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朱四爺忙道。
獨孤景華轉身望來,朱四爺笑道:“獨孤姑娘難得光臨敝府,不如進來喝一盞茶再走,免得別人說我朱家怠慢。”
獨孤景華笑笑:“也好。”
李慕禪皺眉看一眼四周,跟着一塊兒進去。
朱四爺看看李慕禪,沒有多嘴,他以爲是獨孤景華的貼身侍衛,李慕禪氣勢驚人,一看就知修爲高深。
兩人隨着朱四爺進了大殿,李慕禪暗自笑笑,沒想到終於進了朱府,卻是靠這種方式進入。
武功確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他拼命硬闖沒能成,卻這麼容易的進來了,可見法門之要。
衆人落座,朱四爺很是客氣,對獨孤景華恭維得很,李慕禪看得皺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獨孤景華與朱家乃是對頭,他如此客氣,心懷叵測。
獨孤景華漫不經心的微笑,偶爾吐出兩句。
獨孤景華忽然道:“好久沒見朱貴妃了,不知貴妃何時回來省親?”
朱四爺一怔,忙笑道:“小妹她很久沒回來了,聖上那裡離不開,實在沒辦法,咱們也想念得緊!”
獨孤景華嘆道:“朱貴妃想必風華更勝往昔。”
“小妹是有幾分姿色,比起獨孤姑娘差遠啦!”朱四爺搖頭笑道。
獨孤景華道:“朱四爺真會開玩笑,朱貴妃號稱京師第一美人兒,我可及不上,否則聖上也不會如此迷戀。”
“哪裡哪裡。”朱四爺呵呵笑道,甚是得意。
獨孤景華道:“皇上對咱們四大世家一直不待見,但有朱貴妃在,想必大有改觀嘍。”
朱四爺臉色微變,這句話顯然戳中他要害。
獨孤景華搖頭嘆道:“我猜測着,這一次怕又是聖上的玩笑。”
“獨孤姑娘何出此言?”朱四爺沉下臉來。
獨孤景華道:“我不相信貴府高手會暗算小恆與唐棠,我也沒派出高手來刺殺家主,兩幫人分別使神龍手與逍遙掌,除了大內高手還有何人?”
朱四爺打了個哈哈,顯然並不十分相信。
獨孤景華道:“這件事清楚得很,待家主醒了,一問便知。”
“三哥現在正昏迷着,想必明天會醒。”朱四爺道。
獨孤景華皺眉道:“家主怎會傷得這麼重?……不是有護甲嗎?”
朱四爺苦笑道:“三哥沒穿護甲。”
獨孤景華黛眉挑了挑:“是給小晚穿了?”
“是。”朱四爺無奈的點點頭。
獨孤景華一想便明白,朱儁之子被刺殺,朱朗豈能無動於衷,怕再來刺殺自己的女兒。
獨孤景華道:“家主愛女心切,倒是可敬。”
朱四爺嘆了口氣:“這次太險了。”
兩人正說話功夫,一個小廝悄悄跑上來,在朱四爺耳邊說了一句,朱四爺面露喜色:“果真?”
小廝眉清目秀,輕輕點頭。
朱四爺坐不住了,起身笑道:“獨孤姑娘請稍坐,我去去便來。”
獨孤景華道:“請便。”
待朱四爺快步離開,獨孤景華望向李慕禪,李慕禪淡淡道:“朱朗醒了。”
獨孤景華道:“他一醒就能真相大白了。”
李慕禪皺眉搖搖頭:“朱朗不像個明白人。”
獨孤景華笑道:“在這種大是大非上,他身爲家主應該能明白的。”
李慕禪道:“你太高看他了!”
獨孤景華笑了笑:“別小瞧了他,他對於咱們獨孤府的高手也能認清楚。”
“未必。”李慕禪搖頭。
獨孤景華笑道:“先生太小瞧人家了,看看吧。”
李慕禪道:“此舉太過冒險,他萬一狗急跳牆怎麼辦?”
獨孤景華笑着搖頭:“先生過慮了,我又不是家主,殺了我有什麼好處,再者說了,不是還有先生在嘛!”
