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院後山,一頭紫發的瀚海先尊立身在緊閉的石門前,凝視石門良久,終究忍不住沉聲發問。
“雲逸,你可在?”
洞府深處,已經奪取了慶雲逸神軀的巫神戰戰兢兢躲在開啓的閉府禁陣之中,憑此纔沒有將虛心的表現讓瀚海先尊發覺。
就在今日初選結束之日,巫神早早跟着大量人流從叩心神橋裡面出來了。
然後他聽了風絕羽的話,根本不敢在洪流峰逗留,從相反方向的山路回到了雷霆院。
回來之後,他就直接宣佈閉關,不管是誰來問,包括陸震遠前來,他都沒見。
不過巫神知道,所有人他都可以躲過去,唯有瀚海先尊不行。
煉化了慶雲逸的畢生記憶,巫神深深知道,瀚海先尊是一個非常稱職的恩師,他不是不會對自己不聞不問的。
好在有了風絕羽的指點,巫神在叩心神橋裡面的時候就準備了很多說辭來應對這一刻的難關。
只是真到了這一刻,巫神還是難免害怕被瀚海瞧出什麼端倪,故而不敢現身相見。
外面傳進瀚海先尊的聲音,巫神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然後費了半天勁,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弟子在。”他學着慶雲逸的口吻。
瀚海先尊:“既在,便出來一見吧。”
巫神再次打了個哆嗦,出去,那豈不是自尋死路?我纔不出去呢?
他回道:“弟子無能,無顏面見恩師,望恩師恕罪。”
瀚海先尊臉上閃過不悅,道:“小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了,日後如何證位天神?”
巫神回:“恩師在上,弟子不敢隱瞞,此番神橋一行,弟子確實深受打擊。”
瀚海先尊沒說話,靜靜聽着。
巫神慢慢進入狀態了,語氣幽怨自責道:“雖然深受打擊,但弟子在神橋中親眼見證了風絕羽那小子的實力,說實在的,原先我不服,大大的不服,總覺得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敢打我耳光,當衆羞辱我……可這一次,我有些明白了。”
瀚海先尊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哦,你明白什麼了?”
“差距!還有心境!”
巫神痛心疾首:“我和他的確存在差距,可能有很多原因,但我現在不想知道,而心境,我亦不如他,於是弟子便想,可能弟子有很多不足,以往過於驕傲,喜歡聽人吹捧、誇讚,竟不知何時,走上了岐路。”
“這次失敗,弟子心中很不甘,可也並非是壞事。”
“弟子覺得,一個風絕羽算不了什麼,修道途中,比弟子厲害的比比皆是,倘若遇到一個便被打擊的心境崩壞,那我還有什麼資格修道,有什麼資格日後證位天神?”
“所以恩師不必爲弟子擔心,弟子只是還有一些事情沒有想清楚,待想通了,想必會好的。”
一通苦訴衷腸,瀚海先尊都爲之動容了。
也許是巫神把慶雲逸的語調情緒控制的很好。
又也許是此次打擊太大,瀚海先尊本能希望愛徒能有些改變。
當巫神說完這番話後,非但沒有引起他的懷疑,還讓瀚海先尊動容很久。
“癡兒,你能這麼想,沒枉費爲師教導你一場。”
瀚海先尊感嘆:“你說的沒錯,修道一途千難萬阻,一時榮辱代表不了什麼,身爲神者,求索於道,心境當排首位,只要心境不亂、道基則無可撼動,他日何愁不能一飛沖天,你,還不錯。”
巫神心臟怦怦直跳,但語氣極至哀傷:“弟子明白了,恩師恕罪,弟子不想出去,就讓我在這靜一靜吧。”
“靜一靜,也好。那爲師就不擾你了。”
瀚海先尊說完,絕塵而去。
隔了許久,巫神才戰戰兢兢的從洞府裡面躡手躡腳地出來,見外面真的沒人了,才鬆了口氣,暗道一聲好險。
“還是主人說的對啊,要瞞過瀚海的耳目太難了,短時間內,絕對不能跟他見面了,我就算死,也不能見他。”
喃喃自語着,巫神徑直回到了洞府中,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在洞中用風絕羽送給他的大量寶物,加了好幾十道禁陣結界,這才安心的修煉起來。
……
初選結束,意味着地匣盛會即將到來,這一個夜裡,所有人夜不能寐,更有許多人,如似華雪揚、莫問那般悉心準備着。
而在天罡門的各個角落,有關於風絕羽、叩心神橋的話題,依舊被炒的極熱。
大有風靡全宗的驅使。
隨着初選一戰的結果散播出去,如今還有誰敢說不知道風絕羽是誰的?
