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的四方谷,經歷了七載漫長的風雪積澱,茫茫的雪嶺早已將陣法空間“無名”徹底掩埋。
當年高大的槍林結界如今像被風霜侵蝕的冰宮,到處佈滿斑駁滄桑的痕跡,厚厚的積雪像十幾個毯子摞在一起將嶙峋古怪的冰柱羣全部封存在冰凍的雪土之下,弄的陣法空間“無名”宛若一座古遺留下的冰宮,經歷漫長的時光消磨,慢慢沉寂在黃土之下。
然而真正的陣法空間,並不體現在外在,龐大的陣法空間領域所囊括的僅僅是一定的空間範圍,真正空間,始終像經久不衰的古城一樣繁榮着,陣法“無名”當,整整兩百五十六種陣法變化,即使在沒有任何外敵侵入的情況,依舊每天都在進行着不間斷的推演。
七系十四種本源,多達兩百五十六種的陣法變化,所有威能都堪強大的高階玄法。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火海煉獄、浮光躍金明光爍亮的金色宮殿、蒼翠茂密無邊無際的林海、悽風冷雨寒雪飄搖的冰川、赤地千里焦沙爛石的荒地……還有那終日陰沉黯淡無光的無邊深淵、法華萬道浩然天地的晴空萬里——數不盡的陣法變化,隨時隨地在這片看似不大卻有進無出的領域繁衍更迭着各種光異彩。
人在其,無分南北,妖行其內,難辯東西。
結界深處,風絕羽單手提着千萬斤重的神劍天墜,面朝冰谷雪怪相距千步橫移,他的步伐依舊穩健,哪怕身遍佈爪痕,仍然沒有絲毫懈怠萎靡,冷風徐徐,吹揚長髮,顯得格外出塵飄逸。
對面的冰谷雪怪差的太多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被風絕羽當成移動靶子狠練了數萬劍的冰谷雪怪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它體魄強健,有頭、軀幹、四肢,雙臂孔武有力,雙腿粗壯結實,還能馭動風雪之力,道行深不可測全都是真的,可惜遇風絕羽這麼一個較真的變態,也是倒黴至極,雖然劍來爪往交鋒各有勝敗,但終究這裡是風絕羽的地盤,人家想殺它,易如反掌,它想傷風絕羽,那得看對方的心情。
而這段時間,除去每天孜孜不倦的陣法推演依舊沒有什麼進展之外,風絕羽的三招殺人技卻是越來越有感覺。
沒錯,修煉別的武技神通,是越來越嫺熟,但是修煉殺人技,練的是一份感覺。
劍來,心動,念無,魂歸。
一人一劍,風絕羽已經漸漸摸到了竅門,如何控制殺心與殺念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有悟性,而風絕羽從這時起已經鑽進去了,練習的十分樂呵,生怕錯過了關鍵感覺,最近幾天連陣法推演都停了,天天提着劍跟冰谷雪怪拆招換招,相當來勁。
不過,當一個人正在鑽心做某件事的時候,總是事與願違,好像老天爺偏偏設下了坎坷爲難一個人,好一次,當他悟陣法空間推演正悟的起勁的時候,斷天理追着冰谷雪怪進來了,而這次,他剛剛琢磨出一點門道,幾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正好從四方谷的東山嶺帶着“滾滾狼煙”,一點沒客氣的殺了進來。
陣法空間,池青陽帶着兩個僕從,從東山的高崖觀察了片刻,便毫無顧及的衝進了“冰槍林結界”,也是陣法“無名”,隨着三人走進,視野頓時在眼視拉伸開來,廣袤的冰雪大地雲迷霧鎖、光影婆娑,天空雲層壓的很低,迷離的流光溢彩在雲層的間隙時現時隱,細小時若針絲牛虻、粗獷時似刀光劍影,延展的大地隨寒風捲起風雪在空扶搖,或勢大生穹風萬里、或溫和如細水長流,但無論如何,結界或風、或雪、或雷、或電,皆蘊藏磅礴殺機。
三人走進陣法空間,僅在第一個結界遇到了困境,撕裂般的雲般射出異彩斑斕的光芒,時不時便有青色、紫色、赤色的神雷降下,雷柱最小的有拇指粗細,破風而至直砸腳下,將雪地炸出一個又一個圓坑;寒風如刀,鋒利無常,哪怕是神甲在身,依舊能感覺到那份令人驚懼的勁烈,風絲掃在神甲,發出爆豆子般的脆響。
池青陽帶隊走在前頭,手並沒有拿着任何法器,他這個人說起來有點小桀驁,也是一般人不入其法眼,雖然其背後天宗勢力不太,可也算是太之下首屈一指的大天宗,實力非同小可,而池青陽,自幼跟着師承學藝,又挺會來事,所以倍受寵愛,自小沒吃過什麼除了修煉之外的苦,在泯空山,除了少數幾個來頭極大的天宗弟子之外,池青陽還真是誰都不放在心。