李慕禪搖頭道:“就怕他沒想那麼多,只想殺人泄憤,萬一身邊再有人挑唆一下,他很容易動手。”
獨孤景華但笑不語,不以爲然。
李慕禪見她如此,也是無奈,這純粹是自己推測,若非熟悉,他不會說這些沒把握的話。
兩人拿起茶盞輕啜一口,還沒放下,李慕禪皺眉:“還真被我說中了,這個朱朗確實蠢到家了!”
他話音乍落,一陣腳步聲傳來,二十幾個黑衣老者鑽進大廳,轉眼把兩人圍在當中。
李慕禪不動,獨孤景華也不動,端着茶盞慢慢輕啜一口,合上盞蓋慢慢放到桌上,好整以暇的望去。
門簾一挑,朱四爺扶着朱朗進來。
朱朗臉色蒼白,雙眼熊熊如火炬,死死瞪着獨孤景華,一身華美的錦衣殘存幾處血跡,透着幾分狼狽。
獨孤景華笑了笑:“朱家主還好吧?”
“死不了!”朱朗冷笑,皮笑肉不笑:“獨孤姑娘是不是很失望啊?”
獨孤景華笑道:“恰恰相反,我挺高興,這件事總算有化解的機會,家主真的不在了,很難化解了。”
“化解個屁!”朱朗怒喝一聲,劇烈咳嗽起來,朱四爺忙伸手撫他後背,輕拍幾下化解咳嗽之意。
獨孤景華皺眉,沉下玉臉:“朱家主,你認定了這件事咱們所爲?”
在朱四爺運功幫忙下,朱朗慢慢停歇咳嗽,漲紅着臉冷笑道:“除了你們誰還會逍遙掌?!”
獨孤景華道:“朱四爺沒跟你說過?”
朱四爺笑了笑:“獨孤姑娘,我還沒來得及多說,三哥便迫不及待的過來,姑娘還是親自跟三哥說吱。”
獨孤景華點點頭,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番。
朱朗冷笑:“放屁,聖上怎會如何,獨孤景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污衊聖上,我要上奏!”
獨孤景華搖頭嘆道:“朱家主,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即知,那些偷襲你的你認識嗎?”
朱朗哼道:“不識。”
獨孤景華道:“這便是了,敝府的高手想必你都知道,他們是不是咱們的人你能認出來纔是!”
朱朗冷冷道:“誰知道你藏沒藏高手,總之這口氣老子咽不下,來人,動手把他兩個給我宰了!”
“三哥且慢!”朱四爺忙道。
朱朗回頭冷冷道:“老四,你要替他們求情?!……是不是看上獨孤景華了?”
“三哥!”朱四爺忙道:“獨孤姑娘隻身前來,拳拳誠意,三哥還是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個屁!”朱朗沒好氣的道:“我差點兒沒命,再不殺她,下次準要死透了!……獨孤家當家作主的就是她,一定是她派的人!”
朱四爺道:“既然獨孤世子也受了刺,說明此事確實有古怪。”
“你也相信她的話?!”朱朗哼道。
朱四爺道:“謹慎一些沒有壞處。”
朱朗漲紅着臉怒哼道:“老四,你是家主還是我是家主?我的話聽不得了?”
朱四爺無奈的道:“三哥,你這話忒沒意思!……好吧好吧,你殺了她,然後獨孤家拼了命,看看你怎麼收拾!”
朱朗皺了皺眉,熊熊怒火緩了一下,哼道:“死罪難免,活罪難饒,來人呀,生擒了她!”
“是!”衆人轟然應道,緩緩朝李慕禪與獨孤景華圍過來,一步一步,渾身戒備。
他們都不是傻子,知道獨孤景華孤身前來定有所恃,想拿下她絕不容易。
獨孤景華搖頭嘆道:“朱家主如此不智,實在令我失望!……罷了,既然說不通,咱們便告辭了!”
她說罷轉身對李慕禪道:“先生,咱們走吧。”
李慕禪點點頭,攬起她柳腰,頓時化爲一道青光射向大廳門口,圍繞的黑衣老者們反應不及,朱朗與朱四爺嚇了一跳,忙往兩邊退。
“啪!”朱朗臉上捱了一巴掌,他尖叫一聲,捂着左臉破口大
罵“廢物”,這麼多人竟然沒圍住他,而且還打了自己一耳光。
他摸着左臉頰,火辣辣的,整張臉都發燙,堂堂的一府之主,竟然被人打了耳光,這簡直是欺人太甚,膽大包天。
李慕禪的聲音悠悠響起:“蠢貨!”
