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苑知憐的講述,風絕羽大概明白徐北鳴的意思。
莫問的死激怒了秋陽羿,後者必定會報仇血恨,但他們找不到自己,就想了一招引蛇出洞的法子。
這算不上高明的計策,更像是一種逼迫。
自己如果不去,會被天下人唾棄,覺得自己自私自利,不顧老師安危。
可要是去了,那就會陷入他們提前佈置的天羅地網,插翅難逃。
說白了,無論自己去還是不去,都會達成徐北鳴傷害自己的述求。
想罷,風絕羽幾乎沒有遲疑,道:“苑道友,在下想在貴宗幫個忙!”
“風道友請講!”
苑知憐展顏一笑,燦若朝霞。
三個時辰之後,風絕羽離開了憐花閣。
走的時候,苑知憐親自將他送出谷外,並將風絕羽兌換的上品神石一併交給了他。
目送着風絕羽離開,苑知憐隻身返回憐花閣,剛來到頂層,就看見一個老人站在窗前,望着出谷的方向。
“大小姐,您可稱心如意了?”
“你覺得呢?”
苑知憐臉上一副滿足的神情,不用問也知道她心情不錯。
苑知憐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第一次見面,就是想看看此人的品性,沒有讓我失望,法悟的事觸及了他的底線,從他的行徑可以看出,這一次他肯定會去天罡門,解救他的老師。”
“一個尊師重道,爲了解救恩師而不顧自身安危的人,無論怎麼看,品行都差不了,值得信任,這有便於日後請託他去幫忙辦我想辦的大事,不是嗎?”
老人苦笑着搖了搖頭:“可大小姐似乎忘記了,倘若他真的去了,徐北鳴織的那張大網會讓插翅難逃的,如此,大小姐的心血,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你覺得他會死嗎?”
“難道不會嗎?”
老人信步走過來,據理力爭道:“神靈界的天罡門確實算不了什麼,可如今它受制於徐北鳴,那徐北鳴背後的道寅天宗可非比尋常,這可跟在幽岟星路的時候截然不同,天時,地利,人和,他哪一樣都不佔,要是能活着出來,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更何況,眼下要殺的人可不在少數,根據消息,萬星宮的袁渙親自帶人離開了萬星宮,準備下界抓人,而絕殺教似乎也有所動,還有秋水門、綠煙教等等之流,說到底,他這次所面臨的殺劫,遠非前陣子的幽岟星路可比。”
“而他竟想用自己把他的老師換出來,此等行徑,等於自己往徐北鳴設好的陷阱裡面鑽,何其愚蠢?”
苑知憐似乎被說服了,白嫩的手指輕輕敲着杯壁,發出嗒嗒的聲音。
良久之後,苑知憐展顏一笑,明媚似驕陽:“那就打賭,我賭他能活着渡過一劫,我要是贏了,你就帶着你的人支持我,可好?”
老人眼前一亮,成竹在胸道:“好,這個賭老朽陪你打了,不過倘若那風絕羽不敢去,又或者死在了天罡門,大小姐該怎麼說?”
苑知憐心中罵了一聲老狐狸,神態卻依舊從容:“你要的東西,我會給你。”
“一言爲定。”
老人開懷大笑,緊接着語氣帶着輕蔑道:“大小姐,你一貫盲目自信,從前不知道惹了多少禍端,此番竟拿那件天下曉人人覬覦的寶物跟老夫打賭,還是賭一個愣頭青的毛小子去跟道寅天宗作對,請恕老朽直言,此舉莽撞至極。”
“相信我,風絕羽不敢去,即便他去了,也是必死無疑,不可能有第三個結果,你還是早早地將那件寶物準備好吧。哈哈……”
老人說完,揚長而去。
直到老人離開了憐花閣,苑知憐方纔卸去從容的僞裝,猶如虛脫一般靠在椅子上,伸手在鬢角上抹了把汗。
“老東西,要不是無人可用,我會跟你打這個賭?風絕羽啊,你可千萬別辜負我對你的期待,天下曉這把交椅最終花落誰家,可就看你的了。”
……
隔日,天罡門……
主殿內,徐北鳴正在和華山湖、秋陽羿殿前議事,正在商量一個月後處決法悟事宜的具體流程和安排。
“處決法悟的事宜安排的差不多了,但我想如此盛事,是否要宴請一些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觀禮?”
徐北鳴一天一個壞水,十足一副陰謀家的模樣。
衆人微微一怔。
華山湖道:“大長老另有安排?”
“到沒有。”徐北鳴擺了擺手。
旋即抖了兩下手中由親信兩日來打探來的消息,說道:“我是在想,既然風絕羽已經成了過街老鼠,那處決法悟那天,跟他結下樑子的那些人,應該會來湊這個熱鬧。”
“與其如此,到不如把這些人都請過來,比如萬星宮的袁渙、絕殺教、秋水門、綠煙教的人,既然大家目的一致,自然可以同進同退。”
徐北鳴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那笑容說不出的陰險毒辣。
“我不同意。”
就在這時,秋陽羿忽然提出了反對意見。
“哦?三長老不是最想弄死風絕羽的嗎?如今又因何反對呢?”
