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廢墟門前,風絕羽看着已經散去了靈光的寒跋玉,一顆躁動的心,難以抑制的浮動了起來。
收了寒跋玉的風絕羽大聲叫好,到不是因爲他和韓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而是爲陌西城的敢作敢爲、敢殺敢決而大聲叫好。
生如修人,何懼敵仇。
陌西城就做的很好,我被囚冰海多年,有一腔憤懣和怒火,人在冰冷海水之中,可冷靜一二,離開了那小小的桃園,再入人世,我便是當今一帝,無人敢惹,我自出世,橫掃**,管你天怒人怨、管他世間鐵則,我要報仇,誰也擋不住。
跟李慕白的一番對話,連陌西城的聲音都沒聽到,風絕羽卻能感受到此時陌西城的心聲。
那平平無奇的淡淡然,其中蘊藏着多少熱血,人人都說陌西城也瀕臨破虛飛昇,他自該成就神明應有的氣度,可是陌西城要成的是什麼神,他們考慮過嗎?
善神?
那就見鬼了。
陌西城要成就的是狂神,這纔是他的心聲。
西城一怒,血染風眼,冰海一帝,名震九山。
風絕羽當下便問自己,你要做誰?
答案異常清晰。
自己。
兩個人,一條路,岔路口定然有,但風絕羽現在極是敬佩陌西城,他也要做一個敢打敢殺,敢怒敢言之人。
收了寒跋玉,風絕羽走向古城廢墟,看着那遊蕩在城門上的數百符籙,面無不屑的把手掌伸了出去,一個大大的“無名”陣符,清晰的烙印在了城門之外。
本源遊轉、神識動盪,風絕羽很快從激動轉化成平靜,他閉着眼睛仔細感受着那複雜而又全然不識的符籙,通過天地元靈在城門上不斷傳來的波動,一點點的剖析着整個大陣的運轉禁制。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風絕羽幾乎弄清楚了大半符號背後的隱喻,並特別專注的看向了其中幾道符籙。
“這幾個符號應該是自毀禁制,此陣可入不可破。”
他手掌翻動,詭異的符籙在指尖處不斷留下清晰的痕跡,一個個符號應運而生,又被城門上的符號勾連成的陣訣不斷的消滅掉。
又過了一個時辰,風絕羽看向城門上游動的幾個符號連成了一線,馬上祭出一道神力,將即將成線的符號強行打散。
“這道禁制,便是那刀魄形成的意志之力,以器靈融骨血入陣,暗中潛入破禁者的體內,此計甚毒啊,不過若是將此禁制打散,那刀魄意志便無法完成,便不能威脅到我了。”
專注記下那幾個能形成刀魄意志的符號,風絕羽再度推演了起來,而從這開始,每逢那幾個符號馬上就要連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符號打散,讓符號無法形成禁制之力,這樣一來,他就輕鬆多了。
“刀魄意志由禁制形成,想來若不是那城中主人留下的器靈不多,就是隻在城門前留有一小部分用來抵禦外敵,若是前者,入城之後便可不用擔心再受威脅,可若是後者,我就得多加註意了,若那器靈留在城內某處,專門看管着什麼東西,由此推彼,那刀魄的意志,定是異乎強大,以我現如今的修爲,肯定不是對手。”
嘴裡碎碎念着,神識隨着城門上的數百符號意動翻涌,沒過多久,幾個符號進入了他識海。
“就是這幾個,破禁入門。”
風絕羽手中動作一旋,手腕輕輕抖動,雄渾的神識力量準確的抓住了城門上的幾個規則不一的符號,將這幾道符號利用神識牽引自上而下拉成一列,形成一篇符文,隨後,風絕羽往後退了兩步,將手縮了回來。
三息之後,城門發出轟隆一聲低沉的悶響,宛若沉睡了數萬年的兇獸,睜開了眼睛,城門鉚釘上的所有符號瞬息間分列兩側,擁擠在一起,只留下門縫中間一條由十幾個符號組成的長長的符門,綻放出明亮的紅光。
這道紅光在城門上駐留半刻,便如同一道蜿蜒流淌的溪流,由下而上的流向了那城門正上方空白的區域,沒過多久,三個血塗一般的紅色大字,突兀的出現在空白區域上方。
“計都城!”
“計都城?”
