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醫生的技術或許不過關,但職業素養卻是合格的。
畢竟,他們能在國立醫院任職,就已經代表着國內最頂尖的一批人才。
週一生、傑克前腳衝出去,身後就已經響起了‘哐啷’的移動牀聲響,傑克眼角餘光瞥去確定人跟了上來,佈置任務的語速絲毫不減——
“急診已經沒有手術位了,讓胸外騰地方,確保兩個病人都有手術室可用。”
“斯蘭,立馬聯繫血庫中心,問問他們是否有RH陰性B型血!”
“如果沒有就聯繫醫務處翻檔案,再我抵達手術室前,我要知道是否有血源!!”
斯蘭深吸一口氣,跑了。
不光是他,另一位本地醫生與三位護士全部神色凝重……
職業醫護人員都清楚,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相應血源,就已經沒有了治療必要。
RH陰性血型倘若輸入RH陽性血,就會出現溶血反應,百分之九十的患者在輸血當時就會出現各類急症,胸痛、停跳、大出血。
溶血反應就好像往汽油車裡加入裡柴油,兩種發動機燃燒室所設置的燃點不同,最後只有燒機報廢的慘烈結局。
週一生錯愕的看了傑克一眼,他自然聽出了對方的意思。
可是,放棄治療?
眼睜睜看着病人去死?
然而,聖母的思想剛剛誕生,就被理智澆熄。
不然能怎麼辦?沒有足夠的血源,動脈止血不是瞬間能完成的事情,最後所做的一切只能是無用功,現場患者太多了,在一個人身上浪費時間的做法根本不可取,否則只會導致其他患者喪失搶救時間。
傑克已經做了他所能做的……
血庫沒血,就翻檔案,醫護人員的血型如果能配型成功,也會有的救。
但問題是……
非洲的情況比國內好不了多少,即便當地有許多白人,可現在可沒有組織獻血的時間。
怎麼辦?該怎麼辦?
週一生的大腦飛速運轉着,可面對這種事情,想破頭也不會有第二種解決辦法。
“掃描,掃描,掃描……”
A級人體掃描檢測功能不斷被激發。
周遭被掃描者的血型出現在週一生的系統界面,但結果全然不盡如人意。
RH陽性、陽性,還是陽性!!
“週週。”童涵看到了幾人到來,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傑克的臉色變了變,目光中對童涵的態度,分明就是不屑,在他眼裡這個女孩完全稱不上醫護人員……但情況就是這樣,術業有專攻,中西醫有別,中醫天生就不是乾急救的,更別提她一直處於張中建的溫室當中,在附屬中醫院根本接觸不到這種情況。
“手拿開!”傑克很不客氣,一把甩開了童涵,就蹲下查看患者傷處。
童涵哭得更慘了,卻不敢哭出聲,全然是硬憋着的。
週一生此時也不好說什麼,將她拉起來,小聲道:“你先去找孔哥他們,現場太亂了,好多外來人,不安全。”
大量患者涌入的同時,還有不少送人過來的司機。
羅爾達真的稱不上多安全,有人趁亂做壞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你……”
“我在這兒幫忙,你先走!”
童涵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她這時根本沒有任何主見。
等人走後,傑克也有了對傷情的判斷,擡起頭盯着週一生:“你爲什麼分析是網膜動脈出血?傷處位置複雜,小腸破裂也會造成大出血。”
“患者沒有氣腹現象。”
“即便沒有氣腹現象,也不能否定小腸破裂的判斷。”
“一,患者傷處位爲斜口,對應刺穿方向與胃網膜右動脈位置符合,二,患者送醫路途時間太長,以出血量推理小腸破裂必然夾雜大量腹腔液體,僅從出血狀態看,腸道並未破損外溢出其他液體,血液情況表現正常。”
一問一答,週一生解釋的乾脆。
系統早已給出過深度分析,他要做的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二人相對,一旁的本地醫生已經拿出了腹腔穿刺包:“斯考特教授,做腹穿吧!”
誰知傑克卻直接搖頭道:“不用了,他說的沒問題,從平原大道送來這麼久,腸破裂的腹水指標早已經過量了,現在做腹穿也沒時間做化驗,憑肉眼看腹水情況與現在看到的血液情況區別不會太大,直接送手術室,開腹直接查探。”
“給我搭把手……嗯,你很厲害!”
週一生苦笑……
厲害?
系統最厲害吧!
