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倆的話,令場間沉默起來。
不單是幾位老人,包括在側的兩位中醫院護士也深思起來……
中醫能不能治療癌症,周壽明不能給出標準答案,或許曾有過抑制病情的個案,但這並不足以說明問題,沒有臨牀數據支撐,以及例如西醫放化療的標準化治療流程,中醫治療癌症永遠是一個空口白話。
當下社會,中醫治療癌症的聲音很多。
但在正經中醫眼中,這是莫大的悲哀。
治療,怎麼治?治療的方案對幾個人有效,提升患者病中生存時間是多少?某些所謂治療癌症的中醫根本給不出答案。
當然也不能否定他們的能力,以及的確有過良好的收效,可單憑個案扯什麼治療癌症,沒有半點說服力,同時也只會給命懸一線的患者,增添無謂的希望,到頭來結果慘淡,醫生可以用多種理由搪塞,可患者只有萬念俱焚。
不敢說人家是爲名爲利,可拿不出切實證據就高築樓臺,是沒有半點根基的,最後的結局只會是——
眼見他起高樓。
眼見他宴賓客。
眼見他樓塌了。
口碑、牌子壞了,就不容易立起來了,累及所有中醫,可謂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許久。
老者刪掉了大段文字,手寫ipad發聲,僅有兩個字:“受教。”
他又急忙招了招身後的護工,護工會意後,從挎包裡拿出裡紙幣交給老人,老人連忙寫着字條,很快遞給了周壽明。
週一生好奇偏過頭去瞧,上面寫:“平時有服中藥,種類雜,並無固定方案。藥苦,折磨;月前得一方,張夢如方,不知是否可行。”
老人掏出紙筆交談,足可見是信任了周壽明。
周壽明卻是沒想到老人沒有固定方案,那這麼看穩固病情的緣由,真是鴻運齊天了。
藥真不能亂吃,特別是他這樣的患者,否則適得其反,將放療打下的根基毀於一旦。
“吃過嗎?感覺怎麼樣?”周壽明問道。
老人又要來紙筆:“吃過一副,穿插,未固定,不敢亂來,但感覺還不錯。”
周壽明沒着急回答,陷入沉思。
週一生頗爲好奇,忍不住小聲問:“張夢如是?”
爺爺偏頭道:“老前輩,與你祖師一樣,當年第一次國醫百大中的一員……不過,老人應該在六、七十年代就去世了,年代久遠,許多經驗方不知真假。”
說到這裡,爺爺看向陳老:“陳老弟既然有服中藥,爲什麼不詢問之前那位醫生?他對你的情況最爲了解,也給出過相應方案,應該請他辯證纔對。”
陳老再次書寫:“餘大夫半年前在港城去世,前方也是他給出的,讓我嘗試,但用藥烈性,不建議長期用,他知道張夢如有相關經驗方,讓我尋找,可結果方子找到,人已經不在了,我不敢亂用。”
如此情況就沒辦法了,而陳老現在的意思,顯然是想求助與周壽明。
爺爺考慮一番,點頭道:“如果陳老弟信得過,先將以往病例和最近檢查報告單給我,包括在使用的方子與張夢如方都拿給我看看,我需要辯證,至於方子……最近還是不要亂用了,年代久遠,我們並不知是真方假方,看後再說。”
“好!”
後面就無太多客套,陳老交談不便,道別後就離開了。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第一天義診宣告結束。
爺孫倆直接回了自家診所,不多時各個義診點的人就都回來了,簡單統計接診人數,彙報作完,約定了明天開診時間,人羣才散去。
醫務科主任想安排飯局,被爺爺拒絕,一天忙下來是真累啊。
老爹是愛玩的人,卻也沒心思參與,他着急想要知道義診對診所帶來了多大的‘銷售額’。
等進門後,一問柳姐,老爹樂開花——
“來了二十八位開藥的患者,大多開了三個療程的中藥,單賣藥咱們今天收入一萬五千多。”
“哈哈,太好了,看來我的廣告牌沒白打啊,一副展架二百多呢。”
提起這事兒,爺爺就氣不打一處來,卻也懶得理會兒子,只是略微狐疑:“我開了這麼多藥方嗎?”
週一生想了想,點頭道:“差不多吧,今天咱們的義診點,接診了三百零六位患者。”
系統內的B級掃描檢測功能經驗已經達到了(795/1000)。
每一個爺爺的患者,週一生都沒放過,數據肯定不會出錯,十比一的開藥患者,算是比較不錯了,爺爺也並沒有主動推銷過自家診所,當有病患主動要求中藥調理時,纔會動筆寫方子。
至於一萬五的藥費收入看似多,平攤下來一人消費也就五百多塊錢。
比起某些單副藥就五百、一千的診所,周家診所簡直是業界良心。
老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兩天辛苦一下,等義診忙完,咱們一家聚餐,吃頓好的,小柳把你老公、孩子也帶上,哈哈哈……”
晚飯後。
爺爺並未休息,讓週一生從書櫃裡找出許多書籍開始翻閱。
老爹湊過來,一見就好奇起來:“石上疽?疑難雜症,大毛病啊!今天遇見的?”
爺爺沒說話,週一生則點頭:“嗯,鼻咽癌,病情穩固,想找爺爺給點建議,順便有個方子要驗驗。”
在中醫上,鼻咽癌可以稱之爲‘石上疽’。
但正如周從術的反應一樣,並未直接將石上疽與鼻咽癌掛鉤,因爲石上疽可以作爲鼻咽癌的稱呼,也可以作爲鼻腔內於腫病症的統稱。
還是那句話,對於癌症,中醫理解並不深入,沒有一個硬性標準指標。
“鼻咽癌啊,那可是大問題,什麼階段了?怎麼跑到義診點去了?難道沒錢治?”老爹一股腦的問題拋出來,引得爺爺煩躁起來。
“別吵吵,一邊兒去,沒看忙着呢嗎?”
老爹嚇得連縮脖子,乾脆扯着兒子問:“啥情況,說說啊,癌症患者我的意思是別亂收,想看好難,看不好又是問題。”
週一生直接白了老爹一眼:“你這話對爺爺說唄,你要敢說,我把我這麼多年存下來的錢分你一半。”
老爹心動啊。
他可知道兒子平時不亂花錢,而家裡月月兩千的生活費也沒斷過,兒子一個大學生涯少說能攢下七、八萬,要是再算上逢年過節的壓歲錢,吼吼,厲害了。
“行了,你也別激我,我說的就是實情,能不接就不接,咱家是小門小戶,惹不起大麻煩,我可不是拒診,其實也是對病人負責。”
嘿,啥話都被老爹說了。
週一生也是來氣了,乾脆道:“也是,人家一看就非富即貴,一個老人家,萬一出毛病了,家屬鬧起來,咱家可承受不起,人家上一位中醫主治還是港城的名醫呢。”
周從術一聽,兩眼直接一瞪——
“等會兒……”
“怎麼說的?上一位中醫主治是港城名醫?”
“一般人能找港城去?”
某人瞳孔深邃,話鋒一轉:“我同你港啊,港城名醫不見得比你爺爺厲害……那位患者確定要讓你爺爺看了?當時什麼情況,你倒是說說啊。”
呵呵呵。
見錢眼開周從術。
週一生是無力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