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情定

武櫻掙扎了半晌,試着運氣,想要將匕首拔/出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卻扯得傷口疼痛不已,血也流的更多,已經順着書案淌到了地上。

玄麒望着武櫻,苦於動彈不得,心中早已焦急萬分。他試着運氣想要衝開穴道,但無濟於事。

許是覺察到了玄麒的焦急,武櫻終於放棄嘗試,任由自己的手被釘在那裡,另一支胳膊撐住書案,防止自己身體的移動扯到傷口。

“若非我意氣用事,也不會是現今這種局面。”武櫻雖然閱歷不深,但他只消稍一思索,大概也能猜到,玄麒被抓的原因多半是自己。對方畢竟有多年暗衛生涯,隱藏自己及逃脫之術自是十分拿手。

況且玄麒武藝高強,恐怕此次被俘,要麼是自己送上門,要麼是對方拿了武櫻做要挾。

“師父,你還怪我麼?”武櫻有氣無力的望向玄麒問道。卻見對方眉頭微皺,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可偏偏說不出來。

“若我就此死了倒也無甚可惜,這條命本也是你撿來的,只是若連累了你,便是到了黃泉路上,我也心有不安。”武櫻臉色已經有些蒼白,臉上不斷滲出冷汗。

頓了半晌,喘了幾口氣,武櫻又道:“章煜這個小人,若被他得逞,必然於國於民都是一場禍事。”說着便將頭埋在書案上,也不知是疲憊極了還是在想事情。

玄麒見狀心下更加着急,只恨不得能立時衝過去。

此時孤煙閣的門卻突然被人大力的推開了,武櫻轉頭向門口望去,便見詹荀一臉焦急的闖了進來。對方見到武櫻被釘住的手,面上一滯,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冷冽。

他也不理會武櫻的目光,走過去,將武櫻整個人圈在胸前,一手按住武櫻的胳膊,另一隻手握住匕首猛一使力,瞬間將匕首拔了出來。

武櫻吃痛痛呼一聲,詹荀忙將對方抱在懷中,一邊安撫着對方,一邊取出一條帕子緊緊的裹在對方的手上。

“沒事了,沒事了。”詹荀一邊柔聲安慰着武櫻,目光中卻充滿了憤怒。

良久武櫻才緩過心神,他輕輕掙開詹荀的手臂,然後走向玄麒。對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武櫻的面上,千般情緒卻終是無言。

“將軍點了他的穴道,旁人解不開,只能等到時辰到了自行解開。”詹荀立在原地並沒有上前,但他看出了武櫻的心思,於是出言提醒道。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武櫻蹲下身面對着玄麒,並沒有回頭,問道。

“我已經求了將軍,他答應不會再傷你,只是你不能離開大營,更不能回中都。”詹荀言語中有些內疚之意。

“那我師父呢?”武櫻又問。

“穴道解開後,他便可以離開了。”詹荀面無表情的道。

“當真?”武櫻有些不敢相信,回過頭望着詹荀道。

“有你在大營爲質,他不會輕舉妄動的。這是將軍說的。”詹荀面上透着一絲不悅,望向玄麒的目光也透着敵意。

武櫻聞言沉吟片刻,便也相信了對方的話。方纔章煜的舉動,恐怕就是爲了試探武櫻與玄麒之間的情誼,若是他們不顧彼此死活,便也沒有拿來要挾對方籌碼,可事實卻恰恰相反,因此縱使放了玄麒,只要有武櫻攥在手裡,玄麒顧忌他的安危,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詹大哥,我有幾句話想與師父說。”武櫻望着詹荀道。對方會意,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出去帶上了門。

門被合上的剎那,武櫻便跪在玄麒對面,捧着對方的臉將自己的脣印在了對方的脣上。他尚年少,未經情/事,自是吻得十分笨拙,而且只是象徵性的嘴脣相貼,吻的極淺。

但縱使如此,玄麒依然心中一動,不由氣血上涌,試了數次未曾衝開的穴道,竟在剎那間便解開了。他穴道解開後,終於行動自如,一把摟住武櫻,將對方的脣更緊密的壓向自己。

武櫻一滯,本來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卻覺對方的舌頭撬開了自己的牙關,探入了自己的口腔,不由心中一蕩,又重新閉上眼睛,有些生澀的迴應着對方的吻。

兩人吻得忘情,都有些意亂情迷,武櫻卻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傷口,痛呼出聲。玄麒聽聞對方的痛呼,立時清醒了過來,忙草草的結束了這個吻,一把拉住對方的手,心痛不已。

