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公子切莫心急,我等好不容易盼得與公子一聚,若就這般各自散了,怕是武帥在天之靈也要惋惜了。”那人一臉誠摯的道。
“你一口一個武帥,若是給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怕是要掉腦袋的罪名。”武櫻雖然口中不客氣,卻還是回身又坐了回去。
“公子放心,北江只知有章將軍,不知有天子。章將軍是武帥的老部下,那這北江自然也便是武帥的北江。”席間另一個一直沒開口的人慢悠悠的道。
武櫻心中一凜,面上卻看不出情緒。他素來便聞章煜在北江仗着山高皇帝遠幾乎稱霸一方,可沒想到章煜的部下已到了如此猖狂的地步。對方既是這般不避及,這讓他更加確信此番恐怕對方並非只是邀他來吃飯喝酒這般簡單。
“各位有話不妨直說,何苦在這裡繞來繞去。都是行軍打仗之人,這般磨磨唧唧倒似娘們一般。”武櫻向來不是一個粗魯之人,但他實在不喜歡當下的氛圍,只想讓對方儘快表明來意,好儘早脫身。
“果然不愧是武帥的兒子,雖然長得俊俏了些,倒是有氣魄的很。”席間一人拍手讚道。
武櫻眉頭一皺,卻沒有言語。
“實不相瞞,我等對當年武帥蒙冤一事都心存惱恨,恨不能相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得償所願,還武帥一個公道。”爲首那人懇切的道。
武櫻聞言心中頓時清明瞭幾分,對方的用意看來似乎與他猜想的有幾分相近,他見對方說的露骨,也不再委婉,道“你們想怎樣?平反還是謀反?”
衆人沒想到武櫻說的這般直接,不由都是一愣,還是爲首那人反應的快,忙道:“當今龍椅上那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我等不過是想替□□道罷了。”
“你們這般直接說與我,不怕我將此事抖出去麼?”武櫻問道。
“武家的滅門之仇未報,想來公子總不會忘的。”爲首那人說罷見武櫻面色並未動容,又繼續道:“況且,就如我等先前所說,這北江如今是章將軍的天下,無人能在此造次。”話中顯然已經帶有警告的意味。
“哈哈,幾位倒是...”武櫻聞言倒對對方的底細和用意更生了幾分好奇,當下便想更深入的瞭解一二。誰知話說到一般,卻不覺眉頭一皺,頓時便有些眩暈,忙伸手扶住桌子,一臉驚訝的望着衆人。隨後便覺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就在武櫻昏倒之際,他左邊那人伸手一把撈住他的身體,攬在懷裡,道:“這藥是不是下猛了?”
爲首那人也是面帶驚訝道:“我等幾人行軍打仗自是在行,這般下三濫的手段使不慣也是情理之中。”
“自己也知道是下三濫的手段,還偏要用。”先前贊武櫻有氣魄那位,一臉不屑的道。
“你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早先你怎麼沒個主意。參將只說了要將他請回去,又沒說不能迷倒。”爲首那人一臉忠厚,又瞪了一眼先前那人繼續道:“再說了,武帥這兒子素來嬌貴,若他不肯隨我等前去,動起手來難免傷了他,只怕參將怪罪下來,你也難辭其咎。”
“我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倒是較起真了。”那人白了對方一眼便不再做聲。
“那現在如何是好?”坐在武櫻左側,正摟着他的那人一臉無辜的道。
“本還想着能多嘮嘮,雖然他與武帥無甚相似,可總也是武帥的親子。可沒想到這藥力太猛,竟是這麼快便昏了。”爲首那人拍着腦門一臉惋惜。
“我們三個還是先走吧,參將只命了你倆來,若知道我等也偷偷跟了來,少不了又要責罰。人也見到了,如此便不多留了。”席間一直不愛講話那人起身道,隨即又有另外一人起身隨他一起離席了。
此刻正摟着武櫻那人見狀,小心翼翼的將武櫻放到爲首那人手中,道:“大哥,我等先行一步了。”
“老三...”爲首那人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扶着武櫻不讓對方摔倒,然後還想叫住那人,卻見那人一溜煙早已不見了蹤影。
“沒義氣的,回回剩下爛攤子了,便溜得快。”另一人不滿的抱怨道。
“老五,你過來幫我扶着他,我去叫小二備馬。”爲首那人道。
“馬車就在院子裡,你抱着他來吧。”那老五說完也不理會對方,徑自先行了一步。爲首那人一臉爲難,然後將武櫻打橫抱起隨後跟了上去。
那人抱着武櫻一路從二樓的雅座往下走,正撞見自己熟識之人,對方不由打趣道:“喲~何倚,你這是打哪劫了個小美人呀?”