過往的驕縱造了池青陽目無人的個性,走到哪都好裝一把,如今也是。
其實三人早在東山嶺觀察一陣了,但池青陽對於陣法一道只通個皮毛,還是以往恩師點拔的時候順帶着提過的那麼幾嘴,這幾嘴,讓池青陽自覺天下無敵了,沒什麼陣法是他搞不懂的,所以進來的時候池青陽壓根沒在意。
只不過他身後的兩個隨從不行了,陣法空間“無名”已然達到了四級頂峰,又因風絕羽悟出了大移形換影術可自行修補恢復,陣法的兩百五十六種變化,幾乎威力全部都在高階玄法之,不客氣的說,只要是人進來了,沒有風絕羽的特殊照顧,每走一步,都跟面對一個正在施法的武修一樣,每時每刻都會受到陣法變化的攻擊。
三個人一路走來行了大約半炷香的功夫,光是風刃捱了千下,兩個隨從愈加覺得舉步維艱,不得已祭出神甲抵擋,並一個手持鍾類法器祭到頭頂,以大神力禦敵,一個晃盪着手腕的罡鐲不斷的催動神力,釋放出閃耀的神力匹練。
可是池青陽不是這樣,他明明也有點抗不住,但奈何人家想裝一把,所以連法器都沒出,直接邁着大步往前走,走的還挺快。
身後的隨從一個叫付仲,一個叫何揚,都是承道期高手,曾經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二人跟着池青陽的身後看着神甲被風刃摧殘出無數裂紋的池青陽埋着頭握着拳頭往前走,心下不忍出言提醒道:“公子,這個陣法空間的威力非同小可,咱們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了?”
說話的付仲沒敢提池青陽的神甲已經出現了破損,他知道池公子要面子,所以選擇從另一個角度給對方提個醒。
其實他不說這句話,池青陽也準備拿出法器抵擋一陣了,可這句話一說出來,反倒激起了池青陽的好勝心。
手都拍在百寶袋了,池青陽聞言,又把手快速的收了回來,底氣十足道:“你們懂什麼,這點陣法變化能難住本公子嗎?你們覺得這陣法空間的威力極大,那是因爲你們的修爲還沒修煉到家,在九界山,能佈置出陣法空間的人,最起碼得擁有這樣的威力,要不然根本不配稱爲陣法宗師,這才哪到哪啊,本公子遇到的陣法空間多了去了,這也是入門階段,跟着本公子走,慢慢適應一下好了。”
不懂裝懂的池青陽對着付仲和何揚一頓神噴,搞的兩個修爲本不弱的傢伙一頭霧水。
真的是這樣嗎?
付仲和何揚不是傻了,陣法空間如何推演他們肯定不知道,但是修有今日的境界,能沒見識過陣法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何揚眯着眼睛直甩白眼,壓低聲音對付仲道:“老付,你快別說了,還沒看出來嗎?你越是這麼說,他越不服,老實跟着走吧。”
“不是。”付仲氣的直瞪眼,對何揚低語道:“我不明白了,咱們宗那麼多好的丹藥怎麼給他吃了,他哪裡有乾坤強者的樣子啊,別人家的陣法都是有陣訣的,可是你看看這個地方,全他媽的是陣法變化,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七系本源的神雷降下來多少,我要是沒看錯,主陣的高手肯定沒注意到咱們進來,要是讓人發現了,此處陣法變化的威力準保瞬間提升好多倍,他什麼都不懂,還在那裝腔作勢,哪裡來的信心?”
“人家畢竟是乾坤境強者嘛,你甭管是丹藥催起來的,還是宗主用大天關灌頂住強行灌頂拔起來的,修爲肯定咱們兩個高,人家說沒事,那肯定沒事。”何揚翻着白眼說着,也不知道是勸付仲,還是在給自己催眠。
對於池青陽,可能外人不瞭解,但做爲池青陽身邊的隨從,付仲和何揚太知道池青陽是什麼底細了。
這個傢伙從小靠丹藥進補提升修爲,時不時的還會有高手給他灌頂輸送神力,說白了,池青陽有今天的境界,完全靠的是外力,跟餵豬似的,一個勁兒的猛催,纔有了乾坤境的修爲。
當然,這也是因爲他所在的天宗修煉的一門強大的功法,可以利用此道提高神力,只是過程過於鋪張浪費,不能成批製造他這樣的高手,否則九界山早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