那已經不是冉冉新星的問題了,風絕羽的異軍突起,正如一個爲千古萬世所傳唱的不朽神話,在每一見證者的口口相傳之下,在當今神界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四轉境,打通叩心神橋,心境圓滿無漏,當今道乾界域天才中,唯風師兄堪執牛耳啊。”
“風師兄確實是亙古未見的絕頂天才,我都覺得天才這個字眼來形容他已經不夠資格了,該稱風師兄爲不世奇才纔對。”
“不世奇才就行了嗎?蓋代絕才也不過如此吧。”
“你們說三天後的地匣盛會,風師弟能否順利奪得道藏?”
“也不盡然,探索道途和叩心神橋試煉可不一樣,後者是門中初選大賽,本身就不允許互相傾軋,可探索道途就不同了,那是真正的你死我活,更何況,參與盛會的還有四大宗門,更有夜魔族,別忘了,咱們的風師弟可是夜魔一族的眼中釘了。”
“說這話就是不信任風師弟,想我風師弟何等人物,怎會被那些歪門邪道壓蓋一頭,等着看,看我風師弟斬盡夜魔首級,揚我天罡神威。”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這是一個熱議如潮的夜晚。
天罡門上下,無處不是讚譽溢美之辭。
而風絕羽三個字的影響力,也自此一刻開始,水漲船高。
……ωωw.ΚAЙδhυ㈤.ιá
三天後,地匣盛會召開之日。
晨曦在天地間掀開暫新的一角,碧空如洗、長雲如練,這是一個好日子。
一大早,整個天罡門在三聲鐘鳴這後全員行動了起來。
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天罡門人的影子,那般氣象,可用繁華鼎盛四字來形容。
耀空山上,更是熱鬧非凡。
這一座久負盛名的名山橫臥神靈界自南到北三千里,其間主峰耀空乃是號稱地靈人傑之所。
峻拔雄壯的山嶽屹立於天地之間,如插天神柱,巍峨無比。
天剛朦朦亮,耀空主峰之上便人滿爲患,天罡長老陶龔山、盤地先尊帶着宇晨曦爲首的千機八子以及多達一千五百名陣法師正在山上緊鑼密鼓的籌備着地匣盛會的召開事宜,佈設下一座又一座充斥着禁忌之力的陣法。
大陣一環套一環,明目刺亮的光霞噴薄如滔,席捲長天,掀起一片片絢爛奪目神輝洪流。
驅散了晨曦霧靄、映明瞭山川大河,這個時候哪怕是天神強者到來,也絕對會因爲山上的重重困鎖的大陣不免膽寒。
此次地匣盛會,是一次探索道途的盛舉。
而道途,在一重天並不多見,其間蘊積着豐富的道藏,可讓每一個神明都能獲得極大的修境提升。
堪比一重天首屈一指的頂級重寶。
如此盛會,保護措施必然是要做到位的。
特別是這一次發生了變故,會有三十多名敵對陣營的夜魔人前來共同參與。
此事曾引起五大宗門很多弟子強者的不滿,可沒有辦法,七指魔王手上握着三十多名神靈界強者的性命,爲了救回這些人,五神城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不過夜魔人想從五神城奪走道藏,卻是不能容忍之事。wǎp.kāΝsHμ⑤.ξA
唯恐盛會舉辦過程中發生其他變故,徐廬專門叮囑盤地先尊、宇晨曦等一衆陣法大家,傾盡全力在耀空山上佈設陣法,以防止夜魔族另有圖謀。
時間點滴流逝,距離辰時還有一刻鐘的時候,山上的陣法已經進行過三次推演演練,一切嚴絲合縫、沒有破綻。
隨後,徐廬親自出現在耀空山的廣場上,將地匣石書擺在了三天前就擺建好的嶄新道臺之上。
其下諸多長老、先尊強者、大尊強者全部列席,除了大長老一人外,幾乎整個天罡門的強者全部出現在耀空山的道臺之上,嚴陣以待,靜等貴客到來。
辰時……
一陣輕柔的晨風拂過山崗,將重重聚攏的雲層吹散。
天際盡頭驀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神音,意境高遠,如清山流水、萬物吟唱。
緊隨其後,一艘寶光流轉的飛天寶船出現在空中,旌旗如火、雲煙叢叢,正往耀空山上緩遁而來。
而隨着這艘寶船的出現,一頭翼展近百里的巨大青巽白頭鷹出現在南方的天地盡頭。
青巽白頭鷹,來自星空深處,是一種實力極爲強大的兇禽,其雙翼打開足可橫貫百里,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一重天騎獸。
除此,北方天際還有一列仙光如練、匹練如潮籠罩的炫光寶攆陸續登場,那一列列車隊上滿載着精氣神十足的神明高手,一個個如刀似劍、銳氣逼人。
在那寶攆隊伍的右側,一座高有十九層的金光寶樓橫渡周虛而來,與寶攆隊伍並列。
樑角飛檐之上、屋脊窗臺之外、玉欄門戶之內,更有一尊尊神明列隊而出,看向耀空山的方向。
四大宗門的隊伍。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