“放肆,當心參將削了你的舌頭。”何意惡狠狠的衝對方道,全然沒有了方纔面對其他人時的親近隨意之感。
“你回回就知道拿參將唬我,也不來點新鮮的。全軍哪個不知參將是個不愛/色之人呀,莫說是男/色,縱使來個美豔的狐狸精怕是也入不得他的眼吧。”那人倒似故意擋在何倚身前一般,只不住的探頭打量着昏睡的武櫻。
“參將...”何倚往那人身後一望,立即恭敬的低頭行禮。
對方聞言還以爲他在戲耍自己,可一回頭卻撞上了詹荀那張冷的快要結冰的臉,忙拱手行禮。
“怎麼回事?”詹荀將武櫻接到自己懷中,不悅的問道。
“屬下怕動起手來傷到公子,所以用了點迷藥。”何倚恭敬的道。詹荀聞言眉頭一皺,低頭望見武櫻的面色並沒有什麼病態,不過是睡着了一般,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二人俱領二十軍棍。”詹荀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後,方大步流星的離去。 剩下何意與方纔鬥嘴那人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那人望着何倚,一臉無辜。
“說的是我與老五,和你無干。”何倚拍拍對方的肩膀,然後跟隨詹荀而去。
武櫻睡意昏沉之際,只覺身旁有旁人的氣息傳來,卻不是他一直熟悉的玄麒。他忍着腦袋傳來的暈眩勉強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小櫻,你覺得好些了麼?”詹荀見武櫻轉醒,面帶欣喜道。武櫻含糊的應了一聲,強撐着坐起來,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
“都是我大意了,軍中臨時有事,我便差了何倚與何伍去接你,不料他們卻將你迷暈了。”詹荀說着一臉的懊悔,隨即又道:“我已賞了他們二人各二十軍棍,希望你別將此事放在心上纔是。”
武櫻聞言微微有些驚訝,明明自己見到的是五人,怎的此刻詹荀卻說是二人。詹荀見武櫻面帶迷惑,只當是對方剛轉醒的緣故,忙起身行至案邊端了一碗藥道:“已有些涼了,你喝幾口,腦袋應該能清明一些。”
“無妨,我沒事。”武櫻並沒有接,而是起身下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道:“我睡了幾個時辰?”
“你睡了三個多時辰,如今天才剛剛黑。”詹荀放下藥碗道。
武櫻行至窗邊望着夜色,眉頭微皺。他一早與玄麒言語不和負氣離去,如今一整天不見蹤影,也不知對方是否心急自己的下落。還是...對方當真生自己的氣了,竟撇下自己回中都了。
他一時心中百般糾結,不由有些懊悔自己一早的態度。玄麒說的本也沒錯,雖然他痛心對方對自己的不信任,可自己卻也是存了欺瞞對方的心思,又怎能怪對方欺瞞自己呢。
若是見了對方,自己總不能再耍脾氣,倒要向對方坦誠心意,莫要生了嫌隙纔是。如此想着,武櫻心中便覺輕鬆不少。
“我外出一天了,師父該擔心了,詹大哥能否譴一輛馬車,將我送回客棧?”武櫻問道。
詹荀聞言有些爲難道:“不是我不允你回去,而是尚有一人想要見你,已是派人通傳了數次,只是先前你一直未醒。” 武櫻聞言尚未反應,便聽門外傳來了一名士兵的聲音。
“參將,將軍問武公子是否醒了?他尚在孤煙閣等候。”門外那人道。
“你去回稟將軍,武公子隨後便到。”詹荀面帶不悅,聲音卻沉靜異常。
事已至此,武櫻自然沒有推脫的餘地,只得隨着詹荀往孤煙閣行去,不過他心中卻覺輕鬆異常,只想着速速見了人,快快回去見玄麒。他一時竟也沒察覺,此時自己是多麼急切的想要見到玄麒。
武櫻隨詹荀到了孤煙閣,之間那閣中的擺設極爲簡單,寬大的室內除了必備的桌椅之外,只中間立着一道屏風。而那屏風之後擺着什麼,卻是不得而知。
“將軍。”詹荀立在武櫻身前,對着屏風道。
“人帶到了?”屏風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是的。”詹荀回答。
“你先去吧。”屏風後的人又道。詹荀聞言眉頭一皺,轉頭望了一眼武櫻,見對方並沒有看自己,猶豫了片刻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