看着城門上方血塗的紅光大字,風絕羽心中浮現萬般不安定的波瀾,城門此時已然轟鳴着打開,厚重的鐵製大門開動中,發出有如悶雷般的轟轟響聲,一刻不停。
直到兩扇大門全部貼緊城門兩側的牆壁,才發出兩聲咚、咚彷彿敲響銅鐘般的響聲。
乳白色的光芒驟然擴張起來,光芒瀰漫到了城池十丈開外,形成一個巨大的白色光罩,將風絕羽牢牢的關了起來。
風絕羽回頭看了一眼新形成的結界,並沒有理會,反而盯着那從此刻起變得無比安靜的城池。
城池之內,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微涼帶着鹹腥潮溼的味道,十分刺鼻,一股不算猛烈的風勢從城門內部吹出,卷着漫天的枯葉和飛沙在城門處形成了小股的風潮肆虐了一陣,隨即恢復了平靜。
風絕羽揹着手走進城池,入目處便是一條寬敞破敗的廣場,這廣場宛若荒原一樣,極大,陣舊、腐朽、灰塵,盡數落於眼前。
廣場之上堆積着皚皚的白骨,到處都是破敗損毀的法器殘片,鐵鏽的味道隨着空氣瀰漫於城池內外,令人產生了深深的孤寂之感。
“這裡曾經發生了大規模的戰鬥,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裡面,是因爲戰鬥,才選擇了封城嗎?”
風絕羽漫步在廣場上,無邊無際的空曠之感填充着內心,走着走着,他發覺有些異樣,低頭打量着那滿地的骸骨。
數不清的骸骨,全部都是頭部衝向城裡,這讓風絕羽聯想到封城前的一刻。
一大羣人,在打鬥,在拼殺,但是後來卻沒有一個人想着往外跑,所有的人都衝着一個方向,就是城內,那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這些人連命都不要,偏要得到。
一路行過,白骨處處、殘器無數,各種各樣的廣場雕塑盡數損毀。
高大的朱雀銅像、氣勢威嚴的青龍雕塑,假山、景觀,一併被搗毀的一塌糊塗。
大約走了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無數座連通城內的拱橋,這些拱橋都是由真精玉打造而成,質地僅次於極品金寶玉髓,拱橋下方有一條寬達數丈的地下河道,裡面已經沒有了河水,乾枯的河道中,一樣全部都是白骨和法器殘片,還有很多很多百寶袋的碎片。
在堆積的屍骨中,大量的藥瓶、丹藥、各種各樣的天材地寶隨處可見,可是由於時間過於久遠,所有的寶物都失去了靈性。
從其中一座橋上走進城內,破敗的樓宇和房屋接連出現,高大的殿宇、紅磚瓦頂的民舍,宛若水墨畫一樣不斷的出現,城中建築前還有許多高高掛起的幌子,上面書寫着種種他不認得的符號。
“啪!”
風絕羽站定,默然看着其中一個竹竿幌子上的符號,認了半天,居然讀懂了上面的意思。
“青潭劍坊!”
“咦?這幌子上寫的是字?這字體爲何如此古怪?居然不是宏圖大世的語言?但我又爲何能看懂?”
風絕羽閉上眼睛回想,莫名中,從墨陵的記憶深處蒐羅到了這部分經歷。
“十萬年前,墨陵靈智開化,自極東之地找到了一本破舊的書,上面記錄着一些不爲人知的語言,每個字都由大世語言進行註解和詮釋,嗯,不對啊,難道宏圖大世,擁有兩段歷史?”
風絕羽駭然了,他盡力的回想,但是墨陵對於這部分的記憶實在太少了,少到連那本破書上記錄的語言都沒有多少。
不過這個時候,風絕羽猛然間回憶起龍戰跟他說的那些話,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對,難道說,在十萬年前,這個世界曾經還有修行者,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落敗了,導致以前的道統傳承並沒有留傳下來,不然的話,爲什麼這個世上會有兩種語言?”
風絕羽莫名震驚:“墨陵曾經研讀過這種語言,但由於資料太少,導致半途而廢,後來他發現了凡人的國度,都是老舊的族部,沒有國家,沒有文明,這些後來才慢慢建立,而墨陵創立了新的修真文明,也統一了修真的文字。可是在這之前,一定還有一段文明存在。”
風絕羽想着,越想越覺得可怕,如今想想龍戰的那些話,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墨陵的十萬年記憶,並不是這個大世的完整記憶,也許,他當年也是世上渺小的一條魚罷了,但十萬年前,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這座古城,明顯不是墨陵記憶中存在的古城,他更久遠、更神秘。”
想到這,風絕羽馬上佈下了一個陣法,坐在陣法中心,施展起七星訣中的孤星破。
數息之後,風絕羽出現在一片虛無的空間,渺渺茫茫,毫無人跡。
但他卻對着天空大喊一聲:“神明在上,晚輩有事相求。”
良久過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又是你小子,你三番五次進入此地,究竟想幹什麼?”
“閣下是哪位?”風絕羽問道。
“本神青楊!”
“青楊前輩,請問您是宏圖大世的修行者嗎?”
“……”
“唰!”
那個聲音微微一頓,良久後高聲道:“天規所限,不予回答,汝之小輩,已觸天則,再不悔改,定受天罰。”
轟!
一記響雷,風絕羽被強行打回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