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傷透體而出,留下一個慘烈可怖的血洞,傷口附近仍有強大的真神力餘勁不停摧殘患處,令得紅袍女縱使擁有八轉神人境界,又道武雙修的深厚底蘊,依舊不能遏制傷患處繼續擴大,即使吃了靈丹妙藥也沒有用處。
如此便是那傷口汩汩流着濃稠的鮮紅色血液,止都止不住。
因爲失血過多,紅袍女的臉上已經流露出衰敗的跡象,可她眼神堅毅、視若無睹,還是憑藉雙腳走了十里遠,走進了一個地宮之中。
夜魔界的地宮往往背山而建,將黑暗關閉,地宮燃點着兩排火燭,只能帶來微弱的光明,照亮了不知通往何處的前路。
“妙仙,你的傷……”
跟李妙仙並肩而行的幽河老怪面色皺眉打量那嬌柔高挑的背影,忍不住想要勸兩句。
但一開口就被冷冰冰的聲音堵了回去:“前輩不必擔心,陽兒的仇沒報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幽河老怪嘆了口氣,陰鬱的雙眼罕見柔和,佈滿了擔憂道:“妙仙,聽老夫一句勸,此番雖然計劃失敗,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否則你一旦出了什麼問題,等你的老師回來了,我可沒法兒交待啊。”
李妙仙心中一動,語氣漸漸柔軟,眼前這位老人並不是紅煙門的長尊,反而是一位紅塵散修。
當然,李妙仙知道,能請動這位老怪物出面幫忙,跟自己的關係不大,到是因爲自己那位失蹤了多年的恩師的緣故。
六百萬年前,幽河老怪跟李妙仙的恩師,也就是紅煙門的無塵先尊就是一起從下界飛昇上來的,而後二人結伴在神靈界的東界修行。
如果非要將幽河和無塵的關係做個比對,那其實就跟風絕羽和玄重的關係差不多,屬於異姓結義兄弟。
兩個人在下界的時候就是天資卓絕的妖孽,飛昇神界後憑藉過人的天賦和敢打敢闖的性子一路提升到了九轉之境,位於這片位面頂峰的時候,無塵已經是紅煙門的先尊強者,而幽河則是喜歡一個人遊走在各大位面,做一個獨行俠。
他們經歷了神靈界有十九大宗門、八大世家、六大傳承洞府,各自春秋鼎盛的時代。
隨後又在東界五神城乘趁崛起之下,兵發西界,成爲了完成神靈界一統的時代標記。
可以說,之前天罡門在滄海宮遭遇到的磨難,甚至險些被人攻破滄海宮奪走地匣石書,多半是幽河老怪的功勞。
在李妙仙想來,天罡門眼下一定很仇視紅煙門這個盟友,因爲他們會認爲自己偷襲青森遺址是受了宗門的默許。
可是也只有她李妙仙自己知道,此番在青森位面大搞亂搞完全是她一個人的行爲,她除了帶走在紅煙門的部分嫡系手下之外,根本沒帶走多少人,而這其中,主要負責攻打滄海宮和在遺址外面阻截天罡門的好手,幾乎都是幽河老怪一個人找來的。
幽河老怪沒有別的意圖,他只是看在無塵的面子上,幫了李妙仙這個忙。
甚至於,在這次偷襲行動當中,連裴陽的親生父親七指魔王派出來的高手也沒有幽河老怪找來的人要多,從這方面,就足以讓她對幽河老怪有着最基本的尊敬和愛戴了。
而且幽河老怪因爲恩師的緣故,是真的擔心她。
想起恩師和幽河之間的點點滴滴,李妙仙語氣一下子柔軟了下來,輕聲道:“前輩的好意妙仙心領了,也記下了,我聽前輩了。”
“那就好。”
在神靈界號稱無惡不作的幽河老怪難得露出慈祥的面孔,邊走邊扯回正題道:“此番計劃失敗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本來我打控的好好的,滄海宮就只有陶龔山、宇晨曦這麼幾個人,沒想到最後半路殺出個毛頭小子,破壞了我們的計劃,若不是這個人,地匣子石書恐怕已經到手了。”
對於在滄海宮內發生的事,李妙仙知之甚少,畢竟之前只顧着逃命來着,還沒有機會分說這些。
而李妙仙原本想親自前往滄海宮的,但卻被幽河拒絕了,理由是那裡太危險,而且李妙仙身爲這次事件的組織者,其重點不在奪寶,而是要統御全局,所以李妙並未出現在青森遺址,在遺址入口就止步了。
也正因爲如此,她才逃過一劫,否則就憑千機炁雷陣的可怕威力,那一戰之下,就算她已經道武雙修,步入八轉之境,恐怕也擋不住千機炁雷陣的全力一擊。
然而對於滄海宮內發生的過程,李妙仙覺得還是有必要搞清楚的。
於是李妙仙先抑制住內心的憤怒,強迫自己冷靜,可計劃失敗就是失敗了,再如何強迫,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李妙仙是個隨性的人,往常外表冷靜完全是裝出來的,目標是創造上位者的威嚴,但若是某件發生的事超出她忍受的底限,她會毫不猶豫將怒火釋放出來,甚至會威脅身邊的人。
