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勞累,按照老馬的意思,應該讓蕭小天休息一下,再談治療病人的事情。
主要是老馬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表達——給他看病歷麼?他在睡覺。介紹病情麼?他在睡覺。
老馬原本是想,趁着這個蕭小天休息的機會,自己好好和張躍進溝通一下,看看究竟要怎麼樣表達。主要是看看,蕭小天究竟要如何逆天。
他難道不應該先治療自己,再治療其他的病人麼?
不但老馬這麼想,在座的軍方几個要員,都這麼想。
除了蕭雨和潘伊銘對自己的親人有信心之外。
如果說還有一個人沒有這麼想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張躍進。張躍進對現在給房勢的治療也不抱有什麼希望,但是相反的,張躍進卻對蕭小天這個名字有很大的信心——對,是對這個名字有信心,而不是現在的人。
蕭小天以前,的卻是一個能夠經常創造奇蹟的男人。
“不用休息了。”潘伊銘表情有些冷漠的說道:“現在就可以治療,稍後我們還要回去——小天很忙。”
如果說別人很忙,隨隨便便也就信了。可是說蕭小天很忙,他難道忙着睡覺麼?
衆人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臉上不約而同的都有了這個意思。
此時的衆人,包括老馬以及賈思語等軍方在這裡的**三人,甚至還包括張躍進。
小天忙不忙他們不知道,但是潘伊銘對衆人的表現很不滿,卻是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
張躍進和老馬兩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蕭雨臉上。
“我覺得,可以。大家覺得呢?”蕭雨臉不改色的說道。
蕭小天當然不用休息了,因爲他一直都在休息。
原本給蕭小天安排的貴賓招待室,也並沒有用到,蕭小天根本就沒有走進去接受招待,在潘伊銘強勢的要求下,衆人來到特護病室。
一路上,都是蕭雨推着蕭小天的輪椅車,不徐不疾的在前面帶路,張躍進幾次想迎上前去詢問一番,卻一直沒有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大家都在等待,甚至是以看笑話的心態在等待,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醫生,究竟要用怎麼樣的方法,來給病人進行治療。
如果不是張躍進和蕭雨兩人極力保證,估計老馬等強勢鷹派,都要拍着桌子罵娘了。
充滿了期盼盼來的醫生,卻是一個坐着輪椅來的半昏迷的患者,這實在是太出乎衆人的預料之外。
甚至如果不是蕭小天來的時候走的路徑是軍部的命令,單單憑藉蕭雨和張躍進兩人的聯名具保,也是不能說動老馬同意讓蕭小天接觸病人的。
這個有些太過於兒戲了!這不是把醫療救助,當做小孩子們玩兒的過家家了麼?
就算是玩過家家,大家也是睜着眼玩兒好不好?!
連說瞎話都知道睜着眼的衆人,乍一見到救治病人都閉着眼的蕭小天,當然一時間難以接受。
說話間,來到房勢所在的特護病房。
病房採用全封閉式管理,加厚的玻璃門窗,可以使病室裡面的請款一覽無餘。
這裡的病室絕對都是單人間,除了蕭雨和張躍進兩個主治大夫能隨時進入看看房勢的病情之外,這裡其他的醫護人員是沒有這個權利的。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外面觀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及時報告。
病室外面,還有兩個端着衝鋒槍的武裝人員站崗。——凱瑟琳也在這裡享用着一個單人間,但沒有享受過兩個武裝人員站崗的特權。可以想見上面對房勢的看重程度。
蕭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陣勢,但是每次看到這個陣勢,都忍不住有點後怕。當時自己違背上級命令搶先救治秦歌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太多,現在看來,如果不是賈思語和老馬兩個人暗中背地裡放水,恐怕蕭雨給秦歌進行的手術不會有這麼順利。
原因很簡單,他們太看重房勢的生死了!