“獨孤景華,我跟你們獨孤家沒完!”朱朗捂着臉,跳腳大喊。
卻沒人迴應他的怒吼,寂寂無聲中衆人不敢看他的臉,只用餘光瞥來瞥去,暗自忍着笑。
朱朗跳腳罵了兩句李慕禪,又轉過頭來,指着二十多個黑衣老者怒叱:“廢物廢物廢物!”
二十多個黑衣老者低頭一聲不吭。
“這一巴掌打得好!”獨孤景華興奮的笑道。
兩人沿着大街慢慢往回溜達,李慕禪放開了獨孤景華的柳腰,笑着搖頭:“按我的心思,一掌斃了他。”
獨孤景華嚇一跳,忙道:“現在還不能殺。”
李慕禪點點頭:“再等一陣子吧,他再不知趣,直接宰了,我看朱四爺倒是俱明白人。”
“嗯。”獨孤景華點點頭,嘆道:“不過可惜他排行老四,家主還輪不到他做,而且,他是庶子!”
“庶子?”李慕禪搖搖頭。
庶子是無權繼承家主之位的,這是名門大族的規矩,絕不會改變。
李慕禪道:“朱家還有別的嫡子?”
“還有一個老七。”獨孤景華道:“不過才八歲,不懂事呢。”
李慕禪撫着下頜沉吟:“這麼說來,殺了朱朗,是這老七繼承家主?那府裡掌權的會是這位朱四爺嗎?”
“未必,老七有母親。”獨孤景華搖頭。
李慕禪笑了笑:“這朱四爺是個有野心的,這位老七嘛……”
“你是說他會想辦法殺老七?”獨孤景華皺眉。
李慕禪點點頭道:“說不定會鋌而走險。”
獨孤景華搖頭,沉吟道:“估計他不敢,一旦敗露,他絕沒好下場,四大家都不會饒他,這是犯忌諱!”
李慕禪道:“權勢動人心,朱家的家主非同小可,他不會不動心,……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這種事別摻合的好。”獨孤景華搖頭道:“別忘了宮裡還有一位貴妃,她絕不會袖手旁觀。”
李慕禪笑道:“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伸手進來了。”
獨孤景華嘆了口氣:“這個朱朗,委實太蠢!”
李慕禪笑着搖頭:“四大世家我看對付不了皇帝,還是另找外援吧!”
“只要丹心鐵券在,他就不能胡來。”獨孤景華道。
李慕禪笑道:“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獨孤景華笑了笑:“咱們都不傻,他一旦插手朱家的事,我會聯合其餘兩家對付皇帝。”
李慕禪道:“那就要小心了,說不定他會來個全面突襲,讓你們自顧不暇。”
“我會小心的。”獨孤景華點點頭。
她臉色微變,李慕禪這一提她心中惕然一驚,真是大意了。
他們一回府,便見一羣紫衫老者站在大門口,靜默而立,神情肅然,十幾個灰衣老者也站在門口與他們相對。
李慕禪皺眉掃一眼:“唐家?”
“是唐家。”獨孤景華點頭往裡走,很快到了大廳,遠遠便聽到怒哼聲:“就憑你這一身武功,還能護得住棠棠,口氣不小,笑死人了!”