說實在的,今天也就是幽河老怪在他身邊,要是換個,說不定已經捱了一頓毒打了,哪怕就是七指魔王也不例外。
李妙仙嗔道:“幽河前輩,能不能給我詳細說說。”
幽河老怪的目光重新變得陰鬱了起來,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按照我們打探來的情報和七指給出的線報,滄海宮應該只有三名九轉強者、千機八子,以及五名伺候他們的真傳弟子。”
“我們突襲到滄海宮外的時候,觸發了那裡的禁制,引起了陶龔山和千機八子中的那個老太婆宇晨曦,並按照計劃發生了大戰。”
“過程沒的說,爲了奪取地匣石書,我們知道他們在那裡佈置了千機炁雷陣,我們準備了三杆煞劫之矛。”
李妙仙:“我知道,這三杆煞劫之矛有兩杆是七指給我的,另一杆則是由前輩親自煉製而成,爲此還犧牲了五萬年的修爲。”
煞劫之矛是一件劫寶,煉製起來特別繁瑣困難,而其中最要命的一種材料就是一名七轉境界以上強者的自身血氣和修爲,至少要減少五萬年。
也就是說,無論這件劫寶怎麼煉製,最終需要有人做出奉獻,將自身五萬年的修爲混在血氣,再以特殊的手法化煞,注入到長矛之中,然後才能讓這件頂級煞器具備毀天滅地的力量。
三杆煞劫之矛,折損了三名強者加在一起十五萬年的修爲,如果可以的話,這些修爲隨便給一個小神,就能讓前者直接晉級成爲四轉,甚至於五轉。
如此恐怖的劫寶神器,現在只用於破開千機炁雷陣,可見那陣法何等可怕了。
幽河老怪繼續往下說:“我們按照計劃出手,之前一切都很順利,三杆煞劫之矛破不了千機炁雷陣,卻是能重創千機八子至少三到四人,讓他們無法推演陣法,王敬先就是重傷退場的,接下來焦青湖會跟另一人破掉陣法,再一擁而上,憑藉人數優勢順利拿到地匣石書,可是這時,發生了變數。”
“是那個半路上殺出的毛頭小子?”
李妙仙柳眉蹙在了一起,立馬腦補了當時發生了景象,一張沒見過的面孔破壞了他們辛辛苦苦準備了兩萬年的計劃,對這個人,李妙仙雖未曾見過,但她最爲痛恨。
李妙仙問道:“他是誰?前輩你要跟我說實話,我需要牢牢將此人記住,日後親自手刃他,他是九轉強者嗎?或者是神靈界某個不世出的陣法大宗師?”
“都不是。”
幽河回憶起風絕羽出現的那一刻,眸子裡的目光變得犀利如刀:“那是一個只有四轉境界的毛頭小子,以前從未見過,都不知道哪來的,甚至從陶龔山、宇晨曦他們臉上的表情我能看出,他們對此人也是極爲陌生,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小子的陣法修爲極其強悍,並且其元神底蘊極強。”
闡述的時候,幽河用一種非常凝重的目光看向李妙仙道:“你要知道,千機炁雷陣非常玄妙,七轉以下的神人根本無法修煉,可這小子就像個異類,他憑空出現,卻能在推演時遊刃有餘,端木,就是因爲他頂替了王敬先而使得大陣再次復甦,以陣法變化絞殺的,此人的陣法修爲稱得上空前絕後,此人更是個妖孽。”
“四轉?能有這種實力?”
“錯不了,我認真觀察了,尤其是他推演變化的時候,一點都不吃力,我猜測,此人的體內至少修煉有超過兩百個元神。”
“天罡門,怎麼會有這種人?”
李妙仙本來是不相信的,但這話是幽河說的,她不信都不行。
幽河雙道:“妙仙,我已經記住此人樣貌,等會兒會找一副卷軸將其的樣貌畫下來,你且要記住,此子異於常人,一旦相遇,你勿必將其擊殺,讓其灰飛煙滅,否則以此子驚人天資,用不了多久,你想殺都殺不了了。”
“什麼人想殺還殺不了?我七指要殺的人,還從來沒有躲得過的。”
邊走邊說時,二人來到了地宮的底部,前方出現了一口巨大的黑水池,池子裡是濃稠如同油漆的黑水。
那黑水池冒着一個又一個碩大的氣泡,一個低沉的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二人回望,只見平靜的池水泛起了漣漪,沒過多久,一張臉浮現在水面上,有金屬質感的臉龐棱角分明,額頭、臉頰有冰火紋蔓延開來,此人的嘴巴里還長了兩顆類似吸血鬼的獠牙。
七指魔王!
……
另一邊,天罡門。
回返宗門的路上,風絕羽坐在一塊鏡子般光滑的玉螭紋光寶鑑上面,迎着溫和的風,緩緩飛向天罡大殿。
玉螭紋光寶鑑,是一本光滑如鏡的器書,內藏乾坤,目前是徐廬的飛行神器。
“所以說,李妙仙根本沒有進青森遺址,她應該是負責帶隊在遺址外面阻截我派去的援兵,好給裡面的幽河老怪,爭取更多的時間奪取地匣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