武櫻還沉浸在方纔激烈的吻中沒有回過神來,本來蒼白不已的面色現在卻是通紅一片,呼吸也有些急促。玄麒擡眼望了他一眼,見對方的薄脣此刻有些微微的紅腫,不由擡手輕輕撫了上去,將對方嘴角的唾液擦掉。

武櫻臉卻更紅了幾分,不由低下頭有些害羞。想到方纔還是自己主動吻的對方,更覺羞愧不已,一時竟不願擡頭看對方了。

“我帶你走。”玄麒低聲伏在對方耳邊耳語道,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堅決。沒想到武櫻卻擡起未受傷的手按住對方,壓低了聲音道:“你帶着我,誰也走不了。”

“我說什麼也不會把你撇下的。”玄麒依舊一臉的堅定,武櫻心中不由一暖,道:“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手上有傷,而且中了迷藥,根本使不出力。你若不先走,來日便也沒機會來帶我走。”

玄麒又想說什麼,武櫻忙制止他道:“詹荀不會讓我死的,你大可放心。出去把你該做的事做完。”說完轉頭望了一眼左側離門較遠的窗子。

玄麒還欲再說什麼,武櫻卻大力的抱了他一下,然後鬆開手起身向後退了一步,催促道:“快走。”

武櫻向着對方揮手之際,手上的傷口滲出的血透過帕子滴了出來,吧唧一聲落到了玄麒的腳上。玄麒低頭望了一眼,然後一狠心,便快速行至窗邊,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形,然後回身深深望了武櫻一眼,越窗而出。

隨後武櫻便推開了門,見詹荀正立在門外幾丈遠的地方望着自己。對方見他出來,便提步迎了上去,還未等對方行至門前,武櫻便腳下一軟昏了過去。

夜已經深了,但詹荀的房內依舊亮着燈,兩個軍醫圍着武櫻嘀嘀咕咕半天,不由連連搖頭。

詹荀的耐心已經到了臨界點,他不悅的將兩人扒到一旁,俯身又看了看躺在牀上雙目緊閉的武櫻,冷冷的道:“過了快兩個時辰了,怎的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這樣下去,血都要流乾了。”

“參將息怒,這武公子的傷口實屬稀奇,我二人已將最好的金瘡藥都使上了,可這傷口也僅僅是血流的稍慢了些,卻總是止不住。”

“還有臉說血流的稍慢了,眼看這帕子都浸透了幾條了。”詹荀一臉焦躁,而武櫻沉睡中的臉也越發蒼白。

“愣着做什麼,想辦法呀。”詹荀此時像極了一頭暴躁的獅子,可他卻又無處發泄。傷了武櫻的是章煜,他總不能跑去找對方理論。

“城中的緣溪醫館,似是有位年輕的郎中,對於治療疑難雜症頗有心得。屬下昔日去配藥之時,曾有緣與他交談過幾次,若能讓他醫治,武公子興許還有救。”其中一個軍醫道。

“快去請。”詹荀彷彿即將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吼道。

“參將有所不知,那郎中雖年輕,脾氣卻古怪的緊,從不上門醫病,都是患者前去就診。”那軍醫又道。

“備馬。”詹荀也不再耽擱,吩咐了人備馬,便取過一件大氅,將武櫻裹住,然後打橫抱起對方便疾步出了門。那得令的士兵動作較快,在詹荀出了住處之後便已牽了馬等在那裡。

詹荀拽過繮繩,將武櫻託到馬上,然後自己坐到武櫻背後,讓對方靠在自己懷裡,又用大氅將對方蓋了個嚴實,然後一手環住對方,一手提着繮繩,策馬奔向了夜色中。

那士兵隨後而去,卻是趕到了對方的前頭,先去敲開了醫館的門。待詹荀到了之後,那士兵忙上前接過繮繩。

詹荀抱着武櫻進了醫館,便見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一臉疲倦的打着呵欠,指了指旁邊的矮榻道:“放這裡吧。”

詹荀依言將武櫻放下,卻有些不信任的望着那青年。

那青年扒着武櫻的眼皮,望了望對方的瞳孔,又執起武櫻受傷的手,見手上裹着的厚厚的帕子都被血浸溼了,悠悠的道:“血快流光啦。”

“你...”詹荀聞言,擡掌便要劈過去,卻在對方轉頭望着自己的目光中生生忍住了。對方見他將手放下,又不緊不慢的道:“來的太晚了。”

“你倒是能救不能救。”詹荀壓抑着怒氣道。

“我還沒遇到過不能救之人。”那青年一臉的傲嬌之態,又道:“你出去我便救他,否則,你便把他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