他蹲下,與傑克一同將患者擡上病牀。
隨後,他下意識的蜷起患者雙腿,將醫療包塞在了雙腿下。
如此舉動,引得傑克眼神發亮,擡高雙腿更變患者姿勢,減輕腹壓……
沒有普外相關經驗的人,可不會這麼做。
至少身後的醫生就沒有想到。
再結合起他方纔的話……
從患者傷處的刺穿方向,判斷腹腔傷情其實不那麼靠譜,但這話從週一生口中篤定的說出來,卻不得不引起傑克的重視。
因爲他也是這麼認爲的。
二十多年的腹腔經驗,數千臺相關手術早已培養出了一定的肉眼判斷意識。
眼前的年輕人也有這樣的意識?
傑克不能小覷對方,因爲外科醫學也是講天賦的。
只是他想不通,中醫會西醫外科手術嗎?奧,老莫有時候也會做手術,雖然水平不高,但也還過得去吧!
衆人推着病人越過狼藉,在手術電梯內拉出兩個病情較輕的患者與醫護人員,直接向五樓胸外手術室趕去。
剛出電梯,斯蘭已經到了:“血庫中心沒有血源,醫務處正在翻檔案,但查檔案的人說,他印象裡沒有人是RH陰性血。”
話落。
所有人都愣住了。
傑克低頭凝視那神智渙散的患者幾秒,終於忍不住閉了眼,有些話不需要說,大家都能明白。
“先給他做手術準備,我去看看另一位患者的情況。”
傑克走了,匆匆忙忙進了手術室。
週一生眼睜睜看着眼前的患者,被醫護人員推進手術室,卻明白等待他的不是救治,而是死亡使者的到來……
相應的搶救還會做,但結果必然是失敗的。
無力地感覺是難言的。
貌似已經有過一次類似的遭遇,但週一生還沒到可以理智到可以冷漠的適應這一切。
沒有佔用電梯資源,如行屍走肉一樣走下樓梯。
來到一樓,他想尋找治療小組的身影。
可就在這時,醫院廣場又傳來一陣陣車輛的引擎躁動,不單是他,大多數人的目光都偏移了過去,生怕又有患者到來,眼下的情況已經超出了國立醫院的救治範疇。
不過當衆人看到幾輛車的標識後,鬆了口氣。
“WSPA!他們是來領取那頭該死的大黑馬羚嗎?”
“該死的大黑馬羚,它就是罪魁禍首!”
“令人頭疼的組織,有那麼多錢管動物,爲什麼不管管我們?”
“對,他們要爲此負責!!”
吐槽的人很多,大多數患者。
國人對WSPA組織相對陌生,但在非洲沒有人不知道他們——
世界動物保護協會。
早些年,當地很大一部分人的收入,都與野生動物相關,犀牛角、犀牛皮、象牙……無數的動物製品從這裡發往世界各地。
直到WSPA組織到來,一切遭到了封禁。
週一生的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短暫的呆愣後,他向着廣場走去,步伐不斷地加快,加快,最後變成了奔跑。
廣場上。
血跡斑斑的大黑馬羚躺在卡車的車斗裡,一動不動。
剛剛下車的WSPA成員,皆然圍在卡車旁,神色複雜。
關於這場車禍的原因他們早在來時的路上知曉來,眼前的珍稀動物顯然是沒救了,出於對這種稀有生物的憐憫,他們是無奈的。
但對於它的死,又是如釋重負。
如果它沒有死,到底該不該救治,很難抉擇。
動物是沒有智慧的,事故的責任的確在它,卻也不能去審判一個畜牲,但在平民眼中,如此大型的事故中,總要有一個方向給他們泄憤。
下車當時,無數嘲弄、鄙夷、冷漠的目光就追擊而來。
他們沉默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走這個動物屍體,維護其屍體不會被不法分子利用牟利?但凡他們敢這麼做,就要承擔被圍毆的風險。
“它死了,你們回天乏術了,不是嗎?”
忽然,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
十幾人回頭望來,只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亞裔正看着他們,眼中冒着火光。
火光卻並非憤怒,而是希翼。
“但是這裡的患者,需要你們的幫助!”
衆人呆愣半秒,爲首一個高頭大馬的中年白人率先回過神來,眼神亮着:“你說的對!醫生,我們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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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輸血援助,B型RH陰性,我需要你們立馬來做檢查配對!”
中年白人登時搖頭:“不,不需要檢查,我是B型RH陰性,我知道自己的血型。”
“還有我,我也是!”
“艾倫,你是AB,還是B型?”
“B型,我是B型,但我不確定RH血系。”
十幾人,爭相表態。
可事實上在週一生眼裡,早已有了定論。
十七人中,總共有四人符合RH陰性B型血,以系統給出的評估標準,這四個符合標準的健康、強壯的白人每人能提供600CC以下的血量,共計2400cc。
夠了,差不多夠了!
“快,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