這樣反應呢?”
謝夢說完不動聲色的拋給光帥一個媚眼,滿臉期待的凝視着他,那副表情說有多嫵媚就有多嫵媚,說有多誘惑就有多誘惑。
光帥被她如此的注視,還被那看不見卻高達千萬伏的電流電了一下,只感覺渾身酥軟,魂兒都被電掉了一大半,下意識的說:“那我肯定抽死那丫的!”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譁然,坐在光主任旁邊的一個光姓黨暗地裡連戳了他好幾下,這才使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失語,又見謝夢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帶着點嘲諷的看着自己,方醒覺上了這狐狸精的當,雖後悔不已,卻已於事無補。
戰機是稍縱即逝的,謝夢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上膛拉開保險利索的扣動了板機,“光主任如此深具涵養德高望重的老資格醫生都免不了這個反應,我們又怎麼能怪一個剛入院沒多久的新醫生呢?”
這一槍,打得相當的精準與漂亮,直打得光帥眼紅耳熱,可就是無法反擊,範院長暗地大叫一聲:好槍法!
“那照謝主任的意思,那醫院是不是就不用處理林曉強醫生,而是要號召大家都來向他學習呢?”光姓黨的王立森陰陽怪氣的來了一話,這話可算是說到衆光姓黨的心坎上了!
“處理是要處理的,但我認爲情況並沒有達到要開除院籍如此嚴重的地步,而且,我認爲首先要處理的並不是林曉強醫生,而是孟農中主任,因爲,是他先挑紛爭,製造的紊亂,而且這樣醫德與醫術都不過關的主任,我覺得纔是真正要開除的!”謝夢縱容淡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比起林小欣,她不可否認的更具有大將之風。
範院長喜啊!範姓黨雖然人數極少,只有曲指可數幾個,但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以一擋百仍是遊刃有餘,他怎麼能不歡喜呢。
“這個......孟主任是專科醫生,他的烤瓷牙做得確實是頂呱呱的.....”一光姓黨支支吾吾的替孟主任辯護。
“好個屁!”一直像看戲一樣隔岸觀火的吳德文終於忍不住了,張開嘴指着自己前面的兩顆烤瓷說,“你們看這兩顆怎樣?”
“不錯啊!像真的一樣!孟主任的手藝沒得彈啊!”衆人仔細的看了一下,發覺那牙比旁邊那些七扭八歪顏色不一的更像是真牙!
“屁話,這兩顆就是真的!”吳德文把嘴再次裂開,指着那些東倒西歪大小顏色形狀都很畸形的牙齒說:“這些纔是孟大主任的傑作,走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說是在我們醫院做的,而且還是一個堂堂大主任給做的!”
這下,衆光姓黨的臉紛紛紅了。“咳!”範院長忍住了笑意,輕咳一聲道:“這件事情,我看先放一放吧!大家還有什麼事要說嗎?沒事的話就散會!”
範院長借坡下驢的宣佈道,想着這樣即順了光姓黨維護孟農中的心,自己也保住了林曉強,這辦法雖然很窩囊,但對並沒有多少實權的範院長來說,不能不說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我有事情說!”舉手的是吳德文,這讓心有不甘的光姓黨一喜,也使正要張口的光帥主任那舉到半空的手放了下來。
於是大家靜了下來,靜待吳德文發言。
“我要說的,還是有關於林曉強醫生的事情!”吳德文一開口,光帥主任就樂了,這是兩 黨有史以爲配合最默契的一次啊。“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新聞的習慣,但我老吳是天天都看新聞的,這兩天,我在新聞裡頻頻看到了有關林曉強醫生手術失敗的報導,不知道大家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吳德文一提這事,範院長心裡驀地跳了一下,本以爲這次能矇混過關的,沒曾想最後還是被揭了起來,而光帥主任就差點樂得見牙不見眼了,他正要提這件事呢!