李慕禪聽出是唐浩然的聲音,聲音壓低,怒氣隱隱。
獨孤景華也聽出來,搖頭苦笑,停下了腳步。
李慕禪望她,她低嘆道:“算啦,實在沒臉見人,讓小恆挨挨訓也好,咱們去先生那裡。”
李慕禪道:“看來是接唐棠的,獨孤兄弟被罵得不輕。”
“他呀,也該受點兒刺激了。”獨孤景華無奈的道。
李慕禪點頭,這話不假,獨孤恆雖然不偷懶,但遠稱不上練功刻苦,他天份不差,武學也精深,只要刻苦拼命的練,絕會成爲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他卻有隨遇而安,小富即安的性子,武功不差了,也就知足了,不再拼命刻苦的練。
再精妙的武學火候不到也不成,一遇上危險,全靠護衛,護衛不在的話,他就抓瞎,要吃虧。
靠人不如靠己,別人都靠不住,縱使有護衛在旁,也需自身剛硬,否則很容易受傷受害,這一點他不是不明白,卻遲遲下不了決心,就是受的刺激太少,唐浩然的身份特別,最能刺激他。
機會難得,獨孤景華自然不會放過。
兩人悄悄回到了李慕禪的小院,馮明雪正在練劍,看到他們回來,打量幾眼,道:“朱家沒爲難?”
李慕禪笑道:“朱家實力一般。”
馮明雪對獨孤景華道:“唐家家主來了,要接走唐棠。”
“看到了,正在訓小恆呢。”獨孤景華抿嘴笑道:“他呀,該受點兒教訓,整天吊兒朗當的,不成樣子!”
三人正在說話功夫,唐浩然來到小院,抱拳道:“獨孤姑娘,李先生,馮姑娘。”
他一身紫衫,面如滿月,神情威嚴肅重,不怒而威。
他身後跟着蔫頭耷腦的唐棠,滿臉無奈神情,獨孤恆也跟在後,滿臉漲紅,神情不振。
獨孤景華笑道:“唐家主,可是接唐棠回去的,這一次是咱們照顧不周,實在慚愧。”
唐浩然搖頭:“獨孤姑娘,真是朱家下的手?……他們有那膽子?”
要知刺殺獨孤恆與唐棠,一下得罪兩門,唐棠是他的命根子,一旦有個好歹,一定會瘋狂的報復。
獨孤景華將自己的推測說了一番,唐浩然臉色陰沉,冷笑道:“獨孤姑娘猜得十有八九,才歇息了兩樣,他又不安份了!”
獨孤景華沉吟道:“我還有一個猜測……”
她說着看看周圍,唐浩然擺擺手,四個紫衣老者飄身後退,離開了小院,只餘下獨孤恆與唐棠兩個,好奇的看着獨孤景華。
李慕禪道:“進去說話吧。”
衆人來到小亭裡坐下,馮明雪沏茶,李慕禪坐在獨孤景華身邊,獨孤恆與唐棠站在兩邊。
馮明雪很快端上茶盞,然後坐在李慕禪身邊。
獨孤景華道:“我在想,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所以他急着動手?”
“你是說……?”唐浩然臉色微變。
獨孤景華緩緩道:“我有消息,他這一陣子進膳減了一半。”
“朱家沒消息?”唐浩然皺眉。
獨孤景華搖頭嘆道:“朱家還做着美夢呢,已經完全被拉攏了去,即使知道也不會說。”
“哼,朱家何其蠢也,羊能跟狼一塊兒嗎?!”唐浩然冷笑。
獨孤景華道:“朱家不能指望了,我也只是個猜想,那位的手段厲害,說不定是陷阱。”
唐浩然撫髯沉吟半晌,緩緩搖頭:“他也對朱家下手,未必是陷阱。”
朱家關乎朱貴妃,而朱貴妃號稱京師第一美人兒,向來受寵,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朱家。
“如此的話,咱們怎麼辦?”獨孤景華蹙眉問。
唐浩然神情凝重:“這得好好商量。”
“我會喚醒大哥出關。”獨孤景華道。
“嗯,這個時候他該出關了。”唐浩然緩緩點頭,嘆道:“真沒想到,這麼快又碰上這事。”
“朱家呀……”獨孤景華搖頭嘆了口氣。
唐浩然冷冷道:“他若再癡心妄想,只能撇了他們!”
“朱家不會太平了。”獨孤景華搖頭道:“朱四爺與朱家主不和,朱家主做得又不得人心……”
“要管嗎?”唐浩然問。
獨孤景華嘆道:“等大哥出來拿主意吧。”
“也好。”唐浩然點頭道:“儘快喚醒他,一天到晚偷懶,不成話!”
“這話你跟大哥說吧。”獨孤景華笑道。
唐浩然擺擺手:“我哪敢跟他說這個!”