短短一天一夜,秋陽羿蒼老了許多,頭髮也白了,眼睛都哭腫了,那張剛毅果決的臉上都有了黑眼圈。
這個變化正是因爲喪子之疼引起的。
秋陽羿搖頭道:“咱們這是條明計,是故意給風絕羽設下引君入甕的陷阱,消息傳出去之後,風絕羽都不用想就知道我們有什麼打算。”
“天罡門於他而言已經是龍潭虎穴,你要是再邀請他的其他大敵,他還有可能自投羅網嗎?”
衆人紛紛點頭。
確實,殺法悟設圈套這條明計並不高明,單獨面對一個天罡門,風絕羽就絕對沒有獲勝的把握,何況還邀請其他的高手。
這萬一把人給嚇着了,風絕羽一害怕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鑽,躲個十萬年、百萬年的,還不得把秋陽羿給氣死。
徐北鳴笑着搖了搖頭:“三長老,我還是那句話,計是明計,但殺人誅心,他若不來,也是沒有好處的。”
秋陽羿眼睛通紅,直接了當道:“我想讓他死,管他好處壞處,總之,我不同意。”
“這……”
“報!”
正當二人吵的不可開焦的時候,突然外面跑進一名傳訊的弟子。
徐北鳴把到了嘴邊的勸說之言收起,沉聲問道:“何事來報?”
“啓稟大長老,風絕羽,派人來帶個口信。”
“你說誰?”
聽到“風絕羽”三個字,秋陽羿就跟踩了貓尾巴般蹭的一聲跳了起來。
“人在哪?”
衆人全部愣住。
眼下天罡門的人正在商量怎麼抓住風絕羽,他可好,還派人來送口信,何其猖狂。
半晌,一箇中年被帶進大殿。
此人走進大殿時,明顯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從四面八方圍涌而來,但他卻視若無睹,昂首挺胸的來到殿前,還衝着衆人行了個禮。
“在下見過列位道友。”
“你是何人?同風狗賊是何關係?”
有人喝問。
中年淡淡一笑:“在下只是一個拿錢辦事的傳話人,不值一提。”
徐北鳴點頭:“風絕羽不是傻子,他不會派一個自己在乎的人跑到這裡冒險。”
說着,他看向中年道:“風絕羽讓你傳什麼話?”
中年道:“他說,他知道列位道友想取他性命,故才以法悟先尊的性命相脅,他說沒有那個必要,若想取他性命,下月初五,他會親臨天罡門,不過列位道友需要釋放法悟。”
“他會自己來?”
聽到這番話,殿內衆人盡都傻眼,這話聽着怎麼不真實呢?
他會自己來送死?
“他會自己來?”
秋陽羿疑惑問道。
“是的。”中年答。
片刻,殿內陷入死寂。
不久之後,徐北鳴陰測測地笑了起來,道:“呵呵,風絕羽還真是膽色過人,好啊,他若肯自己來,我可以放了法悟,不過要當面放人,下月初五。”
中年人雙手抱拳:“在下會將徐大長老的話帶給他,告辭。”
說完,利利索索離開了天罡門。
中年人走後,沉寂的天罡門大殿如同爆炸般沸騰了。
“這個風絕羽,他真敢來?”
“誰知道,不過我們手中有法悟,他想救人,就必須露面。”
“他只要敢現身,必死無疑!”
徐北鳴哈哈大笑:“風絕羽這個人,還真是傻啊,爲了法悟,竟不惜自投羅網,那我們不如開一場弒風大會,好讓天下人知道,這個蠢蛋得罪道寅天宗是何下場?”
數日後,弒風大會的消息不徑而走,以極短的時間傳遍了西瀛洲各大位面。
天罡門原本在西瀛一洲的名望幾近無人知曉,可現如今誰都知道地處星空深處邊緣的某個地方,還有一個叫天罡門的門派。
這一切都是因爲“風絕羽”這三個字。
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讓一個道統傳承幾乎凋零破碎的位面和宗門成爲了衆人矚目的焦點,這件事就連那些頂級的大勢力都無法相信。
然,毋庸置疑的是,隨着這則消息的瘋傳,西瀛洲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這小小的位面當中,引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轟動。
消息不徑而走之後,萬星宮、絕殺教、秋水門、綠煙教等老牌勢力紛紛接到了徐北鳴的邀請,共赴天罡門。
……
與此同時,夜魔界也有了消息。
冷月神峰,七指魔王的洞府,三名實力達到九轉的魔王受召聚集在冷月神峰等候命令。
若大的幽獄血池之中,七指魔王的法相從黑色的池水中浮現出來。
“你們三個,馬上前往天罡門,想方設法將他的道脈給我取回來,哪怕付出你們的生命。”
三名魔王強者躬身領命。
等三人退去,七指魔王孤零零一個人看向左邊一間側洞,幽幽嘆道:“妙仙,本座突破在際,不能親手給你報仇,希望你泉下有知,莫要怪我,但我保證,風絕羽很快就會下去陪你。”
淡淡的話語聲在洞中迴盪,如似傾述衷腸,而隨着這番話說出,七指魔王那壓制不住的怒火也隨之沸騰了起來,一股恐怖的氣機在洞中轟鳴響徹。
如果風絕羽能親眼目睹這一切,他一定會發現,此時七指魔王身上爆發出來的氣機正是源自洞宇世界。
並且那氣機的恐怖程度,已然達到了無天級的頂峰狀態,僅差一步,便可達到宇天級。
……
幽岟星路大戰後三日,天下曉發佈消息,西瀛羣豪齊聚天罡門,召開“弒風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