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初見程惠民到來,週一生就嚇了一跳,更別說接下來的一句‘回家’了,只給人一種上學時去網吧,忽然被家人抓包,揪着耳朵來了一句,‘啊,跟我回家,趕緊的。’
當然,程惠民的言語要比上述言辭要和藹可親多了。
也讓週一生明白……
哦,不是現在立刻就走,只是一種客套,例如親戚來你家,你說‘你多玩兩天’的感覺,但肯定又要比這種感覺深刻,程惠民到來可不會無的放矢。
一旁。
幾個醫生面面相覷。
程院?
縣醫院就沒有一個姓程的院長啊!
可小周老師這麼叫的話……噝,敵人到了!
小周老師來自何方,就於何處,外1外2的人早就門清了,雖然樑院長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且有意無意降低影響,但總是要防範一手的,杜絕各科人員與市區……特別是中心醫院的任何職工進行往來。
其他科室的敏感度或許沒那麼高,但外1外2就不同了。
小周老師那可真是老師啊,技術高令人崇拜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年輕好說話,沒有與車主任、高主任相處那般的壓力。
院裡什麼意思,外1外2都門清,加之對小周老師的好感……
“我去找樑院長!”
“好,你去,我們在這把風看守!”
“那車主任這邊我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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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緊急,各位要快一點了。”
週一生身後,各路人馬嘀嘀咕咕商量一陣,就笑嘻嘻走開了。
程惠民淡淡瞥了一眼,有些滿不在乎的意思,最終注意力還是放在週一生的身上,“小周啊,走走走,帶我看看你的辦公室。”
面對程院的熱情,說實話……週一生有些無所適從。
正經與程院來往也就是江主任疑似淋巴結腫瘤的時候,後續真沒什麼太多交流,就算急診中心掛牌事宜立功,程惠民身爲院內領導,也不可能與實習生過多來往,最後褒獎與論功行賞也是江主任在負責溝通交流。
這種場景所延伸出的滋味很難形容……
就好像私生子一直不被親爹寵愛,忽然有一天,這親爹來了,噓寒問暖。
嗯,毛骨悚然的關心與寵愛。
不過週一生的反應,自認爲還是挺得體的,不卑不亢,也知道怎麼介紹不會冷場,“程院,我平時還是手術做得多,辦公桌基本是白老師待得多一些,您跟我來……”
程惠民一聽,隱隱‘嘖巴’一聲,然後瞥了一眼秘書……
看看。
人小周還是帶了怨氣的。
現在不就是在點我,說我沒給他手術做嘛。
再說那白老師,意思是說啊……白明明壓了他一頭,人家心裡不舒服,都一筆筆記着呢。
程惠民很難受,但更多的情緒是愧疚。
來到辦公室,白明明也嚇了一跳,“臥……我的天哪,程院,您,您怎麼來了?”
“呵呵呵。”程惠民如沐春風的笑容,極能讓下屬感到親近,“小白啊,最近工作辛苦不?哎呀,急診沒了你,我都覺得差點意思……”
差點什麼意思?
白明明一走,整個急診的平均身高都一下子上來了,根本不差好吧!
雖說白明明也知道,這是來自‘領導的寒暄’,可心裡還是極爲受用的,他什麼時候得到過程院這樣的看重啊?
“程院,哪怕在友方單位,我都一直銘記着您的教導呢。”
程惠民一聽,嘩的一下五官舒展……
友方單位。
嗯,這個位置擺的很端正嘛。
中心院,急診科,纔是你們的家,白老師很丶東西哎。
這邊寒暄時,車主任與高主任也隨之趕到,一見程惠民便在臉上閃過一絲苦笑……苦主總算上門了。
“程院。”
“程院長。”
聽得兩人打招呼,程惠民立即拉着週一生,“小周啊,還不給我介紹介紹?”
“外1高主任,外2車主任,最近都很關照我的。”
“哎呀,辛苦二位了,我們小周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沒有沒有,倒是我們麻煩小周老師了。”
當着程惠民的面,倆人也沒改口,喊着小周老師,只是讓程惠民心中難言的苦澀啊,看看人家,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在小周面前還把姿態發得這麼低。
縣醫院這手牌,可打得是真漂亮啊。
很快。
樑院也姍姍來遲,即便走進外1辦公室時,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可任誰都能看到他髮絲上隱隱殘存着幾絲晶瑩汗珠,胸膛的起伏也不似那麼平靜。
“喲,老程?!”樑院驚喜一聲,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的,久別重逢似,上前便是雙手拉住了程惠民的手,要多膩歪有多膩歪。
程惠民皮笑肉不笑,“哎呀,樑院,說實話我都認不出來了,咱們多少年沒見了?”
倆人還是有些淵源的,第一次打電話時就追溯到,在某某學習上見過,那時候倆人還年輕,至於後續同在秦中其實也沒少見面,只是沒打過交道罷了。
所以,此種寒暄,倆人都有些逢場作戲的意味。
“多少年?那可就數不清了,走走走,跟我去辦公室,咱們邊喝茶邊聊……小周啊,你要有手術你先忙,不用管我們啊。”樑院長指揮一句。
只是將程惠民憋了個半死。
喲,把我們小周用的很順口嘛。
而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聽出了火藥味……
兩位院長,這是要玩1v1了,線下PK,謝絕外人在場啊。
程惠民當然不含糊,挺直腰板還要比樑院長高出半個頭,隱隱有些俯視的意味,樑院長倒是見怪不怪,視若無睹的同時,轉頭對車主任道:“車主任啊,把咱們小周老師最近幾期重點手術的手術錄像拿過來,也給程院長欣賞欣賞嘛。”
車主任笑眯眯的應是,“哎,這就去。”
緊隨其後,樑院長就繼續道:“您不知道啊,咱小周老師這幾例腎臟手術,就是中原大附屬院的教授來了,都不住咂舌,實在是厲害啊。”
按理說……
程惠民是與有榮焉。
但偏是看着樑院長那稀奇古怪的笑意,嚼出了另一層味道……
自家的兒子。
鋤了別人家的地,別人正給自己這個老父親炫耀呢。
怎麼……都不是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