究竟房勢做了什麼能得到這麼大的關注,蕭雨並不知道,也沒想過要知道,自己是個醫生,救死扶傷,也就夠了,又不是神,什麼事情都能攙和一下。
“打開門,退下。”老馬快走兩步,人老心不老,步伐走的依舊是虎虎生風。
兩個站崗的軍人立刻敬禮並忠實地執行命令,一人一把鑰匙,共同打開了關閉着房勢的病房的門,然後那兩個人才舒了一口氣,退到一邊去了。
“請進。”老馬招呼說道:“既然軍部都說是蕭神醫了,那我們就等着看看蕭神醫的手段。請進,這邊。”
潘伊銘從蕭雨手裡接過來蕭小天的輪椅,自己推着蕭小天跟在老馬後面走了進來:“手段是治病用的,不是給人看的。給人看的,那叫表演,不叫治病救人。”
“好吧。治病救人。”老馬嘆息一聲,已經走到了房勢的病牀前面。
房勢還是老樣子,不死不活的模樣,靜靜的躺在病牀上。如果把白布單在向上拉一下,拉到足夠蓋住他的臉的高度,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帶到太平間去了。那樣的話,一了百了,就算他腦袋裡面裝着土星人進攻地球的絕密消息,也隨着他一起去了。
與在米國的時候相比,房勢只是比那時候略瘦了一些。
兩頰微微凹陷,連眼眶都有了一些凹陷,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微微泛黃,沒有什麼血色。
臉上的鬍子茬也比較密密麻麻了,他可沒有蕭小天這種美女相伴的待遇,就算是待遇很好,也不可能一天給他刮兩次鬍子不是。就算領導有那個心,照顧他的護士MM也不一定有那個空閒的時間。
——還是有個貼心的女人比較好。最好是一羣貼心的女人,像父親蕭小天那樣。
蕭雨看着房勢的容貌與自己父親那種養尊處優微微發福的形態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有什麼可比性。
老伴老伴,少年夫妻老來伴。有一個或者幾個能夠陪伴自己不離不棄的女人,比神馬金錢權勢的,都重要的多了。
“可以開始了麼?”張躍進到現在還沒想明白,這種狀態下的蕭小天究竟如何給人看病。現在蕭小天坐着的輪椅已經貼近了病牀邊,只要蕭小天睜開眼睛看一看,就能看見躺在病牀上的病人。
“可以。但是小天需要安靜的治療環境,請不是醫生的人離開。”潘伊銘面無表情的說道。
老馬和張躍進對視一眼,點點頭,擺擺手,帶着賈思語等人退了下去。
屋子裡,只留下蕭雨和蕭小天父子二人,以及小媽潘伊銘,還有就是張躍進張老醫生了。
“不是個好人。”潘伊銘忽然沒頭沒腦的冒了一句。
“誰?誰不是好人?”蕭雨連忙問道。蕭雨和小媽的母子感情還是非常好的。
如果有什麼人膽敢對潘伊銘心懷不敬,甚至動手動腳的話,蕭雨不排除直接把對方人道主義毀滅的可能性。
“那個老馬。”潘伊銘撇撇嘴說道。“他的眼神我看得出來,對你父親一點尊敬都沒有。”
“撲——”張躍進忍不住笑了一聲。不尊重蕭小天的都不是好人,這個做妻子的,理論相當的強悍。
“笑什麼?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潘伊銘繼續說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小天的師兄的份上,連你一起趕出去。”
“……”蕭雨無語凝咽,小媽對父親的愛護果然強悍的可以,連兩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都不放過。
“千萬別。”張躍進道歉說道:“我對蕭小天還是很尊重的,就像他尊重我一樣那麼尊重。”
這老爺子,說話也是不一般的有水平。
“哼。”潘伊銘不可置否。這就是女人的特權,一聲“哼”可以包含很多種意思,你還不能和她較真兒。
“我真的很尊重蕭小天——我們可以開始了麼?”張躍進厚着臉皮說道。
這張老臉,今兒就擱這兒了。想她張躍進活了七十年,什麼時候在一個三十歲的女人面前吃過這種啞巴虧?一向都是別人尊重他的份,幾個當權的國字號領導的首席醫師,這放在古時候就是太醫院院長的職務,就算不尊重他服務的那幾個領導,也得尊重這個醫生,指不定小命什麼時候就落在他的手裡,到時候再尊重,早就晚了。
如果不是爲了親眼見證這種狀態下的蕭小天是如何給病人治療的,張躍進也幾乎要拂袖而出了。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給面子了。
而現在的蕭小天,依然是雙眼微閉,似乎正在神遊物外,面前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留不下一絲痕跡。
甚至只是通過簡單的望診,張躍進就能確定現在的蕭雨,很不在狀態。
豈止是不在狀態,根本就是傻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幹什麼來了。
他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是因爲什麼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他又會用什麼不同尋常的手段來給房勢進行治療?
說句實在話,張躍進十分期待蕭小天的表現,甚至已經做好了觀摩學習的準備。
向自己的師弟學習,這其實也沒什麼。學無先後,能者爲師。
“可以開始了。”潘伊銘沉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