“這件事我不但在新聞上看到,而且近日也聽醫院上下都在議論紛紛呢!”光帥同志開始推波助瀾了。
吳德文並不理他一向都不正眼瞧一下的光帥,只是自顧自的說:“林曉強醫生打人事件,我沒看到有什麼影響,而且像孟農中這樣不學無術,專做爛牙的人就是該打!但是林曉強醫生的這起手術失敗,我卻看到了極大的影響,電視報導了,報紙刊登了,醫療界所有的同仁都看到了我們羅區醫院有史以來的最大一個笑話。對於這件事情,我就不敢勞煩謝夢謝主任出來解釋了,我只想聽聽林曉強醫生本人的說法。”
如果論翻雲覆雨,光帥一等的只能算是毛毛雨,吳德文這一場纔是狂風暴雨,因爲他的一席話把範姓黨都都淹了,謝夢不能替林曉強說話,範院長更不能。
“林曉強醫生,請你發言吧!”吳德文冷冷的一笑,目光直直的像兩把鋒利的刀子般剜着林曉強。
“我有什麼好說的,病患是個先天性麻醉不適應症!”林曉強悶聲悶氣的憋出一句,這老東西果然不說假話,是決心要把自己往死裡整了。
“哼?沒什麼好說的?你身爲一個急診科的手術醫生,你竟然連患者是先天性麻醉不適應都不知道,用了那麼大劑量的麻藥,還給了患者一刀,剪了一條肋骨,這麼低級的失誤,你配做醫生嗎?”吳德文詞嚴聲厲的質問林曉強。
鬥爭演變到這裡,好像只是林曉強與吳德文之間的戰鬥了,這讓處心積慮的安排了一切的光帥同志大感欣慰,這樣好啊,自己不用出面,就更減少了暴露的危險係數。
“我~~~”林曉強沒有狡辯,因爲吳德文並沒有說錯,自己的失誤確實是一個主刀醫生不應該犯的。
“林曉強醫生,我看過你那個腦瘤摘除術的手術錄像,憑心自問,我做不出這樣的手術,但我並不認爲那是你的實力,那只是你的運氣與一些機緣巧合罷了!還有你那個頸椎再生的手術,在理論上完全解釋不通,患者能康復到現在這個程度,連專家教授都無法解釋,又怎麼能印證是你的手術成功,可你就因爲這兩臺不能證明任何東西的手術驕傲自滿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造成如此重大的失誤,授人以柄,讓所有人都來恥笑我們羅區醫院,你個人丟面子事小,可是連累了整個醫院,你以爲這是小事嗎?”吳德文說到最後憤怒的把桌子拍得“嘭嘭”作響。
林曉強被教訓的臉紅耳赤,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我當日在你的辦公室裡曾說過,我要整死你!我老吳做事不像別人那樣表面做一套,暗地裡又來一套,我說話就算話,到今天,我還是那句話!所以我提議院委會,林曉強醫生,不符合一個醫生的基本操守,霸免主治醫師一職,扣除全年獎金,待崗三個月,等候處理。這個提議,你可以當我是私人報復,也可以當是我對你假仁假義的錘鍊,你愛怎麼想隨你大小便!”吳德文面無表情的說。
“我贊成!”沒等別人發表意見,光帥就迫不及待的舉起了手。
“光主任,你先別高興!”吳德文冷笑一聲,更爲憤怒的說:“如果說林曉強醫生沒有職業操守,那麼孟農中就跟本不具備職業資格,更談不上什麼職業道德,所以我還有個提議,孟農中不用待崗,直接開除院籍,永遠不再錄用!”
這話讓光帥同志的大手頹然跌落下來,孟農中是他的表弟,雖然他很不濟,但也是他的親戚,是他的黨羽,他真的不捨得失去他,可老吳的意思是那麼明顯,要讓林曉強待崗,那就得讓孟農中離職,思來想去權衡再三,他最終還是舉起了手,爲了除掉林曉強,他不惜一切代價,現在已經失去了很多,眼看就要勝利了,怎麼能憂柔寡斷呢!
吳德文舉了手,光帥舉了手,那光姓黨與吳姓黨自然紛紛舉手,範院長什麼都還沒說呢,院委會已有三分之二的人同意了這個提議,這一刻,感覺悲涼的不僅是林曉強,還有一直苦心栽培着他卻握不住大權的範院長。
會議開到這裡已經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因爲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而且塵埃落定沒有什麼好商量的餘地了。
林曉強撤職待崗,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範院長萬般無奈的正準備宣佈林曉強待崗三個月,孟農中離職,然後散會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卻開了,林小欣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肥胖男及身後不知是何來頭的一干人等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