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半天，兩位領導撂了電話。
樑院鬆了口氣的同時，膽子也一時間變大了。
雙方對小周的信息並不對等，他完全可以打一個信息差，把小周搶過來嘛！雖說縣區二甲不如中心院，但也別小看了地區醫院，醫院等級是可以提升的。
如果小周能留下來，把腎臟學科撐起來，打造成一個大火科室，有了門面在，一切都好談。
患者看病有時候並不在意醫院等級，不然那些莆田系與專科醫院怎麼可能生意火爆？
例如京西與中原大，都是第一梯隊的老大哥，可要說看腎臟問題，有條件的肯定願意選中原大，腎臟技能樹明顯發育過盛，腎臟第一院可不是說着玩的。
同理，如果周縣醫院的名聲遠播，周邊縣市的病人慕名而來也符合常理，包括市區的患者過來求診也不是不可能，口碑這玩意兒很微妙，而看病也跟去品味美食一樣。
人人都知道米其林定級的餐廳厲害。
可蒼蠅館子網紅店照樣有人慕名而來。
縣區醫院不成米其林，也可以朝着網紅店的方向發展嘛。
“明天，還得探探小周的口風啊。”
就待遇問題，樑院長也沒什麼可怕的，中心院能給的，他也能給，程惠民在中心院就是個副院長，開綠燈開得過分，也是要有所忌憚的。
他就不同了，一把手一言堂。
小周老師到來一個多月，早就被稱爲院長寵兒了，你看誰敢胡謅？更別提一羣醫生護士更是崇拜啊，方纔電話裡所說的‘新氣象’可不是寒暄。
這一個多月，縣醫院的確有了一股生機與新氣兒。
另一邊。
程惠民掛了電話就回房休息了，完全沒有感知到一股子陰謀正在向他瀰漫而來。
第二天，來到單位。
江建成還惦記着這事兒，於是發問，程惠民笑道：“沒事兒，我聯絡過了，聽說交流的不錯，縣區跟唐局有什麼方案計劃要合作配合呢。”
其實，樑院長哪裡敢跟唐局聯絡啊。
昨晚的話純粹胡謅，也咬定程惠民不會爲了小週一個‘實習生’而聯絡唐局。
這就是信息差。
江建成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
他昨晚回去想了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好嘛。
就算如程惠民現在所說有什麼方案配合，可小周說到底就是一個實習生，參與度有能有多高呢？一個多月快倆月還沒搞完？
太誇張了吧！
但反過來再想，小周要對縣醫院沒用，也不至於這麼久不回來。
所以，欲言又止，他最終也沒開口。
……
三天假期，物盡其用。
說實話，如果不是請假突然，來不及買票，週一生都想帶着婕拉兒跑一趟西北，但後來與老賀一商量，她說：“還是別跑了，從這邊機場下來，坐車還得走六七個小時纔到劇組，跑一趟時間全浪費在路上了。”
老賀也知道週一生在縣區挺忙，好不容易放假，就好好休息嘛。
4月18號。
週一生照常到崗，開車下了高速，白明明還讓他繞一下週縣大酒店把他就捎帶一程，這三天白老師還在辛苦工作，如今跟着外1外2也能混上手術，那可是有手術費的，一天三百，三天九百，放假？放那玩意兒幹什麼？
他又沒有女朋友，還不如在醫院裡瞅瞅小護士，挖掘一下攻略目標。
大概就是上學那會兒……
暗戀某個女孩子，原本厭學的人，恨不得天天都能去學校。
到了醫院。
換了衣服瞅一眼病例就準備查房。
車主任與高主任不是天天都來查房，手術後第一天會露面，接着就是隔兩天一次，把控一下大局，更別提現在有小周在，他們就更放心了。
週一生正帶着兩位老總出門，沒想到樑院長就迎面而來，“小周。”
院長到來，兩位老總很識趣的先走一步。
週一生疑惑道：“樑院，您怎麼來了？”
“準備查房是吧？那你先去，我就在這兒等你，等會跟你說點事兒……嗯，昨天你們程院長給我打電話了。”
樑院長故作高深。
一邊說，你先忙正事兒，咱們等會再說。
一邊又拋出一個關鍵詞，明顯不讓人心裡安生。
週一生一聽就跟着發愣，表情中透露着幾分複雜，但院長說等會聊，他也不好追問，只能略帶‘失魂落魄’的走了。
樑院長一見他表情的細微變化，嘴角就流露出一絲狡黠……
看看。
這就是領導的話術奧義。
他要直說，‘昂，你們程院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搪塞過去了。’
週一生至多提起一口氣而已，反正現在暫時不走，有什麼可着急的。
但樑院略施小計，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查房過程中，週一生就完全不在狀態，一心想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回中心院？
什麼時候回？不會是明天吧？
那回去能不能做手術？
手術一時爽，一直做就一直爽，回去能有這樣的待遇嗎？
所謂帝王心術就是這樣，讓你不知不覺轉換心態，跟着領導的思路走。
週一生可是中心院的人，無論如何肯定是偏向中心院的，但現在……考慮的卻是怎麼才暫時不離開縣醫院，那不就站在了縣醫院這邊？
心裡的潛移默化，有時候會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
心煩意亂時，說不準就一咬牙——
老子不走了！
當然，縣區有平臺限制方面的硬傷，這是抹不去的。
週一生知道，樑院也心裡清楚，但總得試一試啊。
走了一圈，查房結束。
一見樑院還在等待，週一生又是覺得心暖，如此領導，誰能不愛呢？
“樑院？”
“哎，回來了，都沒啥事兒吧？”
“沒什麼事，您方纔說程院給您打電話了？”
“對啊，走，咱們去我辦公室說……”
來到辦公室，樑院長才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遭，其中少不得添油加醋，帶偏節奏，說說中心院的弊端，當然也不會點明，就是從側面描述，小周你要回去了，肯定不如在這兒這麼順暢。
話到末尾，樑院長道：“我的意思吧，你還是多待一段時間，最少待到執業考試嘛，而且芩光明的另一側腎臟還要手術，你這一走手術怎麼辦？”
“另外，最近還有好幾例腎臟患者排號……”
提及芩光明，週一生就不能不掛懷。
另一側腎臟的手術，車主任與高主任現在的水準還不能完成，他肯定要爲那孩子擔心，但短時間內做不了，至少要等左側腎臟腎功完全恢復正常才行，否則用藥方面損傷太大，新手術堆積負擔，容易出問題。
而聽到暫時不走，他也鬆了口氣。
雖說知道最後一定要回去，但就跟凌晨追劇一樣……
一集結束正是懸念。
不行，我再看五分鐘，搞清楚演什麼。
五分鐘過去……
算了，五分鐘都看了，這集看完吧。
如此循環，墮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